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刮得极凶。
天地间一片苍茫,雪粒被狂风卷着,刀子似的抽打在城墙上。守城的士兵缩着脖子,皮袄裹了一层又一层,却仍抵不住这刺骨的寒意。远处,雪山连绵起伏,如巨兽蛰伏,灰白的天幕下,唯有城头那面黑底金纹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被冻得僵硬,每一次翻卷都发出脆生生的响。
城墙之上,立着一道身影。
玄铁重甲覆身,甲片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乌芒,猩红披风被风掀起,如一团灼烧在雪原上的烈火。那人单手按着城墙,指节分明,骨节处覆着一层薄茧,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她却连眼都不曾眨一下,只是微微眯起眸子,望向远方。
她的容貌极是英气。
眉如墨裁,斜飞入鬓,一双凤眸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眸色漆黑如深潭,冷而锐,仿佛多看人一眼便能剜下一块肉来。鼻梁高挺,唇薄而淡,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衬得整张脸如她的刀一般,锋芒毕露。
长发以一根暗红发带高高束起,一丝不苟,唯有几缕碎发被风吹散,拂过冷白的颈侧,添了几分不羁。
“将军。”
副将踩着积雪上前,靴底陷进厚厚的雪层,发出咯吱的声响。他在那人身后三步处站定,抱拳行礼,嗓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这肃杀的雪色。
“斥候回来了。”
城头上的人没应声,只是指尖在青砖上轻轻一叩。
她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甲缝里还残留着未洗净的血渍,三日前那一战,她亲手斩了突厥左贤王的头颅,血溅了三尺,连腕甲都被染红。
“说。”
嗓音低沉冷冽,如这北境的风。
副将喉结滚动,沉声道:“突厥五万骑兵已至黑沙隘口,看样子是想趁着大雪封路,突袭雁门。”
风声呼啸。
城头上的人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极冷,像是淬了冰的刀锋擦过耳膜,教人脊背生寒。
“传令。”她开口,字字如铁,“弓弩手上城,重骑埋伏隘口,轻骑斥候继续探,一个时辰后,我要知道突厥人的具体布防。”
“是!”
副将领命而去。
风雪愈烈。
那人仍立在城头,身形笔直如枪,猩红披风在身后翻卷,如一团不灭的火。她的手按在腰间刀柄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鞘上的一道旧痕。
那是一把乌黑的长刀,刃口雪亮,据说曾斩断过北境最猛烈的暴风雪。
刀名“断雪”。
一个时辰后,风雪稍歇。
斥候的快马踏碎雪原,溅起一片碎冰。
“报——!”
马未停稳,斥候已滚鞍而下,单膝跪地,声音嘶哑:“突厥人分三路而来,中路主力两万,左右翼各一万五,先锋已至隘口十里!”
城头上的人终于动了。
她缓缓直起身,猩红披风在身后如血浪翻涌。
“击鼓。”
两个字,轻得像雪落,却让整座城墙为之一静。
下一刻,战鼓震天!
“咚——!咚——!”
沉闷的鼓声穿透风雪,如雷霆碾过大地。城下,铁骑如潮水般涌出,马蹄声震得雪原都在颤抖。
她翻身上马,长刀出鞘。
“杀。”
没有多余的号令,只有一个字。
杀!
黑沙隘口,血染雪原。
突厥人怎么也没想到,这场蓄谋已久的突袭,竟成了他们的埋骨之地。
沈昭一马当先,长刀所向,如劈开雪幕的闪电。刀光过处,人头滚落,血溅三尺。她的甲胄很快被染红,却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
……
这一战,从正午杀到黄昏。
当最后一缕残阳被雪原吞没时,突厥人的尸体已堆成了山。
“将军!”副将满脸是血,却掩不住喜色,“我们赢了!突厥人退了!”
