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你是在跟我讲冷笑话吗?”
“这听起来很像一句玩笑吗?”夏天凑到她眼前,眨巴眨巴眼睛,笑吟吟的模样。
“好吧……”郁渺深知,她叹了口气。对于这位不靠谱的竹马而言,委婉的话语没有用,她得更直白才行,“首先,订婚这件事很正式,需要你我双方的家长都点头同意。这对于双方家族来说都算得上一件大事。”
“其次,我是不会和你订婚的。就算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也会跟你讲清楚。”
她抬眼和夏天对视。在目光彼此触及的一瞬间,对方不自觉侧过脸,避开她的视线。
她很认真,语气却出人意料的温和:“……还有一点。”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郁渺说,“我不想利用你。”
“当初你执意要退学,宁愿身无分文离家出走,拼了命也要挣脱你厌恶的家族和血缘的桎梏——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再把你拉进这堆烂泥。”
夏天微微怔住。月光柔和了少女的轮廓,让她看上去温和漂亮。侧扎的盘发中有几缕垂在肩颈上,和她的莹白的耳坠交织,叫人看不真切。分明比他更矮一些,气势却凛然依旧——和记忆里年幼的模样迥异。
她说这话的样子那么认真,人却仿佛笼着一层水雾,皮肤和黑色缎面材质的衣物界限都不再分明,又像是在梦里。这雾气顺着夜色,似乎也朦朦胧胧遮住了夏天的眼睛,他有点想眨眼,可又害怕它转瞬就消失不见。
“好吧。”夏天认输地垂下眼,耸了耸肩,原本还算挺立的站姿一下子变得松松垮垮,那件在他身上有些偏大的衬衫唯一可圈可点的垂坠感也顺着人一路往下,“你对其他人也这么说吗?”
“什么?”她没有听懂。
“就是说什么……不想利用他之类的话。”他向后倚在围栏上,任由衬衫被风吹得鼓胀起来,看上去有些恹恹,“比如时景。你也是不忍心利用他才分手的吗?”
说话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轻,这时候他的发音又和秋柊月那种语调完全不同起来。原先刻意的甜腻感荡然无存,相反,他的吐字变得清晰而冷硬,像是剧目里的旁白。
时景?
怎么又提到他的名字?
“如果真的和他结婚,可能谈不上利用吧。”郁渺认真地想了想,“我不讨厌他。只是还没到喜欢的程度。”谁会讨厌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圣人?哪怕是装出来的假圣人。
“那现在呢,你现在有没有想利用的对象。”夏天的视线已经转到一楼水池中,随口问道。有人正在水中挣扎,溅起的水光在他漆黑的瞳孔中倒映成翻涌的蓝色海浪。
“暂时没有。”郁渺觉得自己少见的耐心即将告竭,“你今天晚上的问题有点太多了。”
余光中瞥到蒋芭蕾已经无聊到开始玩手机的动作,郁渺伸手抚上脖颈上的粉钻,修剪干净的指甲被宝石火彩衬托成某种粉润的质感:“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礼物,很漂亮。”
“等会我们要去二楼,你要是对艾伯特准备的小把戏感兴趣,也下来吧。”临走之前,她看见被夏天抓住不放的珍珠颈链,“送给你了,拿去卖了换套好点的西装。”
“我不缺钱。”夏天回望过来,为自己严正申明,“我只是习惯该省省该花花。这叫把钱用在刀刃上。”
那股说不清的微妙感稍稍消散,郁渺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直觉,如果刚才顺着订婚的话题一直说下去,可能会产生一个令她不太顺心的结果。
“你们还要在那吹多久的冷风,烦不烦啊?”蒋芭蕾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休息室内传过来。
“那我先走了。”
夏天的兴趣好像已经被水池里的动静给吸引走了。目光兴味十足地追随着水中流动的人影忽上忽下,“好。”
脚步声从他身后渐行渐远,握在手中的颈链也逐步被体温侵蚀。幽深的夜晚使得他的瞳孔放大,那双肖似猫的双眼之中,眼白占据的地方变得小了些许。
水池中,穿着女仆装的少女勉力用手指扒住泳池边缘,似乎想要借力爬上来。但天气寒冷,她又在之前的挣扎中耗费了许多力气,这让她的手臂颤抖起来。隔得远了,夏天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能看见水池边蹲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轻而易举地将少女死死扒住泳池的手指掰开,再将她推进泳池中去。
水花伴随着嘲笑声溅起,那些接吻的情侣也依偎在一起,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取乐。
夏天盯着他们,又好像没有在看。等休息室的灯被关到只有廊灯的一盏,幽微的光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如果我自己心甘情愿呢?”他开始自言自语。
夏天将脸埋在手臂中,被清洗过的衬衫上只有皂香,还有颈链上传来的极淡的泛着苦味的薄荷香气。
廊灯还在亮着,但已经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了。
-
“……艾伯特。”
刚到二楼,郁渺望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无语凝噎。
用“小把戏”来形容他的创意,是刚才她的用词拘谨了点。
霓虹般的光效搭配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很难让人想起在两周前这个地方还是属于某位主教的私人住宅。会客厅被改成了临时性质的酒吧兼赌场,搭建起的吧台里还有两个明显是成年人的调酒师在忙碌,不少穿上自己衣服的学生正坐在吧台边**。
侍应生端着酒杯穿行在人群中,会客厅中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域:21点、桥牌甚至还有□□……常见的玩法在这里能够一网打尽。房间中排起长队的尽头,是两个兼职人员正在核对学生证上的身份信息,将特质的筹码递给他们——红蓝绿三种颜色的小圆牌,分别对应不同的数值单位,一枚红色筹码能兑换一百枚蓝色的筹码。
有个郁渺眼熟的A级学生拿到了五十枚红色的圆牌,站在他后面的人却只收到二十枚绿色筹码。
她觉得瓦伦丁主教要被从坟墓里气活过来了。
郁渺冲艾伯特笑了笑:“还是我低估你了。”
艾伯特尝试擦拭脑门上不存在的汗,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小失误,小失误。时间太赶来不及全部都布置好,所以就请了人来……”
他立刻转移话题,“我带你们去专门的房间。”
蒋芭蕾倒是在这种环境里如鱼得水,挽着郁渺的手笑嘻嘻地说:“跟前两天沈槐星盘下来的那间酒吧有点像。”
“话说沈槐星人呢?”
