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摔门而去的第二天,风平浪静。
送来的早餐甚至比平时更丰盛了些,还多了一杯据说能安神助眠的热牛奶。
我盯着那杯奶,心里琢磨,这算不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虽然他昨晚没真打,但那架势也够唬人的。
我心安理得地享用了加餐,并把安神牛奶倒进了洗手池——开什么玩笑,大好白天睡什么觉,我的游戏日常还没清呢!
经过昨晚那一遭,我非但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反而底气更足了。
看吧,就算他气得快冒烟了,不也没把我怎么样吗?我这“摆烂金身”看来是初步练成了。
既然基本生存和娱乐需求得到了满足,我这颗饱受现代文明浸淫的灵魂,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消费。
没错,就是买买买。
以前当社畜的时候,看着购物车里那些垂涎已久却舍不得下手的东西,只能默默心碎。现在不同了,我背后可是站着一位行走的印钞机。
我拿起那部崭新的手机,点开某个橙色软件,开始熟练地浏览起来。
最新款的游戏手柄,买!
限量版游戏光碟,买!
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进口零食大礼包,买!
还有那些可可爱爱但没啥实际用处的家居小物件,通通加入购物车!
结算的时候,我面不改色地选择了“□□”,地址填的就是这栋别墅。
我倒要看看,江淮会不会真的帮我付钱。
几天后,第一批战利品到了。
是一个看起来就很高级的游戏手柄。
女仆捧着包装盒进来的时候,脸上那万年不变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这玩意儿是怎么通过安保审查”的困惑。
我兴高采烈地接过来,拆包装,连接平板,一气呵成。
手感丝滑,震动反馈细腻,不愧是顶配!这爆金币的体验,爽!
江淮那边毫无动静。
既没有来质问我,也没有阻止女仆把东西送进来。
很好,默认了。
我的购物热情被彻底点燃。
接下来的日子,快递(经过严格检查后)开始络绎不绝地出现在我的卧室。
从各种电子产品到零食,从漂亮睡衣到一堆毛绒玩具,甚至还有一个懒人沙发,直接被我塞在了阳台的角落,成了我的专属游戏窝。
我的活动范围依旧仅限于这间卧室和阳台,但我的精神世界和物质生活,已经丰富得能开杂货铺了。
江淮还是会每天过来,时间不定。
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深夜。
他来的目的也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有时就只是站在门口看我一会儿,有时会坐在沙发上,拿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仿佛我这里是个临时办公室。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试图用语言或行动来强调他的掌控,反而变得有些……沉默和观察。
他似乎在我身上进行着一项严肃的社会学研究,课题名称大概叫《论摆烂宅女如何消解病娇的掌控欲》。
这天下午,我正窝在懒人沙发里,抱着一包薯片,对着平板里的韩剧哭得稀里哗啦。
剧情正到虐心处,男女主因为误会被迫分离,背景音乐渲染得那叫一个凄惨。
就在我抽泣着伸手去拿纸巾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了我面前。
我泪眼朦胧地抬头,看见江淮不知何时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正静静地看着我。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简单的灰色羊绒衫,柔和了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质,看起来……居然有点人畜无害?
但我立刻警惕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没接他的手帕,而是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瓮声瓮气地说:“干嘛?没见过人追剧啊?”
他看着我哭得通红的鼻子和湿漉漉的眼睛,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我的狼狈有些不适。他收回手帕,语气平淡地开口:“假的。”
“什么假的?”
“剧情,都是编的。”他陈述道,仿佛在说什么真理。
我顿时不乐意了。
我这正代入剧情伤心着呢,他来泼什么冷水?
“你懂什么!”我带着浓重的鼻音反驳,“艺术来源于生活!这种刻骨铭心的爱情,你这种……你这种人根本理解不了!”我本来想说他这种变态理解不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了个比较中性的词。
江淮的眸光沉了沉:“我哪种人?”
“就是……就是没什么情趣,不懂浪漫的人!”我抓起一片薯片,“咔嚓”咬得粉碎,像是在咬他的头。
他沉默地看着我,半晌,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想要那种爱情?”