她没说话,只是甩了甩刀上的血,归刀入鞘。
“清点伤亡,加固城防。”
嗓音依旧冷硬,仿佛方才那场血战不过是一场寻常操练。
副将欲言又止,最终抱拳:“是!”
夜色渐深,军营里篝火点点。
夜色沉沉,军营里的篝火在风中摇曳,火光映照在沈昭的脸上,勾勒出她冷峻的轮廓。
她坐在帐中,卸去了沉重的铠甲,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墨色劲装,衣襟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尚未痊愈的伤疤,暗红色的疤痕蜿蜒如蛇,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她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正握着一条软布,缓慢而细致地擦拭着“断雪”刀身上的血迹。刀锋雪亮,映出她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眸底似有寒冰凝结,深不见底。
帐外风声呼啸,雪粒拍打在帐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忽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道懒洋洋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沈昭的手一顿。
帐帘被掀开,寒风卷着雪粒灌了进来。
来人一袭白衣,执一柄玉骨折扇,腰间挂着个酒葫芦,脸上挂着玩味的笑。
“哟,沈将军,别来无恙啊。”
萧临风。
江湖第一情报组织“听风楼”的楼主,也是沈昭为数不多的……故交。
“你来做什么。”
沈昭头也不抬,继续擦刀。
萧临风也不恼,自顾自地坐到她对面,拎起酒葫芦灌了一口。
“听说你打了场胜仗,特来道贺。”
沈昭没说话,只是继续擦刀,刀锋映着火光,映出她冷峻的侧脸。
萧临风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推到她面前。
“喝一杯?”
沈昭没动。
萧临风叹了口气,摇头道:“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折扇轻摇,目光却落在沈昭的刀上,似笑非笑道:“你这把断雪,倒是越来越锋利了。”
沈昭指尖微顿,眸色更深。
萧临风摇头,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不过,我这儿有个消息,你或许感兴趣。”
沈昭终于抬眼。
萧临风勾唇一笑,扇子一展,露出扇面上四个字。
“京中异动”。
沈昭的瞳孔骤然一缩。
萧临风笑意不减,声音却压得更低:“三日前,京城传来消息,有人暗中调动禁军,连御林军都换了防。”
沈昭的手指缓缓收紧,刀锋上的血光映在她眼底,像是燃起了一簇暗火。
“谁?”
萧临风摇着扇子,慢悠悠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位——”
他话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
副将赵寒掀帘而入,脸色凝重,抱拳道:“斥候急报,突厥残部集结于黑水河畔,似有反扑之意!”
沈昭眸色一沉,豁然起身,长刀归鞘,猩红披风在身后翻卷如血浪。
“备马。”
萧临风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就走了?”
沈昭冷冷扫他一眼:“你若是闲得慌,不如去查清楚,京中到底是谁在搅弄风云。”
萧临风摇扇轻笑:“查是可以查,不过”
他忽然凑近,在沈昭耳边低语了一句。
沈昭的瞳孔骤然紧缩。
萧临风退后一步,笑意深深:“如何?这个情报,够不够换你一杯酒?”
沈昭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一把抓起案几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辛辣,灼烧过喉咙,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萧临风大笑,折扇一合:“痛快!”
沈昭没再理他,大步走出营帐,猩红披风在夜色中翻飞如血。
帐外,风雪更烈。
夜色如墨,风雪更急。
沈昭大步走出营帐,猩红披风在身后翻卷如血。寒风裹着雪粒迎面扑来,刮得人脸生疼,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抬手紧了紧披风,大步朝马厩走去。
军营里篝火点点,士兵们三三两两围坐在火堆旁,见她走来,纷纷起身行礼。
“将军!”
“将军!”
沈昭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嗓音低沉:“伤药可够?”
“回将军,够的!”一名老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军医说了,咱们这次伤亡不大,药够用!”
