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执，但很乖 第25章 25

孟湘蓉夫妇收养谢昱宁以后，立刻给谢昱宁办了转学，谢昱宁进了一所国际小学，学费很贵，但教育资源是A市最好，因为是中途转学，在孤儿院上了半学期的谢昱宁一开始甚至赶不上学习进度，月考成绩排名只到中游水平。

从来都是第一名的谢昱宁对这个成绩感到羞耻，他觉得有些对不起养父母的培养，课后学习更加用功，孟湘蓉夫妻其实对谢昱宁的功课没有多高的要求，但是看谢昱宁自己那么好学，满心欣然地给他请了家教老师。

周末的时间里，谢昱宁都在学习，那段时间，除了打几通电话给小秋，他空不出时间回孤儿院看小秋，甚至电话也不能打太久，因为小秋没有手机，他只能打给自己以前的生活老师，再让生活老师拿给小秋接听，这种事太过麻烦老师，他也不好频繁给小秋打电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补习，谢昱宁期末考试考进了年级前十。

谢昱宁原本以为放寒假，自己就能回孤儿院看望小秋，然而，放寒假第二天，他就被孟湘蓉夫妻带去了国外，孟湘蓉的父母在国外生活，每次过年他们都是去国外团圆，因为孟湘蓉父母很好奇被自己女儿收养的孩子，一家人提前出了国。

孟湘蓉父母见到谢昱宁后对他很是喜欢，留他住了很久，等他回国时，寒假已经到了尾声。

下学期，谢昱宁被孟湘蓉安排了住校，这个学期他的成绩已经可以稳定保持年级前三了，在期末考试前，他打电话给小秋，说暑假一定会回孤儿院看他。

然而到了暑假，等他带着礼物去找小秋时，却被老师告知，小秋已经被自己亲生父亲带走了。

……

郑荣站在谢昱宁办公桌前，看他签署文件，眼见对方笔尖即将落款，他立即出声提醒：“谢总，您签错位置了，左下角才是您签名的地方。”

这已经是谢总第三次失误了，郑荣总觉得谢总今天工作状态有些心不在焉。

谢昱宁笔尖一顿，在纸面上留下一个黑点，片刻后，他重新抬笔在正确位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将所有签完的文件交给郑荣，“下午我有事，会议改到明天。”

郑荣接过文件，点头：“好的，谢总。”

等郑荣离开，谢昱宁往后靠在椅背上，心事重重。

许久后，谢昱宁从桌面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夏栩的聊天框，他和夏栩没有在微信上聊过，唯一一条消息是刚加上时系统自动打的招呼，他看着夏栩微信头像那只粉色兔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只兔子是很流行的角色吗？

谢昱宁给夏栩发去一条微信消息：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几乎是消息刚发送出去，谢昱宁就收到了夏栩的回复。

夏栩：有

谢昱宁看着这个回复，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接着发送消息：那十二点我来接你，到时候你发地址给我。

夏栩：好

夏栩：我家在金嘉小区，到时候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谢昱宁：嗯。

谢昱宁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就没有再开口，夏栩低头看了一眼刷到一半的试卷，麻利地盖上笔收拾东西走人。

这还是谢昱宁第一次约他，这次谢昱宁请他吃饭，下次他就可以回请，一来二去，又多了一个和谢昱宁见面的借口。

想到这，夏栩微微扬起了唇角，他背上背包，起身离开图书馆。

夏栩打车回了家，既然是和谢昱宁吃饭，他觉得有必要整理一下仪表，他把自己常年穿的黑色系卫衣脱下，换了一件白色衬衫外搭蓝白格毛衫，夏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回忆了一下，头发是前天洗的还是昨天洗的来着？

算了，再洗个头。

洗完头发再吹干，夏栩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都不到，从家里到小区门口走路就十分钟，时间还充足。

夏栩又整理了一下衬衫衣领，出门了。

到达小区门口，没有看见谢昱宁那辆宾利，夏栩便站在路边等他。

这时，三个高中生推推搡搡着从夏栩身边经过。

夏栩侧头看了那三个人一眼。

左右两边的两个男生长得高大，两个人嬉皮笑脸地往中间那个人身上撞，中间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低头缩着肩膀，手紧紧抓着书包背带，沉默的任他们打闹。

普通路人看见这一幕，大概都会以为他们在玩闹。

夏栩眯起眼睛，眼神微冷，跟了上去。

三个高中生走到岔路口，右边是一条巷子，这时里面正好没有人，两个高大的男生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用力将眼镜男生推进了巷子里。

其中一个高大的男生抬手给了眼镜男生一巴掌，恶声开口：“说好这星期给我们送钱，钱呢，非得要我们哥俩堵你是吧，妈的，欠打。”

眼镜男生被打得踉跄了一下，他嗫嚅道：“钱路上掉了。”

“钱掉了不会喊你妈再拿，这也要我们教你？”