我被他问得一噎,薯片渣差点呛进气管。
“我……我想什么重要吗?”我翻了个白眼,继续盯着平板,“我现在这样,跟谁谈爱情?跟这包薯片吗?”
他又不说话了。
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侧脸上,带着一种固执的探究。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晚上有个慈善晚宴,你陪我去。”
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猛地转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大哥,你没事吧?你看我这样怎么去?”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卡通睡衣,还有脚腕上那根即使在懒人沙发里也依旧闪亮的链子。“还是说,你打算就这样把我栓着带出去,展示你独一无二的‘宠物’?”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
“顾念笙。”他声音冷了下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要是以前,他这语气足够让我抖三抖。
但现在……
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刚才的悲情女主附体,又或许是这段时间的“娇惯”让我有点忘乎所以。
面对他的冷脸,我非但没怕,心里反而涌上一股莫名的委屈。
凭什么啊?把我关起来的是他,现在想让我配合出席活动装点门面的也是他?好事都让他占尽了?
我嘴一瘪,刚才因为追剧还没完全收住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
我放下薯片,把脸埋进旁边一个巨大的胡萝卜玩偶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十足的哭腔和撒娇的意味:
“不去不去就不去!我连衣服都没有……那些裙子都丑死了……而且外面好多人,我害怕……你就知道逼我……我都这么听话待在这里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我一口气说完,把自己都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妈的,顾念笙你真是个天才!这种矫揉造作的话都说得出口!
但我赌对了。
空气死寂。
我能感觉到江淮那道冰冷的视线钉在我后脑勺上,如果视线有实质,我估计已经被戳出好几个洞了。
几秒钟后,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来临。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我偷偷从胡萝卜玩偶的缝隙里往外瞄。
只见江淮依旧坐在那里,身体似乎有些僵硬。
他脸上的寒意还没完全褪去,但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不是愤怒,不是冰冷,而是一种……极度专注的,带着一丝惊艳和……渴望的幽光?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哑了几分,带着一种克制:“……你说什么?”
我心想装傻是吧?行,陪你演。
我抬起头,泪珠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更可怜,重复道:“我说……我不想去……那些裙子不好看……我、我社交恐惧症……”
我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我的脸,特别是我的眼睛和……嘴唇?我甚至觉得他呼吸都滞涩了一瞬。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什么样的裙子好看?”
我内心狂比耶!有门!
但表面上,我依旧维持着委屈巴巴的表情,小声嘟囔:“就……温柔一点的,软乎乎的,不要那么紧绷绷的……穿着不舒服……”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像黏在了我脸上。
“还有呢?”他问,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那种专注的压迫感更强了。
“还、还有……”我趁机提出更多要求,“我想吃市中心那家‘甜心物语’的限量版草莓蛋糕……每天待在这里好闷……要是有点新鲜的甜品吃,心情可能会好一点……”我说着,又适时地吸了吸鼻子,一副“我很好哄但你得拿出诚意”的样子。
江淮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以为他终于要发作了。
但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我依旧看不懂,但其中那丝危险的幽光清晰可见。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我立刻把脸从胡萝卜玩偶里拔出来,擦了擦根本没多少的眼泪,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家伙,这比打游戏还刺激。
刚才他那眼神……也太有侵略性了。
像饿了很久的狼,突然看到一块鲜嫩多汁,还会自己撒娇的肉。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后怕,但又有点隐秘的得意。
看来,撒娇女人最好命,这句话在病娇这里也适用?至少,比硬碰硬有用多了。
那天晚上的慈善晚宴,我自然没去成。
但第二天,几个穿着高档服装店制服的人来到了我的卧室,带来了几十个衣架的当季新品。
风格果然不再是那些冷艳性感的礼服,多了很多柔软舒适的针织裙、蕾丝裙、颜色也明媚柔和了许多。
同时送来的,还有“甜心物语”当天现做的,最大最漂亮的草莓蛋糕。
我看着满屋子的新衣服和桌上诱人的蛋糕,心情复杂。
一方面,爆金币成功,值得庆贺。
另一方面,江淮昨天那个眼神,总让我觉得……我好像无意中打开了一个更危险的开关。
他似乎发现,我这种带着委屈和依赖的撒娇,比我的直接摆烂,更能触动他某根敏感的神经。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接下来的几天,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淮。
他来的次数似乎更频繁了,停留的时间也更长。
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沉默地观察,反而会主动找些话题。
虽然那些话题都很尬。
比如,他会看着我屏幕上的游戏,问:“这个小人,为什么要一直跳?”