沈昭点头,没再多言,径直走向马厩。
她的战马追风早已备好,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此刻正不耐烦地刨着蹄子,鼻息喷出团团白雾。见主人来了,它兴奋地嘶鸣一声,硕大的脑袋往沈昭肩上蹭。
沈昭抬手拍了拍它的脖颈,翻身上马。
“将军!”副将赵寒匆匆追来,手里捧着一件厚实的狐裘,“夜里风大,您披上这个!”
沈昭摇头:“不必。”
赵寒急了:“可您的伤…”
“无碍。”
两个字,轻描淡写,却不容置疑。
赵寒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叹气,眼睁睁看着她一夹马腹,追风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风雪中,那道猩红披风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沈昭勒马停在一处高坡上,眯眼望去。
“约莫两万人。”她低声道。
身旁的亲卫倒吸一口凉气:“将军,咱们只带了三千轻骑……”
沈昭没说话,只是缓缓抽出断雪。
刀锋出鞘的瞬间,寒光乍现,映得她眉眼如霜。
“够了。”
她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是啊,有将军在,三千对两万又如何?
三年前,她不就是带着八百骑兵,杀穿了突厥五万大军吗?
“传令。”沈昭抬刀指向敌营,“弓箭手埋伏两侧,骑兵随我正面冲阵。”
“是!”
黑水河畔。
突厥残部果然集结在此,篝火连绵数里,映得河面一片血红。
沈昭勒马停在一处高坡上,眯眼望去。
“约莫两万人。”她低声道。
身旁的亲卫倒吸一口凉气:“将军,咱们只带了三千轻骑……”
沈昭没说话,只是缓缓抽出“断雪”。
刀锋出鞘的瞬间,寒光乍现,映得她眉眼如霜。
“够了。”
她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是啊,有将军在,三千对两万又如何?
三年前,她不就是带着八百骑兵,杀穿了突厥五万大军吗?
“传令。”沈昭抬刀指向敌营,“弓箭手埋伏两侧,骑兵随我正面冲阵。”
“是!”
……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突然。
当沈昭一刀劈开突厥主帅的营帐时,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穿上铠甲。
“你、你是——”
突厥主帅惊恐地瞪大眼睛,话未说完,刀光已至。
人头落地。
沈昭甩了甩刀上的血,转身走出营帐。
外面,战斗已经结束。
三千对两万,大胜。
“清点伤亡。”她淡淡道,“天亮前回营。”
“是!”
亲卫领命而去,沈昭独自站在河边,望着血色河水,忽然皱了皱眉。
不对劲。
突厥人败得太容易了。
正思索间,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将军!”
是赵寒,他脸色惨白,手里攥着一封信。
“京、京城急报!”
沈昭心头一跳,接过信,拆开。
只一眼,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信上只有一行字:
“公主病危,速归。”
沈昭盯着那封信,手指微微收紧,纸面被捏出细碎的褶皱。
"病危?"她嗓音低沉,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什么时候的事?"
赵寒额头沁出冷汗:"信使说,是三天前从京城加急送来的。"
三天前。
正是她率军击退突厥主力的日子。
沈昭眸色一沉,将信纸揉碎在掌心。
"备马。"
"将军?"赵寒一愣,"您要回京?可突厥残部..."
"我说,备马。"
四个字,字字如冰。
赵寒不敢再多言,连忙转身去安排。
风雪中,沈昭翻身上马,猩红披风在夜色中翻卷如血。她最后望了一眼黑水河畔的战场,猛地一夹马腹。
"驾!"
