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鹿王去往北方,足足走了三天三夜。
第一天,公主肚子饿得咕咕叫,心想,我可以一口气吃掉一只鸡。
第二天,肚子像个空口袋,心里想着,我可以一口吞掉一头猪。
第三天,肚里火烧火燎,她恶狠狠想,我能吃掉一头牛!
她遇见一头健壮的牛,它披着鲜花和稻谷,独自吃草。牛看到公主,哞哞叫了好几声,跪下来哀求:“放过我,我有办法帮你实现心愿。”
牛交给公主三个椰子,嘱咐:“打开第一个,你不必吃房里东西。深夜打开第二个,能看清楚屋里人,记住,千万别碰他。”
她们说话的时候,鹿王不在身边,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公主放过牛,在北方山坡种下婆婆纳,释放最后一股风。鹿王用鹿角轻轻磕了三下砂岩,砂岩胀大如囊,啵地裂开,显出琥珀屋,墙壁黄澄澄,如同蜜糖。
公主没有动桌子上的美食,敲开第一个椰子,里面装满牛奶麦片粥,她吃光粥,早早睡觉。
夜深人静,轻手轻脚开第二个椰子,抖出火石和蜡烛,她举起烛火,偷偷照床下。
她看到了一个白皙美丽的年轻人,是月下白玫瑰,白得发亮,也是黑丝绒毯子上一轮皎月。
公主没见过如此俊美的青年,倒在床上深呼吸,忽冷忽热,轻轻颤抖。椰子灯火焰晃来晃去,仿佛跃跃欲试心情。
她胸中翻滚着前所未有的激情,大胆的念头冒出来,她非要吻他不可!她提灯靠近他,贪婪凝视秀丽的脸庞,亲了一下花瓣般的面颊。
椰子灯不小心倾倒,灼热烛泪滴到胳膊上,他立刻热醒,伏在地上,眨眼间又变成了鹿,奋起四蹄跑出门,消失无踪。
琥珀屋如同麦芽糖遇热,无声无息消融。公主孤零零坐地上,她变为飞龙在空中俯瞰森林,只能看到绿树和湖泊。你捧花椰菜看看,就能体会她的难处了。
她走下山坡,看到那头牛被剥了皮,牛皮里填满稻谷,牛头轻声细语叹息:“唉!你放跑他了。”
公主听出不是牛的声音,恍然大悟说话的是谷精:“你们多嘴多舌,却不肯帮我。”
谷精蕴含在每一株稻谷里,异口同声:“好啦,打开最后一个椰子,带上它们,去森林里找想要的人吧。”
公主问:“他又跑了怎么办?”
谷精指点她:“细长的东西系成扣,就能留住他。”
公主劈开椰子,倒出沉重的铁鞋穿上。
途径苎麻地,公主铁鞋踩扁,搓成麻线。荆棘深处,玫瑰绽放,她摘下编成荆棘花环,戴在头上。公主哼着歌儿,将麻线编成结结实实的大网。
等她编好,眼前是鹿群栖息地。公主看到鹿王睡着了,悄悄摸到身后,撒开网,严严实实罩住它。
鹿群嗅到人的气味,很快围过来。健壮的牡鹿努力咬断网。一头母鹿率领同伴重重围住公主,凶巴巴问:“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的头领?”
公主一点也不害怕:“他是我的丈夫,我要带走他。”
母鹿冷冰冰说:“他不属于你,鹿不会和人结婚。”
雄鹿咬破网,背负着鹿王,其余鹿密不透风簇拥,一齐走了。它们用鹿的语言交谈,公主听不懂,郁闷尾随,看它们停下,也在树下休息。
清晨,手臂痒痒的,她睁眼看到一头很像鹿的东西,黄咕噜脑袋鬼鬼祟祟嗅她,额头、眼睛下开合四个洞——现在你懂了,它是麂子。
公主一巴掌扇飞不请自来的麂子,它歪倒在地,慌慌张张逃跑了。头顶传来咯咯咯的笑声,一个小东西砸下,公主右手接住,又有一个小玩意丢向她,她左手接住,原来是椰枣。
她两手不得空,还有椰枣飞来,张口咬住,没来得及嚼,第四颗袭来,她一弯膝盖,踢了回去。
树下吊下一只壮实的猴子,面如朱砂,这是森林里的猴王,吃完三颗椰枣,她们交上了朋友。
公主远远看到个白裙子美人从天而降,鹿群众星拱月,那头盛气凌人的母鹿也纡尊降贵和同伴那样去舔她的手背。
公主竖起眉毛,揪着草皮,嫉妒地说:“她手上涂了蜜?舔得这么起劲!”
猴王挠挠头皮,笑嘻嘻说:“那是仙女啊,要不是怕被踢出来,我也想去献献殷勤。”
公主不服气:“我还是龙女呢。”
鹿群和仙女叽叽咕咕,公主掐猴王一把:“你听听,她们说什么。”
“我是猴子,怎么听得懂鹿语?”猴王计上心头,“给我朵玫瑰,我去打听打听。”
公主拔下花,眼睁睁看仙女进了树屋。
她熬了草药汤,喂给鹿王。他缓缓苏醒,化为人形。
仙女拿出书给他:“没想到你对龙族感兴趣,你以前可没这种闲心。”
“鹿群需要强大的力量。”他翻着书,皱起眉头,“你的书写的都是逸闻。”
仙女笑说:“龙族上岸要么劫掠,要么求偶,你想弄清楚他们底细,只能亲自去问。”
他们心平气和谈话,外头公主虎视眈眈,和守门母鹿遥遥对峙,大眼瞪小眼。
熬了半天,猴王逛逛悠悠回来,挤眉弄眼招她去碰头。
它抓耳挠腮:“这事儿真麻烦。”
公主连忙竖起眉毛问:“麻烦?”
“它不光拿了玫瑰,还问我要黄金果,呸,它配吃么?我顶多敢闻一闻,咽两口唾沫。”猴王唠唠叨叨,“四个蹄子的畜生,敢痴心妄想贡品,哼哼。”
公主攥住它肥壮的胳膊摇晃威胁:“你要是忘记要紧的事,我可要帮你想起来了!”
猴王挣脱不开,乱跳乱叫:“吱吱,松手啦!听我慢慢说!鹿群有一口泉眼,魔怪挖走了,还想吃掉看守的公鹿,鹿王为了救他,险些没命。”
公主撒开手,嫌弃说:“呸,你有狐臭。”
“真是!就一点儿。”猴王晃动胳膊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