我:“……因为它是马里奥,要救公主。”
他:“救到了吗?”
我:“……如果救到了这游戏就通关了。”
他:“哦。”
又比如,他看我吃蛋糕吃得满脸奶油,会突然伸手,用指腹蹭掉我嘴角的奶油渍。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却神色自若地把手指收回去,甚至当着我的面,将那点奶油抿进了自己嘴里!
然后还用那种深邃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我:“!!!”救命!变态升级了!
我的摆烂策略,似乎正在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滑坡。
我必须找回场子!
这天,他又试图在我打团战的时候靠近我,手都快搭到我肩膀上了。
我猛地往后一仰,抱着平板,瞪着他:“你干嘛!没看到我正忙着吗?这局输了都怪你!”
我以为他会生气。
结果,他看着我突然炸毛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弧度!
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幻觉。但他眼神里那丝饶有兴味的光芒,却明晃晃地告诉我:他觉得我这样……很有趣?
“好,你忙。”他居然好脾气地收回了手,甚至还往后挪了挪,给我留出足够的空间。
然后,他就真的坐在旁边,看着我打完了一局游戏。
期间我因为队友太菜骂骂咧咧,他也只是安静地看着,眼神里那种让我头皮发麻的专注,丝毫未减。
我赢了游戏,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在玻璃罩子里的蝴蝶,他在外面饶有兴致地观察我扑腾,觉得我所有的反应,无论是摆烂、撒娇还是炸毛,都新鲜有趣。
这比直接的压迫更让人窒息。
不行,我得加大剂量!
既然撒娇有用,那就别怪我把这招发扬光大了!
于是,当他又一次提出让我陪他去参加某个商业酒会时(他好像跟这些社交活动杠上了),我故技重施。
但这次,我升级了表演。
我没直接拒绝,而是蹭到他身边(保持安全距离),扯了扯他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衬衫袖口,轻轻晃了晃,仰起脸,用我自己听了都想吐的甜腻声音说:
“江淮~外面好冷的,而且那些香水味熏得我头晕……我在家等你回来好不好?我保证乖乖的~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带一个‘甜心物语’的蛋糕呀?要巧克力味的~”
我说完,自己先被雷得外焦里嫩。
但江淮的反应……
他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着被我扯住的袖口,然后又看向我刻意睁大的、努力装出渴望和依赖的眼睛。
他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眸色瞬间暗沉下去,像骤然涌起的浓黑夜色,里面翻滚着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浪潮。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盯着我的嘴唇,眼神炙热得烫人。
“……好。”他哑声答应,声音紧绷得像是拉满的弓弦。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抽回了自己的袖子,转身大步离开,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看着被他甩上的门,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
刚才他那眼神,简直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但……效果显著。
他不仅没坚持让我去酒会,还答应给我带蛋糕。
所以,对付病娇的终极奥义,不是反抗,不是讲理,甚至不是完全摆烂,而是……恰到好处的撒娇和依赖,让他觉得你柔弱不能自理,且对他有所求?
我瘫回我的懒人沙发,抱起我的胡萝卜玩偶,陷入了沉思。
这条路,好像比摆烂更危险,但也……更有效?
窗外阳光明媚,我低头看了看脚腕上依旧闪亮的链子,又看了看满屋子的“战利品”和桌上还没吃完的草莓蛋糕。
自由依旧是遥远的奢望。
但在这座黄金牢笼里,我好像莫名其妙地,找到了一套诡异的生存法则。
江淮似乎很吃我这套“委屈撒娇”的组合拳。
那以后……
是不是可以考虑,爆更多、更贵的金币了?
比如,那个我看上好久了的全球限量版游戏机?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缓缓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