“接他姐去了吧。”她随口回答,忽然看见有两个熟人,朝他们招招手,“过来呀。”
季明泽跟她家养的宠物狗似的,一看到她招手,就认命地快步走过来。程向川走得慢一点,跟在他身后。
郁渺轻描淡写地扫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
艾伯特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在反复确认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生气后,这才松了口气。
圣瓦伦丁这个阶级分明的学院当中,对于S级向来是特事特办。
他专门为这群人准备了独立的房间。
距离会客厅不远的地方有一扇虚掩住的门,门后的灯光顺着缝隙隐约透出。艾伯特伸手推开门,刚准备讲话时,里面就传来一阵玻璃制品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只不过理应干脆利落的碎片声被地毯吞没。
这声音仿佛某种不详的预兆。
“怎么,连你也要来多管闲事吗?”
“学院明令禁止校园霸凌。”有人说,声音带着警告,“谢泽,你先冷静一点吧。”
两人的目光都被推门进来的艾伯特吸引过来。
后者顿时有种汗毛倒立的惊悚感,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迅速不着痕迹退到蒋芭蕾和郁渺身后。
对峙的原来是薄昱和谢泽。
“好怂啊你。”蒋芭蕾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他,同时对看过来的两人微微扬起下巴,权当作打招呼。
郁渺的视线则轻飘飘落到谢泽身上。他看上去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俊朗的脸上因为隐愤而显得有些扭曲,唯一让人觉得怪异的就是一个浑身湿透、被他死死拽住手臂的年轻女孩。
在看清楚女孩的脸后,郁渺心里对谢泽涌现出一阵难以言喻的厌烦。
谢泽低下头,用手指轻抚浑身颤抖的女孩的脸颊,“你还真是会勾引人。学生会的两个话事人都为你出头……”他的声音饱含浓稠的恶意,“不仅敢抢郁渺的未婚夫,甚至连她养着的特招生都能下手。”
他挑衅地朝郁渺看过来,目光却死死锁定站在她身边的程向川。
这是男人的嫉妒心吗?郁渺忍不住想,吐槽的**甚至大过了她解释自己没有包养特招生这件事。
房间里半开放式的卡座中还坐着其他人,不少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用一种相当兴味的态度观看起由同类带来的这场表演。
这可比跟蚂蚁玩乐有趣得多。
“我们来玩场游戏吧。”谢泽漫不经心地把手指插入安雅湿透的发间,这似乎让他刚才暴躁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郁渺直接翻了个白眼,一句“谁要跟你这个脑残玩”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旁的薄昱打断,“玩什么?”
“21点,只玩一局。”
“赌什么?”薄昱带着始终如一的和煦笑容,“别告诉我是那堆用学生证换的筹码。”
“我的一个承诺。”谢泽说。
“可以。”他探寻的目光看向郁渺,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然而,谢泽轻轻摇头,手指直直指向安静站着的程向川:“剩下的那个人是他。”
专打情敌啊。郁渺有点想笑。
谢泽的一个承诺,还算挺值钱的。
不过出于关心同学的心理,她站在程向川身边,小声对他耳语:“你要答应吗?”
“如果不想的话,可以直接拒绝。”郁渺说,“他不敢对你做什么。”
是因为有你在吗?
程向川的睫羽微微颤动起来。泛着微苦的薄荷香气钻进鼻腔,让他有一瞬间的心神不宁。他小声对郁渺说了句谢谢。
“你的承诺是指什么都可以?”他问谢泽。
“当然。”
“好,那我没问题。”
030谢谢宝宝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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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校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