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蛇 第5章 诡事

黎书他们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按说不该这么早黑的，毕竟才下午三点多。

但不知为何，当他们下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突如奇来的大风扫的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之后便乌云奔涌，电闪雷鸣——

现在再回望龙景山，庞大的山脉早已不复之前的雄伟壮丽郁郁葱葱，在阴云和黑暗的笼罩下，倒像是一个巨大俯视屹立的怪物，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惧意。

一行人跟着带队老师往停车场走的时候，严樵看着天上乌沉沉压下来仿佛已经快要压到头顶的黑云，就忍不住抖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我的妈，这天也太怪了！说黑就黑，云还压这么低，还怪让人害怕的。”

旁边的同学立马嘲笑他：“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就是，你没听说过六月的天小儿的脸说变就变这句俗语吗？阴天下雨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严樵白了那两人一眼：“你们懂个屁！还有现在已经十月了谢谢。”

他本来也只是有感而发，没想别的，被那两人嘲笑了自然不爽。

不想还不等那两人继续争辩，另一个同学就接茬道：“你们还别说，今天这天是有点古怪！阴天下雨是没错，可你们没看天已经黑成这样了，却一点雨也落没下来吗？”

其他学生一听，纷纷抬头，有人还用手去接。

“诶，是呦。”

“干打雷不下雨呀。”

之前嘲笑严樵的同学无语地看着这帮人，翻了个白眼道：“你们是不是傻？形成降雨的三个基本条件没学过吗？充足的水汽供应、气流上**到过饱和状态、足够的凝结核……哎呀，你们这帮文盲，懒得跟你们说。”

学生们也很快分成了两派，有人竖着大拇指夸那同学：“哎呦，不错哟，不愧是学霸，牛逼呀！”

另一派则仍坚持“这天有古怪”的说法。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有学生还讲起了故事。

“哎，不是吓唬你们，这龙景山的确有古怪！我奶奶就跟我说过，她说**十年代那会儿，龙景山曾发生过一件怪事……”

女生讲的故事，其实在场的大部分学生，包括老师都听说过。

这件事在平安城也不算什么秘密。

大体就是讲**十年代那会，正赶上城市扩建周边大开发，龙景山所在的这片地方便也迎来了开发的契机。

在此之前，龙景山只能算做是一座荒山，属于除了占地方，没有任何经济价值的存在。

拥有它所有权的龙泉村，作为跟周边村子一样，靠种地为生，本就对土地有极大依赖的群体，看着这座横亘于村口，除了阻碍交通，没半点毛用的大山，除了嫌弃还是嫌弃，估计做梦都想来个愚公把它移走。

所以当听说政府要征用他们的土地，建什么现代化产业园区，还要将他们集中安置全都迁到城里时，所有村民都快高兴疯了。个个眼巴巴地盼着能早日拿到征地款，住进安置房，好好体验一把“一飞冲天”的滋味。

可谁知盼来盼去，最后却只盼来了政府放弃征收的消息。

原来工作人员进行实地勘察的时候，发现龙景山，这座被村民们无比嫌弃的荒山里的树，居然大部分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祖宗。

树龄少则数百年，多则近千年，其中不少还是罕见的珍惜品种，树龄最老的一棵银杏树更是达到了一千五百多年的树龄——总之包括周边地区，都不适合作为工业产业园区进行开发。

这一决定，对当地村民来说，自然无异于晴天霹雳！

眼看到手的好日子成了泡影，众人唏嘘哀叹之余，更多的是不甘心。

想也知道，有了这些树，不光这次，以后的开发肯定也困难重重。更甚至，政府会直接放弃他们——难道就为了那座破山，他们便要世世代代一直穷下去？

没人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也接受不了！

于是当天晚上，众村民便在村长王发财的带领下商量起了对策。

明目张胆的砍伐他们肯定是不敢的。即便在那个环保和生态保护意识都还不算强的年代，私自砍伐公共林木也将面临极其严重的后果。更何况这些树还都是树龄长达千年的古树，所以也只能想些暗搓搓的法子，最好能让这些“祖宗”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支招的人很多，有说直接一把火把整座山烧了的，也有说往树根底下埋生石灰的，还有说往树身上钻个洞，然后往里浇热油的……

最后为了稳妥起见，村民们一致决定采用另一种更为隐蔽的法子：那就是用溶解有大量尿素的高浓度氮肥水反复浇灌树根，以达到“烧死”这些古树的目的。

这样做的好处是方便，省钱，还不容易被人察觉。既便将来事情败露，有关部门调查起来，他们也能以好心为古树施肥，谁知没把握好量，好心办了坏事为由搪塞过去。

村民们说干就干，为了避免古树同时期大量死亡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他们还计划分批进行，逐个弄死。

可就在他们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准备动手时，却发生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又细思极恐的事。

当时去作案的有三个人，村长王发财和两位村民。

其中两人死，一人疯！

据那位幸存的村民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说：“活的！它是活的！会动！要吃人！它要吃人！不要过来！不要吃我！啊啊啊啊啊……”

而根据亲眼见过死者的人说，那两人的死相相当凄惨。身上很多地方都被撕咬烂了，血肉淋漓的。但致命伤却不是这些，而是他们带去的氮肥水——后经法医鉴定，那两人死于窒息。

是被氮肥水活活淹死的！

于是便有人说，那两个人的死其实并没什么蹊跷的。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在作案的过程中起了内讧，进而发生了肢体冲突。三人扭打过程中，疯了的这位失手将另两位按进了装有氮肥水的水桶里淹死，而他自己也因为杀了人精神崩溃，所以才疯了。