追风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
七日后,京城。
皇宫内殿,暖炉熏香,丝毫感受不到北境的寒意。
"陛下,沈将军到宫门外了。"
老太监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
龙案后的帝王抬起头,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容。年近四十的永明帝眉眼含笑,丝毫不见病容,反倒因着殿内暖意,双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这么快?"他有些惊讶,随即失笑,"这孩子,还是这么急性子。"
放下朱笔,永明帝起身整了整衣袍:"去,把阿萤叫来。"
"公主殿下已经在偏殿候着了。"
"这孩子..."永明帝摇头轻笑,眼中满是宠溺,"走吧,去见见我们的大功臣。"
……
百姓们纷纷驻足,翘首望向长街尽头——那里,一队铁骑踏着整齐的节奏缓缓入城。为首的将领身披玄铁重甲,猩红披风在风中翻卷如血浪,日光映在甲片上,折射出冷冽的寒芒。她的战马通体乌黑,四蹄雪白,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上。
北境战神,大周最年轻的女将,此刻正班师回朝。
她的容貌极是英挺,眉如墨裁,斜飞入鬓,一双凤眸狭长深邃,眼尾微微上挑,眸色漆黑如寒潭,冷而锐,仿佛多看人一眼便能剜下一块肉来。鼻梁高挺,唇薄而淡,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衬得整张脸如她的刀一般,锋芒毕露。长发以一根暗红发带高高束起,一丝不苟,唯有几缕碎发被风拂过冷白的颈侧,添了几分不羁。
她的身形修长挺拔,即便坐在马背上,脊背依旧笔直如枪,肩宽腰窄,玄甲勾勒出凌厉的线条,每一寸都透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腰间悬着一把乌黑长刀,刀鞘古朴,刃口雪亮,正是名震天下的断雪。
街道两侧,百姓们屏息凝神,不敢高声。
“那就是沈将军……”有人低声喃喃。
“听说她一人曾斩百骑,突厥人见了她的旗就逃……”
“嘘!小点声!”
沈昭神色冷峻,目光平视前方,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她的手指松松地搭在刀柄上,骨节分明,甲缝里还残留着未洗净的血渍,那是三日前最后一战的痕迹。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禁军列阵而来,金甲红袍,气势逼人。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末将奉陛下之命,恭迎沈将军凯旋!”
沈昭勒马,微微颔首:“有劳。”
那将领起身,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铁骑,眼中闪过一丝敬畏。这支军队,每一个士兵都带着北境的风霜,眼神锐利如刀,即便在繁华的京城,也掩不住那股肃杀之气。
“陛下已在宫中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将领侧身让开,“请将军随末将入宫。”
沈昭点头,轻夹马腹,追风迈着沉稳的步子向前走去。
街道两侧,百姓们终于按捺不住,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
“沈将军威武!”
“大周万胜!”
沈昭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眸色微深。她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但这是胜利必须承受的代价。
队伍缓缓穿过长街,向皇宫行去。
殿内金碧辉煌,烛火摇曳,暖炉里的熏香袅袅升起,将寒意隔绝在外。永明帝端坐在龙椅上,眉眼含笑地望着殿门方向,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显然心情极好。他身旁,一袭鹅黄宫装的少女正踮着脚尖,双手扒着龙椅扶手,探出半个身子朝殿外张望。
大周最受宠的小公主,年方十四,容貌娇小玲珑,肌肤如雪,一双杏眼水润明亮,眼尾微微下垂,透着几分天真无辜。她的鼻尖小巧精致,唇瓣粉嫩如初绽的樱花,此刻正微微抿着,显出一丝紧张和期待。乌黑的长发挽成精致的双鬟髻,簪着几朵小巧的珍珠花钿,发间垂落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她的身形纤细,裹在厚厚的狐裘里,更显得整个人娇小可爱,像是一只雪团子,让人忍不住想揉进怀里。
"父皇,沈昭怎么还不来呀?"谢萤扯了扯永明帝的袖子,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永明帝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急什么?这不是来了吗?"
殿外,脚步声渐近。
沈昭大步走入殿中,甲胄未卸,披风上还带着北境的风雪。她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臣,参见陛下。"
永明帝笑着抬手:"爱卿平身。"
沈昭起身,目光不自觉地扫向谢萤。
少女冲她眨了眨眼,唇角悄悄扬起,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满心满眼都是沈昭的身影。
"沈爱卿,"永明帝笑道,"这次北境大捷,你功不可没。"
沈昭垂眸:"臣分内之事。"
"你啊……"永明帝摇头,"总是这么谦虚。"
他正要再说什么,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一名侍卫匆匆入内,跪地禀报:"陛下,边关急报!"
