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之外 第7章 伤痕

高中校门旁的梧桐树又落了层叶，李婉背着书包往家走，书包侧袋里藏着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是同桌硬塞给她的，今晚七点的场。

刚走到单元楼下，就看见妈妈站在楼道口，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像探照灯似的扫过她全身。“去哪了？”声音冷得像初冬的风，“放学不直接回家，磨磨蹭蹭干什么？”

“值日。”李婉低头换鞋，声音闷闷的。书包刚放下，妈妈已经走过来翻她的书包，课本、笔记本被一股脑倒在沙发上，最后那张电影票飘了出来，落在地毯上。

“解释一下？”妈妈捡起票，指尖捏得发白。

李婉忽然来了火气，拔高声音：“我想去看电影怎么了？同学都能去，凭什么我不行？”

“凭我是你妈！”妈妈把票撕成碎片，“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整天想着这些没用的，将来考不上大学谁管你？”

“我的事不用你管！”李婉吼完，转身就想回房间，胳膊却被妈妈死死拽住。“你再说一遍？”妈妈的指甲掐进她的肉里，“翅膀硬了是吧？敢跟我顶嘴了？”

李婉用力甩开她的手，后背撞在门框上。“我受够了！”她红着眼眶瞪回去，“你凭什么天天把我锁在家里？我不是你的宠物！”

妈妈愣住了，随即脸色变得铁青，扬手就要打过来。李婉梗着脖子没躲，那巴掌却在半空停住，最后妈妈狠狠一跺脚：“反了你了！从今天起，周末不准踏出家门一步！”

房门被“砰”地关上，李婉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书包里的日记本露出来，最新一页写着：“我想和张知意去看那场电影，他说片尾的星空镜头特别好看。”

窗外的天慢慢黑了，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张知意发来的消息：“票还在吗？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

李婉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按下回复。客厅里传来妈妈踱步的声音，一圈又一圈，像条无形的锁链，把整个家都缠得密不透风。

只有同学陪她一起出去的时候，她才能出去 。

其实从小李婉的性格问题，都是原生家庭造成的，父母在她小时候经常吵架，她的心理有严重阴影，总是会回想过去的事情，在伤害自己一次。现在也是一样。

晚饭时李婉不小心碰倒了汤碗，温热的汤汁溅在桌布上，洇出一小片黄渍。

妈妈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手里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说了多少遍吃饭要规矩点！”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完全没了平时说话时的温软，“毛手毛脚的，跟你那个死爹一个德行！”

李婉吓得缩了缩肩膀，刚想说“对不起”，妈妈已经起身走过来，抓起手边的衣架就往她胳膊上抽。“让你不长记性！”衣架带着风落下，疼得李婉猛地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我不是故意的……”她哽咽着辩解，却换来更重的几下。后背撞上墙角时，她听见自己的骨头磕在砖头上的闷响，妈妈的咒骂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直到衣架被扔在地上，妈妈喘着气瞪她：“滚出去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错在哪了再回来！”

李婉抓起外套就往外冲，楼道里的冷风灌进领口，她才感觉到胳膊和后背火辣辣地疼。跑到那条僻静的小巷里，眼泪终于忍不住砸在膝盖上，混着冷风打湿了裤腿。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李婉？”

她抬头，看见张知意站在巷口，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亮着，是她的号码。他快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时，目光扫过她露在外面的胳膊——那里已经浮起几道青紫的痕。

张知意的瞳孔猛地缩了缩，眼底瞬间爬上红血丝。他伸出手，指尖在离她胳膊还有半寸的地方停住，像是怕碰碎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去医院。”他的声音很低，哑得厉害。

李婉摇摇头，抽噎着说：“不用，就是有点疼……”

张知意没说话，直接把她拉起来，半扶半带地往巷外走。路过药店时，他进去买了创可贴和活血化瘀的药膏，出来时把药塞进她手里，自己则用指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胳膊上的淤青，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玻璃。

“很疼吧？”他问，声音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李婉咬着唇没说话，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张知意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眼里的红血丝还没退去，语气却异常坚定：“李婉，我希望你以后再也用不到这些创可贴，也不会再受到一点伤害。”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那句承诺照得格外清晰。李婉看着他紧抿的唇，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冷淡的男生，此刻眼里的温度，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烫。

药店的玻璃门在身后关上时，张知意把创可贴和药膏仔细塞进李婉外套口袋，又拉了拉她的衣领，挡住胳膊上那片显眼的淤青。“走吧，电影快开场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安抚的意味。

李婉还没从刚才的疼里缓过神，指尖攥着口袋里的药盒，边缘硌得手心发紧。张知意走在她左边，步子放得很慢，刻意配合她的速度，偶尔侧头看她一眼，确认她没被路上的石子绊倒。

电影院的灯光暗得恰到好处，李婉刚坐下，就被递过来一杯温热的奶茶。“店员说这个甜度最低。”张知意把吸管插好放在她手里，自己则拧开一瓶矿泉水，瓶身是凉的，他却没喝，只是捏在手里。

开场前十分钟，影厅里很吵，李婉缩在座位里，后背碰到椅背上的布料，还是会牵扯着疼。张知意像是察觉到了，忽然往她这边挪了挪，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很疼？”

她摇摇头，却没忍住吸了下鼻子。黑暗里，感觉他的手伸过来，犹豫了半秒，最终只是轻轻搭在她攥着奶茶杯的手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杯壁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电影开场后，李婉没怎么看进去，注意力总被胳膊上的疼和心里的闷堵牵扯着。直到某个安静的片段，她听见张知意在旁边轻声说：“别硬撑着。”

她转头看他，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没看她，目光落在前方，语气却很认真：“疼了就说，不舒服也可以随时走。不用在我面前装没事。”

李婉的眼眶忽然有点热，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奶茶杯的热气里。

散场时，张知意走在前面开路，替她挡住拥挤的人流。走到影院门口，他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暖手宝，已经充好电了，热乎乎的。“拿着，”他把暖手宝塞进她口袋，刚好贴着那包创可贴，“回家路上别冻着。”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李婉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忽然想起刚才在影厅里，他搭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明明没碰到伤口，却好像比创可贴更能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