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虐文早死的炮灰 第89章 第 89 章

杜盛云走向刘冬说的收发室，开门就见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在喝茶。

男人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略尖的心型脸蛋，一头黑发整整齐齐地往后梳，露出不怎么宽的额头。男人勾住茶杯的手上戴着金戒指，露出了手腕。杜盛云认出，男人带的腕表是当下最时新洋表，价格不菲。

男人听见响动，没有扭头，只是挑过眼神，轻飘飘望着杜盛云，似乎在等着杜盛云做自我介绍。这样的下马威并没有吓到杜盛云，他笑了笑，伸出右手上前，说了一遍籍贯与职位，然后问向男人，但男人只是听着，视线扫过杜盛云光秃秃的手，既没有回握，也没有像杜盛云那般详细介绍自己。

“狄昇。”

狄昇冷漠的态度让杜盛云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杜盛云什么也没说，只是独自走到没人的桌前，收拾上面的杂物，并询问狄昇自己需要负责什么工作内容。

狄昇懒洋洋地在纸上写了几个频道，丢到杜盛云面前，“你就负责这几个电台。”

狄昇的态度实在不好，而杜盛云隐隐意识到，他之后的职场生活，估计并不好过。杜盛云眼神滑过纸上的数字，霎时心头一跳，因为三个频道中，赫然就有一个来自北城的频道，还是元之荞给他的那个废弃频道。

杜盛云第一反应是自己暴露了，他紧张地看向狄昇，恰好狄昇桌上的电话响起，转头去接电话了，这才错过了杜盛云脸上细微的异常，否则，杜盛云就真的暴露了。

杜盛云看着狄昇的背影，情绪极快地压制了下来，他想起元之荞接手无线电后，就把能联络的新军频道全都特殊加密了，写法压根不是纸条上这样，而那些没法联络的频道，也被元之荞全都废弃了。狄昇应是知道这三个频道毫无用处，所以才会丢给自己，想让自己做无用功。

此时，杜盛云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他自然地收起纸条，装作什么也不不知道，安安心心地上了班。而下班后，杜盛云就立刻找上了军阀无线电三个部门里，知晓八卦最多，也最好说话的钱秘书。

并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钱，买了两瓶洋酒，请钱秘书去大饭店里吃饭。

收了礼的钱秘书更加好说话了，听到杜盛云面露难过地询问，为何都是同事，狄昇却在第一天处处针对自己时，钱秘书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一口酒伴着一口菜，慢悠悠地说起了狄昇与刘冬二人的关系。

原来狄昇是刘冬的亲侄子，二人关系一直都不错。狄昇留洋归来后，受刘冬举荐进了军阀无线电科，又因专业能力不错，狄昇陆续破解了北城、蒲城以及翠省的部分新军电台，进而助军阀扫清这些地区的新军，也在剿新匪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而因狄昇是刘冬内推，所以刘冬也借着狄昇的功劳一路升官发财，坐到了现在的无线电一部门主任，狄昇则是他的秘书。

二人的关系在确定官职的那一刻，逐渐发生变质。

狄昇性格高傲，原本也愿意帮助这个提拔他的舅舅，但眼见刘冬什么也不会，只会蹭他的功劳，对他却像上级对下级，压根不尊重他这个侄子，狄昇就渐渐起了反叛的心。

而刘冬则认为他是长辈，还一直在帮助狄昇，若没有他的四处推荐，狄昇怎么可能有机会破获那么多电台然后分功？于是刘冬也不满意起了狄昇对他的态度，开始想着找办法打压狄昇。

而杜盛云，就是他们之间较量的棋子。

钱秘书砸吧几句，“段公预备在翠市安排一个电股股长，统责军阀中央和地区的无线电通讯，我看，狄先生和刘主任都卯足了劲在挣这个位置呢。”

杜盛云听得睁大了眼睛，他这小半副身家没白花，军阀的内部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钱秘书，您喝您喝，”他主动给钱秘书倒酒，“我这初来乍到的，什么也不懂，就一个愣头青，您这些提点，帮了我大忙了，待会您喝完，我招待您去小乐意？听说那新来了一个歌女，唱歌好听，长得还年轻漂亮……”

钱秘书一听，登时笑得露出大板牙，使劲地拍了拍杜盛云的胳膊，“小杜，我看好你，这么会来事，哪是愣头青啊，这样吧，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钱秘书打着酒嗝靠近杜盛云，杜盛云连忙摒住呼吸，附耳倾听。

“你这个秘书，就是刘主任用来打压狄昇的工具，你来之前，刘主任还挑了好些秘书，不过现在都丢到我们二部门了。嗝~选你，是因为你和狄昇一样留过洋，那个小曲，是因为和狄昇一样做事狠辣，还有那个小刘，他是从小就和狄昇不对付……”

说到这里，钱秘书眼中带着些许看戏的意味，“小杜呐，你可要站好队咯，刘冬有权，狄昇阴狠，两个都不好惹，但无论押哪个，你都不好过。”

杜盛云听完，心中一惊，不仅是因为听到钱秘书的话，还是因为钱秘书一个二部门的人，竟对一部门的事了如指掌。杜盛云暗自思忖，看来军阀无线电科人多眼杂，不仅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察觉，还易被人泄露，想到此处杜盛云下定决心，他以后的行为举止，一定要慎之又慎，不可轻易露出破绽。

