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玉 第18章 抽抽抽象派

中秋之后，温度一下就降了，尤其是早晚，露水浓重，凉气逼人。

很多年前外国语的小初高是在同一所学校，后来高中部迁出另选新址，再后来高中部变成初中部，高中部又另选了新址。

秦栩上下学都乘公交，不远，但如果靠走，那就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李云声搞了个二手电动车，对外说是万蕴的，不然就被他爸给霸占了。

一中的教育很变态，早上六点半进校早读开始，晚上十点半下晚自习，这期间任何时间不得离校，只有周日的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放假都是等通知。

秦栩知道后震惊的咋舌，这种泯灭人性的破学校求他去都不上，但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孟乔看上去那么的轻松闲适？

李云声撅了撅嘴，他要赶进度，一个暑假都没能追上。全是尖子生，竞争大的吓死人，而且不是进去就安全的，每次考试都刷人，由先锋班掉到普通班，落差感可想而知。

高中之前的课程基本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到了高中才是知识点的巨量喷涌，李云声没有顶级天才的聪慧，他也需要勤来补拙。

外国语就不一样了，秦栩因为选了美术，课程比初中还要轻松。早上还是七点半到校，下午三点文化课就结束，去画室老师一点不强制，想学的往前靠，不想学的甚至可以不来，都不点名。

学校有堪比大学的图书馆，杂志和报纸都不用定了，秦栩借回去给李云声看。

美术老师一般就在开始时讲个十分钟左右，然后自由画画，秦栩基本上呆到五点，因为食堂开饭了，他吃好就回去。

学校食堂都是外包的，好几家同时在做，有了竞争就不会难吃，三号窗口星期五有卤鸡腿和鸡架，他带个不锈钢的大饭盒多打包一些回去。

鸡腿好吃，但鸡架可以嗦好久。

李云声时间太少了，秦栩只能吃他一顿早饭，晚上回来都快十一点了，洗漱好上床还要看书，很少能在十二点前睡觉的，早上五点就起了，一边弄早饭一边还要听英语背古诗。

周六周日早上要多弄一些，炒两个疏菜炖个汤给秦栩自己热一热吃，周日晚上时间多，去买些菜回来，肉类的多做一些，供应一个星期的量。

李云声也不是每晚都在秦栩这睡的，隔个三五天就回去，表姐今年高三，她就算放假回去了，女孩子的床他也不好睡。

还是跟奶奶挤，不然奶奶会过来烦秦栩，每次只要他在秦栩家，他爸妈刚开始吵嘴时他就回去，很怕他爸气冲冲跑来拍门。

表姐在二十七中，宋乐他们大多数都是在二十七中，有些人就算有实力，填志愿的时候也不敢赌一中。

他们主城区的高中在第一梯队的就只有一中和外国语，二十七中属于第二梯队，第三梯队那都是歪瓜裂枣了。至于其他学校大都离家太远，而且还卡学区，所以看似选择多，但对很多人来说其实没什么路走。

外国语纯文化的分数跟一中差不多，但它不卡志愿，只要达到入取线就能去，差一点也可以花钱进，正好捡一中的漏。

缺点就是过了义务教育，学费是真的没有性价比，一般家庭担负不起。小孩就算拿到名额，不是公费，有几个家庭能自费留学呢，到时候两头都没学上。

唐棣找关系也能进一中，但他不高兴在鄙视链的顶端，而且有孟乔珠玉在前，他烦够了别人家的孩子做对比，所以进的外国语。刘兴也在外国语，他是本身就差，都不如秦栩，钱也花的比秦栩多，选的小语种。

除了一中，别人的高一还没那么紧张，宋乐和唐棣他们时常来找李云声玩，李云声不在，就都等在秦栩那。

秦栩没从前那么不愿接触人了，青春期的男孩没几个香的，汗味都浓重，唐棣一脱鞋，熏得人眼泪直接下来了。

李云声也规定他们除了在客厅，其余哪里都不许进，拉屎撒尿都去用公共厕所。电视又搬到客厅来了，但电脑还在秦栩的卧室，秦栩只要进了自己房间，不许敲门，不许喊他出去。

他们也还算讲文明懂礼貌，不会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还会给秦栩带些吃的，有次宋乐从家里端来一盒咸肉菜饭，把秦栩吃的念念不忘，之后就对宋乐友善了很多，还会主动打招呼。