另一个高大的男生撸起袖子，也准备动手，眼镜男生见状立刻蹲下抱头。

高大男生放下手，改用踹，一脚将眼镜男生踹倒在地。

夏栩站在巷子口旁观了这一幕，他抬头看了一圈，这里没有监控。

夏栩慢慢走上前。

听到脚步声，两个高大的男生回头，其中一个人看着夏栩，皱了皱眉，开口：“干什么的？”

夏栩在两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淡淡道：“多管闲事的。”

“我劝你……”

对方话还没说完，夏栩直接快步上前一拳打了过去。

夏栩一向奉行动手前绝不多哔哔的原则，没有监控，也意味着他出手没有顾忌。

“他妈！”另一个高个男生见同伴被打，登时握着拳头向夏栩抡去。

夏栩侧身躲拳、抬腿、横踢一气呵成，瞬间将出手的男生撂倒在地。

十分钟后，两个高中生鬼哭狼嚎连滚带爬跑出了巷子。

夏栩看向蹲在地上的眼镜男生，他眼镜被打歪了，模样看上去很是狼狈。

夏栩问他：“为什么不反抗？”

眼镜男生不安地抬头看了夏栩一眼，弱声开口：“我打不过他们。”

夏栩冷笑：“不会报警，不会告诉家长，不会求助老师？什么都不做，忍气吞声，活该被欺负。”

眼镜男生一愣，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抹了一下眼泪。

夏栩抱着手，居高临下看着眼镜男生，淡淡开口：“以前有人跟我说，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求助别人，总之，只有你反抗了，他们才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人。”

“忍气吞声，一次过后是无数次。”

夏栩说完，也不管眼镜男生听没听进去，转头离开。

走出巷子，夏栩才恍然想起和谢昱宁吃饭的事，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二点零五了。

夏栩心里一急，不知道谢昱宁是不是已经在小区门口等自己了，他连忙往回走，一边给谢昱宁打去电话。

这时，路边一辆辉腾车按了一下喇叭。

夏栩转头看了一眼，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谢昱宁的脸。

谢昱宁怎么自己开车了？夏栩忽然想起自己刚出小区的时候，就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辉腾车，因为谢昱宁以前都是坐宾利，他便没有多关注，那时候谢昱宁就已经到了吗？

夏栩神色闪过一丝慌乱，谢昱宁停在这里，那刚刚他打架的时候，谢昱宁都看到了？

谢昱宁朝夏栩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

夏栩动作僵硬地坐进了后座。

谢昱宁发动车子，语气随意地开口：“想吃什么？”

夏栩抿了抿嘴，心里有些忐忑，小声开口：“我都可以。”

谢昱宁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看见夏栩垂头丧气的模样，知道他在想什么，谢昱宁开口：“身手不错。”

夏栩闻言一怔。

“我看到了，你是见义勇为，很棒。”

“也，也没有。”夏栩没想到谢昱宁不仅不在意他打架，还夸他，他有些脸烫，不自在地扭过头，假装在看风景。

谢昱宁握着方向盘，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中夏栩的侧脸，心情变得沉重，周明跟他说，夏栩经常跟人打架，那时他还无法想象夏栩打架的样子，直到刚刚看见夏栩跟人动手，招式老练凶狠，他才切实感受到了夏栩的另一面，或许，夏栩以前过的日子比他想象的要艰难。

如果夏栩就是小秋，他会更加觉得心疼。

车子开到了仙味美食城地下停车场，这个美食城集聚了天南地北各色小吃，一楼是美食街，有着各种小摊，烧烤凉皮热干面螺蛳粉臭豆腐……应有尽有，街头逛到街尾都要半个小时，二楼到六楼是饮品店和各类餐馆，咖啡奶茶炸鸡汉堡火锅烤肉烤鱼鸡公煲……一应俱全。

谭星逸特别喜欢带朋友来仙味美食城逛，谢昱宁不知道夏栩喜欢吃什么，想着年轻人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便带他来了这里。

中午很多老板都没有出摊，而且中午吃小摊显然也吃不饱，两人坐电梯去了二楼。

走出电梯，谢昱宁看向夏栩：“想吃什么？”

夏栩对吃其实没有讲究，他看了一眼旁边生意红火还要排队叫号的火锅店，心想，随便找个有位置且安静的店吃一下就好了，他在乎的不是吃，只是谢昱宁。

但是他们来得晚了，很多店都找不到餐位了。

二楼转了一圈，夏栩没有找到理想的餐馆，又带着谢昱宁去了三楼，三楼生意也很好，夏栩又接着去了四楼，四楼逛了一圈，又去了五楼。

最后，夏栩终于找到一家环境整洁人少又安静的……隆**脚饭。

人少是正常的，毕竟，谁去美食城吃猪脚饭啊。

夏栩跟谢昱宁走进店里，夏栩要了一份猪脚饭，谢昱宁静静对着菜单看了好几分钟，最后要了一份白切鸡饭。

一共二十八块钱。

谢昱宁沉默地付了钱，挺好，夏栩总想着给他省钱。

没过几分钟，老板就将两份餐端了上来，还附送了紫菜蛋花汤和凉拌小菜。

夏栩先喝了一口汤，对谢昱宁开口：“还是吃猪脚饭好，一下子就端上来了，不用多等。”