杜盛云换上笑脸，再度感激了钱秘书的话，而钱秘书早就等不及要去看歌舞厅里新来的妹妹，拿上东西，拉起杜盛云就要往小乐意走。

杜盛云没喝多久，回家后就给元之荞发去了消息，而元之荞看完，猜到了之前北城新军被捕、姜昔莹拼命救援，以及山俞基地泄露的事情，多半是出自狄昇之手。

对现在的杜盛云来说，狄昇一定是个棘手角色。元之荞撑住下巴，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点。翠市的电股股长、蒲城的调查科科长，以及军阀的官方报社江城新社……只要掌握了着三个地方，军阀的任何举动，都将全然暴露在白鸽的眼皮子底下。

元之荞拍板，心中有了决断。付勇思离开的计划暂且搁置，她要给付勇思做紧急培训。

付勇思不再将进入调查科，顺便协助杜盛云，而是将成为段公钦定的电股股长，而付勇思的踏脚石，元之荞也替他选好了，正是“略有些棘手的狄昇”。

杜盛云那边收到了元之荞的回复，只是他看完后，觉得酒劲都上头了。

[助刘升调查科科长，交所有过期文件，刘派任务后，再联络]

杜盛云用力地搓着自己的双耳，他现在还没成刘冬的心腹呢，这第一步都未完成，却要帮助刘冬升职调查科科长。人家刘冬的第一志愿是电股股长啊，那职位，可比科长高多了，怎么可能会调头去当调查科科长。

杜盛云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双手放回桌面，不管了，组长要他这样做，他就这样做吧，明天便把剩下的文件全交上去，先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上班，刘冬就看见杜盛云拿着一大沓文件找了过来，听到杜盛云说这是他的新成果，刘冬的眼睛都笑出了褶子，拍上杜盛云的手更用力了。

“小杜，很好啊，我没看错你。”刘冬一边表扬，一边若有所指地看向狄昇，杜盛云背对着狄昇，看不到狄昇的表情，但杜盛云觉得，狄昇一定在盯着他。

杜盛云顶住压力，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哪有哪有，都是刘主任教导有方。”

听到这番舒心的话，刘冬顿时笑得更加愉悦了，而杜盛云此刻也期待地看着刘冬，等待着刘冬的下一步指示，然而刘冬却和之前一样，什么也没有说，只轻描淡写地让狄昇带他，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杜盛云的举动在狄昇眼里看来，是选好了靠山，决定与他为敌了，他不会对杜盛云有好脸色，更别说带杜盛云了。

于是杜盛云坐在两人的办公室里，像是被人忽略的空气，不过杜盛云心态很好，没有冷落而变得不安，反而更加小心周全起来，生怕被狄昇看到错处。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也许是狄昇找不到杜盛云的把柄，便开始光明正大地刁难杜盛云，平日的工作，不是让杜盛云去蒲城的另一头跑腿，就是给出一堆条件然后再让杜盛云去买东西，然而无论杜盛云做什么，做得如何，狄昇都能鸡蛋里面挑骨头，找到由头骂杜盛云。

每到这个时候，杜盛云就些控制不住情绪，他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鸟气，但他又不能发脾气，要是被狄昇找到理由开除，他的任务就失败了。

杜盛云只好忍着怒火，试图左耳进右耳出，让自己尽量不在意，一边又时不时怀疑元之荞的判断，会不会是出错了？不是说刘冬会给他派任务吗？这都过去快一周了，他连刘冬人影都没见着，更别说什么任务，还有那两个要安排来蒲城的同志，其中一个还是需要他举荐的付勇思，现在人呢？啊？人呢？说好要来当他帮手的，为什么一个也没来？

其实廖秋红早就到蒲城了，并且廖秋红还根据报刊上的招聘启事，自己去了面试地点，如今的他，都在法国贵宾的包厢里，给人当同声传译了，而另一个付勇思，他自然还在元之荞的身边，正在学习并复刻元之荞那些具有巧思的小玩意。

这时的付勇思在心里感叹，幸好他学的是电气工程专业，再学元组长这些，其实并不算困难。

而元之荞教授这些，是为了把这些边角料技术让给军阀，因为只有这样，军阀那边才会重视付勇思。

时间又过了几天，终于在杜盛云觉得他都要神经衰弱的时候，刘冬回来了，并且还带回了好消息。

刘冬把杜盛云单独叫到自己的办公处，看着杜盛云疲惫的脸，面上很是满意，其实杜盛云这一周多的表现，刘冬一直心知肚明。他的故意放任，不仅是为观察，还是为了让杜盛云和狄昇结仇，如此这般，杜盛云才不会被狄昇收买，然后反咬他一口。

刘冬的算盘打得精光响，而这点计策，直到杜盛云在刘冬身边呆了大半年后才逐渐察觉。

半年后的杜盛云：刘冬狗东西。

而此刻的杜盛云，他的心里只有感叹，组长不愧是组长，刘冬竟然真的给他下任务了，还是一个不小的任务。

“小杜啊，下周段公就要从翠市来我们蒲城巡视工作，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杜盛云能有什么想法，他只想赶快报告元之荞。

杜盛云想了想，想到元之荞交代要帮助刘冬升职，于是含糊作答，“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去写一份计划书给您过目，一定要让段公对您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赞不绝口。”

“好，”刘冬嘴角微微上翘，可眼中仍带着度量，“那我就等你的计划书了。”

杜盛云连连点头，哄走了刘冬，杜盛云一下班就把这个消息发给了元之荞，而元之荞看到信息，马上找到付勇思。

“准备一下，该你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