他是无声的风 第4章 晚自习后的薄荷汽水

晚自习的下课铃在十点整准时响起，像根轻柔的弦，一下就松了整栋教学楼紧绷的氛围。林砚把最后一本物理练习册塞进书包，拉链拉到一半，指尖忽然触到袋底那袋柠檬饼干——下午体育课结束后，他特意买了同款，原本想放学时找沈屹，却直到晚自习结束都没在走廊里撞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砚，走了啊，再磨蹭门卫要关门了！”同桌背着书包在教室门口喊他，林砚“哎”了一声，慌忙拉好拉链，抓起书包往门口跑。刚冲出教学楼，夜晚的风就裹着冬季的凉意扑过来，吹得他打了个轻颤，也吹散了晚自习积攒的困意。

校门口的路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把路人和树影都拉得长长的。林砚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心里还在想着沈屹——下午投篮时，沈屹指尖碰到他手腕的微凉触感，还有对方耐心纠正他姿势的声音，像颗裹了糖的薄荷糖，在心里慢慢化开来，甜得有点发飘。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锁屏壁纸还是上个月拍的校园晚霞，翻遍了通讯录，却没找到能联系沈屹的方式——他们连微信都没加。

“叮铃——”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从身后传来，林砚下意识往路边躲了躲，还没等他回头，一道熟悉的声音就落进耳朵里：“林砚？”

是沈屹。

林砚猛地转身，就看见沈屹骑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停在路边，车头微微偏向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倦意都照得清晰。他穿着校服，围着一条黑色围巾，手腕上戴着块简单的电子表，表盘的光在夜里闪着微弱的蓝。

“沈、沈屹学长。”林砚有点慌，手不自觉攥紧了书包带，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了点，“你……你还没回家吗？”

“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沈屹从自行车上下来，单脚撑着地面，目光落在他攥着书包带的手上，又移到他泛红的耳尖，“你住这附近？”

“嗯，就在前面那个小区。”林砚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居民楼，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把柠檬饼干拿出来，手指已经悄悄摸到了书包侧袋的拉链。

“正好，我顺路，带你一段？”沈屹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黑色的座椅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光，“晚上风大，骑车快些。”

林砚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沈屹的眼睛，对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只有路灯的光在他瞳孔里轻轻晃着。他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好、好的，谢谢你。”

沈屹“嗯”了一声，把车往他这边推了推。林砚小心翼翼地坐在后座上，双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从来没坐过别人的自行车后座，尤其是沈屹的。车座有点硬，却带着沈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着夜晚的风飘过来，让他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抓好了。”沈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低哑，林砚赶紧伸手，轻轻抓住了沈屹外套的衣角，指尖碰到布料的瞬间，又悄悄往回缩了缩，只攥住了一小截。

自行车缓缓动了起来，风从耳边吹过，带着路边桂花树的甜香。林砚低着头，看着沈屹的背影，对方的肩膀很宽，校服外套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他能听见沈屹的呼吸声，还有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咔嗒”声，这些声音混在一起，比晚自习时的钟表声还让人安心。

“下午投篮，后来练得怎么样了？”沈屹忽然开口，打破了夜里的安静，林砚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赶紧回答：“我、我后来在操场练了会儿，还是没投进……”

“正常。”沈屹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刚开始学的时候，练了半个月才投进第一个球。”

林砚有点惊讶，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你也会有投不进的时候吗？”他总觉得沈屹什么都会，篮球打得好，成绩也顶尖，好像从来不会有犯错的时候。

“怎么不会？”沈屹笑了笑，自行车拐过一个路口，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晃了一下，“我初一的时候，连运球都运不好，被穆执笑了半个学期。”

提到穆执，林砚忽然想起下午在操场看到的画面，心里有点好奇，却又不敢问太多，只小声说：“穆执……好像很开朗。”

“嗯，他一直这样。”沈屹的声音软了点，“我们从小学就认识，他总爱闹，不过人挺好的。”

林砚“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他看着路边的路灯一盏盏往后退，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可惜——要是这条路能再长点就好了，这样就能多和沈屹待一会儿。

没过多久，自行车就停在了林砚家小区门口。林砚从后座下来，还没等他站稳，就想起了书包里的柠檬饼干。他赶紧拉开书包侧袋，把那袋饼干拿出来，递到沈屹面前：“这个……这个给你。”

沈屹低头看着他手里的饼干，和上次他给林砚的一样。他挑了挑眉，接过饼干：“谢了。”

“不用谢！”林砚赶紧摆手，脸颊有点发烫，“上次的饼干……很好吃”

沈屹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深了点，把饼干放进自行车的车筐里：“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喝汽水。”

“啊？”林砚有点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屹就跨上了自行车，冲他挥了挥手：“快进去吧，小区里黑，注意安全。”

“再见！”林砚站在原地，看着沈屹骑着自行车离开，黑色的身影很快融进了夜里的路灯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攥着衣角，慢慢走进小区。

回到家时，爸妈已经睡了，客厅里只留了盏小夜灯。林砚轻手轻脚地换了鞋，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夜里的风又吹了进来，带着点凉意。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手指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他还是没敢问沈屹要微信。