至于两人尸体上被撕咬的伤口，极有可能是生活在树林里的小动物所为。毕竟人们发现那两人尸体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一整晚，一夜的时间，已经足够发生很多变故了。

这个说法一出，在当时很快就成了主流，并被人们欣然接受。毕竟比起疯子口中的“树活了，要吃他们”这种荒诞至极又毫无科学根据的言论，还是后者更有助于社会安定也更容易令人信服。

于是随着岁月变迁，尤其疯子最后也死在精神病院后，这个故事就彻底成了故事。人们偶尔谈起，也都只当做茶余饭后闲聊时的谈资。

这里也建成了森林公园，成了人们休闲旅游的地方。

一切真相也被淹没在了岁月的尘埃里，再也寻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这原本倒也没什么，毕竟也不算什么太过离奇的奇闻轶事，又已过了这么多年，大家也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但女生这个关头讲出来，再加上头顶黑压压的阴云——就很容易让人感觉心里毛毛的。

尤其再想到莫名失踪的林洛洛几人，有胆小的学生已经抱着胳膊打哆嗦了。

“我操！别吓唬人好不好？”严樵也胆怯地抬头朝天上看了一眼。

“哎不是……”之前的学霸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事后来不是说清楚了吗？说是三人内讧引发的斗殴……哎呀，你们！”

他无可救药地指着众人，“要相信科学好不好？！”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就跟学霸一派的学生们也纷纷附和：“就是就是，要相信科学！”

人声吵嚷中，黎书依然是安静又格格不入的那个。

自下山后，他的注意力就始终落在周边的环境和人身上。

看游客们担心淋雨，护着头的落荒而逃，看景区的工作人员跑来跑去的忙碌，看狂风扫过停车场平坦的水泥地，带起的漫天飞尘……

当然，最重要的，是停在停车场入口处的那一排至少十多辆的救援车辆和警车。

这至少说明，老师们早在他们下山前就已经报了警，救援人员也已经上山，就是不知梁晓桐她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走着走着，忽然莫名地慢下了脚步，望向后方黑黢黢的大山。

刚才女生讲的故事他当然也听到了，只是以往明明对这些不屑一顾的他，这次却破天荒的有些不安。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没有由来，更像是一种不知所起的直觉，说不清道不明，却挥之不去。

他怔怔地望着远处，连老师的呼唤都没听到。

“黎书？”

“黎书？”

所有学生，包括严樵，这时也才想起他来，便回头望去。

然后就看到黎书孤零零一人站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狂风将他的校服掀得向后拢，却使得藏在宽大校服下的骨架愈发颀长挺拔。

头顶是闪着电光黑压压的乌云，周身是肆虐的狂风，再配上他那如画的眉眼和满目淡然八风不动的神情——

这画面怎么说呢？

换成别人可能是装逼，可他站在那里，却莫名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非常有视觉冲击感。

不少女生已经捂着脸窃窃私语，连严樵也看得一呆，揉着鼻子嘟囔了一句：“早知道他帅，没想到还能这么帅。”

他喊了一嗓子：“黎哥？”

黎书这才回过神，朝众人走了过来。

见他回来，带队老师也终于舒了口气，本来带学生们出来，她们这些做老师的就提着一百个心，生怕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结果千防万防，还是丢了人——现在她的神经可以说已经绷得非常紧了，哪怕一点点小小的变故都让她心惊肉跳。

“大家一定要跟紧了，千万不能再有人掉队了。”她颇有些心力交瘁地指着前面不远处停着的大巴车，对众学生道：“车就在前面，大家快点，一会儿先上车，我们……”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带队老师不得已只能停下来，先接电话。

她皱眉“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就见带队老师“啊”了一声，眼睛瞬间亮了，“找到了？那太好了！”

而听到这句，所有在场学生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老师。

黎书也不例外，倏地抬起眼睫，连心头那种不好的预感都隐隐有些松动。

然而下一秒，就听带队老师又“嗯”了一声，绽开的眉眼又稍稍黯淡下来，“找到三个也总比一个都找不到强，救援人员还在山上，相信他们……”

后面老师还在说着什么，可黎书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心脏从听到只找到三个人的那一刻起就不受控制的怦怦狂跳，那种不好的预感告诉他，没找到的那个肯定是梁晓桐！

事实也果然如此，带队老师又说了几句互相安慰的客套话，挂掉电话后，就有同学问：“老师，是不是林洛洛她们找到了。”

带队老师勉强地笑了笑，点头：“是，刚才冯校长给我打电话，说是找到了。不过，只找到了林洛洛，汪嘉琪，还有孙昕欣她们三个，梁晓桐目前还没找到。”

“不过大家放心。”可能怕学生们多想，带队老师又紧接着安慰众人道：“既然林洛洛她们已经找到了，梁晓桐同学应该也很快就能找到。”

她指了指前方的大巴车，旧话重提：“大家还是先上车吧！救援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救援人员和冯校长他们，咱们先回宾馆等消息吧。”

事已至此，学生们也只好照做，很快在老师的安排下上了车。

黎书当然也不例外，尽管他还是不放心，心里那种隐隐约约不好的预感非但没能消减，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但作为学生，眼下也只能听从老师的安排。

一众人等坐着大巴车离开公园往城区驶去，在彻底离开龙景山森林公园景区所涵盖的范围，能将整座龙景山都纳入眼底时，黎书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被阴云罩顶的龙景山，山腰的部分，居然有一股股如黑烟般的腾腾雾气，不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