谢昱宁：“……嗯。”

谢昱宁往口中夹了一口饭，抬眼看了一眼夏栩，心里思考怎么询问小秋的事，但直接问的话，夏栩可能不会说实话。

谢昱宁将口中的食物咽下，语气尽可能随意地跟夏栩聊天：“我听周明说，你高中就开始兼职了，在兼职做什么？”

夏栩吃饭的动作一顿，心说周明什么毛病，好端端跟谢昱宁说这个，他卡了一下，慢慢开口：“就是去餐馆里当服务员，端端菜擦擦桌子，也没什么。”

谢昱宁轻声问：“高中时家里很缺钱吗？你……父母知道吗？”

夏栩沉默下来，他高中的时候在夜宵店里干活，有时候洗盘子洗到半夜一两点，活脏点累点他都没觉得有什么，更谈不上辛苦不辛苦，他那个年龄，高中都没毕业，有人愿意给个活干就很不错了。

但是谢昱宁这么一问，他却没来由觉得有些心酸。

谢昱宁见夏栩不回答，换了个问题：“你做兼职，赚钱是为了什么呢？”

夏栩这回安静了片刻后，回答了：“我朋友的妈妈生病了，需要钱做手术，他借了很多钱，后来他还不上了，我帮他还一点。”

谢昱宁迟疑了一下，问：“那手术……”

“没有成功，她去世了。”

谢昱宁脸带歉意地开口：“抱歉。”

夏栩低头用筷子撩了撩面前的米饭，开口：“高一的时候，我朋友的妈妈被确诊了肝癌，保守治疗了半年，她病情突然恶化，医生建议尽快手术治疗，但是手术费用高昂，为了凑钱给阿姨做这个手术，我朋友借了高利贷，后来阿姨手术失败去世，他到期还不上钱，经常有人晚上上门讨债，他们还雇人在放学路上堵我们，然后，我们两个就去找兼职做了。”

放学堵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口头威胁，你拿不出钱，他们会动手撒气，正是因为被殴打过，所以夏栩才知道，哪个位置的伤口更隐秘，不会被外人发现，哪些部位打起来痛感强烈，却不至于将人打残。

一高考完就去了外地打工，其实也有躲债的原因，不过好在，两年后，他和萧齐就把所有债还清了，从此恢复清静。

谢昱宁听完夏栩的话，静了许久，低声问：“我听周明说，你在同学家住，就是这个朋友吗？”

“嗯。”

“怎么要你们两个孩子兼职还债，家里其他大人呢？”

“我朋友是单亲，阿姨去世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因为欠了很多债，我朋友的亲戚都不想管我们。”

谢昱宁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只有两个孩子，那他们被人晚上上门催债的时候，该有多提心吊胆。周明说，夏栩经常在校外跟人打架，其实就是因为放学被人围堵要债，迫不得已只能跟人动手打架吧。

谢昱宁放下筷子，轻轻呼出一口气，回到最初的问题：“夏栩，你为什么会在朋友家住，你说你朋友的亲戚不想管你们，那你父母呢，你的亲戚呢？”

夏栩明显不想面对这个话题，他闷声开口：“我没有父母，也没有亲戚。”

谢昱宁：“没有父母，是指父母去世了吗？”

夏栩抿嘴：“我不想聊这个话题了。”

谢昱宁沉默，片刻后，他不再追问，转而开口：“你现在的工作时间太晚，熬夜对身体不好，你愿意的话，我给你安排一份工作，工资待遇会开到最好。”

夏栩嚼饭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他看着谢昱宁问：“你是在可怜我吗？

“不是，”谢昱宁迎着夏栩的目光，语气放得轻缓，“我只是关心你，不想你太辛苦。”

夏栩偏头看他：“你又想认弟弟了？”

“……”什么叫又想认弟弟了，谢昱宁无法理解夏栩为什么会突然跳出这句话。

夏栩也放下筷子，语气生硬地开口：“如果你不能一直关心一个人，就不要释放善意，升米恩，斗米仇没听过吗，你要是捡了小猫小狗回去，又半途抛弃，会被记恨的。”

谢昱宁这次沉默了很久。

夏栩见谢昱宁不说话，端起汤碗喝了一口，蛋花汤已经凉了，喝起来嘴里有点腥味，他放下碗，剩下的饭菜也没了胃口。

谢昱宁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认我的原因吗，因为你记恨我吗？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