永明帝眉头一皱:"呈上来。"
老太监连忙接过信笺,双手奉上。
永明帝展开一看,面色骤变。
"突厥三十万大军压境,边关告急!"
殿内一片哗然。
沈昭眸色一沉,正要开口,谢萤却突然站了起来。
"父皇,"她声音清脆,小脸绷得紧紧的,"臣女愿与沈将军一同前往边关!"
永明帝一愣,随即失笑:"胡闹!边关危险,你一个女儿家去做什么?"
谢萤抿了抿唇,眼眶微红:"可是……"
沈昭突然单膝跪地:"陛下,臣请命即刻返回边关。"
永明帝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准了。"
沈昭抱拳:"谢陛下。"
她起身,转身大步走出殿外。
殿外的白玉石阶上,沈昭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猩红披风在身后翻卷如血浪。她的步伐很快,像是要甩开什么似的,可身后那细碎的脚步声却始终紧紧跟着。
"沈昭!"
谢萤提着裙摆小跑着追上来,脸颊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泛起淡淡的红晕。她的发髻有些松散,几缕碎发垂落在耳边,在寒风中轻轻飘动。那双杏眼里盈满水光,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
沈昭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公主还有何吩咐?"
谢萤咬了咬下唇,小手紧紧攥着衣袖:"你...你一定要现在就走吗?"
"军情紧急。"沈昭的声音很冷,像是北境终年不化的寒冰。
"我知道..."谢萤低下头,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积雪,"可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寒风吹过,将她单薄的宫装吹得猎猎作响,显得整个人更加娇小。
沈昭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解下自己的披风,动作粗鲁地裹在她肩上。
"天冷,公主请回吧。"
谢萤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抓紧了那件还带着沈昭体温的披风,小声道:"我...我给你准备了东西。"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囊,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竹叶纹样,针脚粗糙却透着几分稚拙的可爱。
"这是我..."她的耳尖泛红,"我跟着嬷嬷学的..."
沈昭盯着那个香囊,眉头微皱。
"里面放了安神的药材,"谢萤的声音越来越低,"你...你总是睡不好..."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积雪。沈昭沉默了很久,终于伸手接过香囊。
"多谢。"
这两个字说得很轻,却让谢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仰起脸,嘴角忍不住上扬:"你...你要平安回来。"
沈昭没有回答,只是将香囊收入怀中。
"公主信是你写的吧?"她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谢萤一怔,随即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沈昭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香囊上歪歪扭扭的竹叶,又看了看谢萤通红的手指,那上面还留着几处细小的针眼。
她忽然抬手,揉了揉谢萤的发顶。
"下次别用朱砂写字,"沈昭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比方才柔和了几分,"墨迹容易褪色。"
谢萤呆住了。
沈昭的手掌很大,掌心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薄茧,动作却意外地轻柔。谢萤能感觉到她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发丝,温暖而干燥,像是冬日里突然照进来的一缕阳光。
"我..."谢萤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连耳尖都烧了起来,"我、我会好好练字的!"
沈昭收回手,将香囊收入怀中,转身大步离去。
谢萤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发顶,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沈昭掌心的温度。
谢萤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她紧紧攥着披风的边缘,直到再也看不见沈昭的身影,才慢慢转身往回走。
"殿下..."一旁的宫女小心翼翼地上前,"外面冷,回去吧。"
谢萤摇摇头,固执地站在宫门前。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我再等等..."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远处,沈昭骑上战马,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宫门的方向。那个小小的身影依然站在那里,像是一朵倔强的小花,在风雪中固执地绽放。
沈昭收回目光,猛地一夹马腹。
"驾!"
战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