这把宋乐都给开心的支棱起来了，大家都是雷哥的好哥们，但只有自己获得了最高荣誉的认可。

孟乔也会来。

他不像李云声，看着总是温文尔雅不慌不忙的，说话做事也都是条理清晰干脆利落，他很少说脏话，也不会吹牛说大话，不会被激将，更不会主动挑事，衣品很好，很爱干净，别人疯闹时只有他保持理性，一句话就能稳住局面，却又把老大的位置摆给李云声，绝不喧宾夺主。

他不危险，但又看不透。

秦栩越看这个人越觉得他难懂，但要说有什么，倒也不至于，如果他不来招惹自己的话。

这人总是莫名其妙毫无预兆的突然跟秦栩犯贱，在秦栩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时候，防备着他，他又什么事都没有，搞得秦栩有毛病似的，可有时候明明人很多，他竟然也能开黄腔，或者给性暗示。

用别人听不懂，或者不好回应的方式，就针对秦栩一个人。

秦栩很生气，可是一发飙别人又要怪他小题大做。

但只有一点，孟乔不触及，就是李云声在的时候，他绝对不会骚扰秦栩，非常正经，礼貌，客气，周到，绅士。

矫枉过正似的，他反而会当着李云声的面对秦栩很关注，说不上殷勤，也不是刻意，就是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所以有一天秦栩忽然问李云声：“你说他会不会看上的人是你？”

李云声：“我又没什么节操，想跟我睡直说，再给点好处就行。”

“可他如果想要的是更高级的爱情呢？”秦栩皱眉，“我感觉他看你的眼神就是不一样，你们的默契是他在配合你，惺惺相惜的，棋逢对手的，灵魂共鸣的，伙伴。”

李云声就不说话了，孟乔什么目的他最清楚，男人想要的其实很直接，他要做一头有耐心的狼，故意放慢了进展，享受着追逐的快乐。

他以为吃到嘴了也就那样，可能还会索然无味得不偿失，但他不懂有些肉不吃到嘴里，永远想象不出他的滋味。

李云声讨厌自己的利实，可他确实需要孟乔，强大而不锋芒，也是非常珍贵而难得的知己。

他们一起做的网站反响平平也没什么盈利，但除了耗心力，投入还不算什么。

每个人都有好几个号，李云声一个人就有十几个身份，路线也走的比较极端，话题不是太敏感就是内容超炸裂，秦栩都担心他被抓。

有脑子的就自己搞，没脑子的就到处盗，听歌、看书、聊天交友、看片，连学习资料都有，游戏坑爹的自己人都吐槽。

秦栩脑子不够用，他就只有一个号，名字叫“抽抽抽象派”，连载漫画，纯原创。

画风清奇，故事没逻辑，有时候恶搞，有时候发癫，有时候又文艺，还能有点章鱼哥的风范，一下子就把逼格拔高。

他学了美术还是有用的，至少会构图了，简单的线条就能把场景表述明白，李云声觉得他开窍了，找到了绘画的奥义。

但内容吧，不仅毁三观，要是哪天火了，也会成被告。

除了李云声，没人知道“抽抽抽象派”是秦栩，也没跟任何人互关，他的粉丝是真的，李云声通过这个就能知道有多少非自己人在这里。

确实没什么流量。

孟乔叫他别急，毕竟只是试水，也不该抱太大的希望能做出些什么，到底现在还要以学业为主，网站的事只能一点点的摸索和改进，大家都没有经验。

但李云声很怕，也很急迫，感觉自己趟到了洪流，不当机立断的抓住，顷刻间就会错过。

孟乔稳住他：“可现在条件有限，大家都不成熟，风口从来只给有准备的人，不然就算追上了也没实力抓住。”

他们每次聚会就是在开会，大会开完开小会，小会一般就是李云声和孟乔，他俩平时就是在一个学校也没什么机会碰头，高一和高二不仅不在一栋楼，还离了十万八千里。

但参与小会的人，有时候会多一个秦栩。

秦栩很少开口，只是孟乔每次劝李云声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后就会问：“小羽，你觉得呢？”

秦栩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了很多人，都以为他真的是个有点唐氏的傻白甜，但秦栩每次帮李云声分析都会精准的切中要害，包括李云声身边的很多人。

李云声和孟乔合作的只有这一个网站，但李云声还有其他的业务，他要挣钱。李云声有魅魔的本事，不光刘兴，在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有一群人无脑拥护了。

他每一场架都不是白打的，就连秦栩也是一样，没有那一次，秦栩又怎么可能接纳他走进自己的世界呢！

初中到高中的分流，他掌控了可观的人力资源，职校、技校、卫校，这些人有大把的空闲，花样的年纪，不美也丑不到哪里去，没有独立思想一味跟风，急于融入团体，他用起来都不费力。

甚至他都不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