第二天早上，林砚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出门，却没在上学路上碰到沈屹。他有点失落，走到教学楼门口时，却看见穆执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瓶薄荷味的汽水，正冲他挥手：“林砚！”

林砚愣了一下，走过去：“你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替沈屹给你带点东西。”穆执把手里的汽水递给他，瓶身还带着冰碴，“昨天晚上他回家才想起，说答应要请你喝汽水，今天早上要去学生会，就让我帮他带过来了。”

林砚接过汽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心里却暖得发烫。他看着瓶身上的“薄荷味”字样，忽然想起沈屹身上的味道，忍不住笑了笑：“谢谢你，也谢谢沈屹。”

“谢什么，你跟沈屹那么熟，不用这么客气。”穆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带着点调侃，“昨天晚上我还看见沈屹骑车送你回家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林砚的脸颊瞬间红了，赶紧摆着手解释：“不是的，就是、就是顺路……”

“行行行，顺路。”穆执笑得更欢了，“不过说真的，沈屹很少带别人骑车，你还是第一个。”他看了眼手表，“我得去上课了，你快进去吧，沈屹下午应该会去操场，你要是想找他，去那儿准能碰见。”

说完，穆执就朝高二的教学楼走去。林砚握着手里的薄荷汽水，瓶身的冰碴慢慢化了，水珠沾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薄荷的清凉瞬间从舌尖传到喉咙里，还带着点淡淡的甜，像沈屹的声音，让人心里发酥。

他把汽水揣进书包侧袋，快步走进教学楼。上课铃还没响，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林砚坐在座位上，翻开语文课本，目光却落在了窗外——操场的方向，香樟树的叶子在阳光下晃着，像极了昨天下午沈屹投篮时，落在他脸上的光影。

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犹豫了半天，还是打开了微信，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沈屹”两个字。列表里跳出好几个同名的人，他一个个点进去看，却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上课铃响了，他才把手机收起来，心里却悄悄打定了主意——下午要是能在操场碰到沈屹，一定要问他要微信。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林砚提前十分钟就收拾好了书包，只等下课铃响。同桌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忍不住调侃：“林砚，你今天怎么了？跟猴子似的，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没、没有。”林砚赶紧坐好，却还是忍不住频频看表。直到下课铃响的瞬间，他抓起书包就往操场跑，连同桌喊他的声音都没听见。

操场边的香樟树下，果然站着沈屹。他手里拿着个篮球，正低头看着手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染成了淡淡的金。

林砚放慢脚步，心跳又开始加速。他走到沈屹身边，轻轻喊了一声：“沈屹……”

沈屹抬头，看见是他，眼底瞬间亮了点，把手机揣进兜里：“来了？要不要再练会儿投篮？”

“要！”林砚赶紧点头，比上次干脆多了。

沈屹笑了笑，把篮球扔给他：“这次自己先试试，我看着。”

林砚接过球，深吸了一口气，按照沈屹上次教他的姿势，手臂伸直，手腕用力，眼睛盯着篮筐中心点。他轻轻跳起来，把球投了出去——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唰”的一声，精准地落进了篮筐里。

“中了！”林砚惊喜地喊出声，转头看向沈屹，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投中了！”

“不错。”沈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触碰让林砚的身体又僵了一下，“进步很快。”

“都是你教得好。”林砚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心里却在纠结要不要提加微信的事。

沈屹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后递到他面前：“要不要加个微信？下次想练投篮，可以提前跟我说。”

林砚的眼睛瞬间亮了，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的扫一扫，对着沈屹的二维码扫了一下。添加好友的申请刚发过去，就被秒通过——沈屹的微信头像很简单，是一只小猫。

“好了。”沈屹把手机收起来，又拿起篮球，“再投几个？”

“好！”林砚接过球，心里甜得像吃了柠檬饼干，连投篮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阳光慢慢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塑胶跑道上。林砚一次次投着篮，沈屹就在旁边看着，偶尔出声提醒他调整姿势，声音里带着点笑意。风从操场边吹过来，带着香樟树的味道，还有沈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在一起，成了林砚心里最特别的味道。

直到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沈屹才看了眼手表：“该回家了，再晚天就黑了。”

“嗯。”林砚点点头，把篮球递给沈屹，心里有点不舍，却还是说，“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

“我也是。”沈屹接过篮球，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忽然想起早上穆执说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明天早上，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带你去学校？”

林砚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真的吗？”

“嗯。”沈屹点头，把篮球夹在胳膊下，“五点半，别迟到。”

“好！我一定不会迟到的！”林砚用力点头，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了点。

沈屹“嗯”了一声，转身朝校门口走。林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对方回头冲他挥了挥手，才反应过来，也赶紧挥了挥手：“再见！”

沈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操场的尽头，林砚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看着沈屹的头像，忍不住笑了。他点开对话框，输入了一句“沈屹，今天谢谢啦”，想了想，又加上了一个笑脸的表情，才按下发送键。

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沈屹的回复——只有一个简单的“嗯”。

林砚看着手机屏幕，脸颊又开始发烫。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往校门口走，脚步轻快得像要飘起来。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塑胶跑道上。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橘红色的晚霞像块融化的糖，甜得让人心里发飘。他想起口袋里的薄荷汽水，想起沈屹的笑容，想起刚才投中的那个球，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会比想象中更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