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宫内外,厮杀了一夜。
姜厌废掉了安天仲的四肢,震断他的筋脉,封住穴位吊着他一口气。
将他吊在大殿外,让他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姜厌要让安天仲痛苦。
安天仲根骨极佳的小孙子被人领着过来,四岁的小孩儿哪见过血,哇哇大哭着喊爷爷。
被捏掉下巴的安天仲留着口水,眼中全是血丝,他阿巴阿巴,说不出一句话。
“愤怒吗?”姜厌云淡风轻的问。
安天仲不敢愤怒,眼中满是哀求。
“南浦王室,最小的那个孩子才刚出生一个月。”姜厌依旧是淡淡的。“焚烧的火烧了三天。”
安天仲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宫中,最小的女娘还不到八岁。”姜厌看着他,“我记得那姑娘,我走之前,她才过完六岁生日。”
姜厌的声音明明那么轻,却让安天仲毛骨悚然。“我向来是不支持人打我一巴掌,我打回去一巴掌的。”
“一报还一报,怎么能叫公平呢,本来,我是不想打你一巴掌的。”
“所以,你惹我一下,我要千倍万倍的还回去,才能让我舒心,才能让我觉得,稍稍平复了一点怒气。”
“爷爷。”小孩哭都不敢大声,“我害怕。”
除了他,安家其他子孙也被陆陆续续带了过来。
安天仲是在沧溟岛上经营多年的外门长老,他不是没想过把孩子们送出去等到事情解决再带回来,但正因为他是颇受信任的外门长老,若是哪一步让人觉得不对,可能还没开始就满盘皆输。
“这孩子真是好根骨,真可惜。”姜厌看着安天仲,有些厌倦。“真可惜啊。”
呃、呃啊...
安天仲留着口水,眼睛瞪得老大。
“爷爷!”
“爹!”
“爷爷!”
“宫主,内门弟子折损三十四名,外门弟子折损还未查清。”孙长老手中的剑都卷刃了,她浑身是血,跪在姜厌的面前,声音哽咽。“苏仪、清英死在水牢,是属下无能,请宫主责罚。”
姜厌眼眸扫过面前跪下的一片人,平静的说,“就罚你们,把沧溟宫打扫干净吧。”
还能责罚什么呢?最该罚的难道不是她姜厌和母亲姜瑜驰吗?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弟子们。
姜厌摸着腰间香囊里的珍珠,感受着落到身上的阳光,不觉暖意。她看着气息恹恹的安天仲,“琵琶骨穿透的感觉,很疼吧。”
她看见了弟子运过来的尸体,孙晓君等人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情况。弟子们不知道自己的伤是怎么好的,只说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红发的女娘。
姜厌知道,是和光插手了,救了这些被打穿琵琶骨的弟子们,解放她们的自由治愈她们的身体。原来,就算是和光,也不能起死为生啊。
死掉的人,就是死掉了。
安天仲阿巴阿巴。
“我该怎么处理你呢?”姜厌看着安天仲,“我觉得,这不够,还不够。”
安天仲的希望已经被彻底掐灭,他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血。
姜厌凝视着他,“给他喂颗好药,打穿琵琶骨的时候精细些,毕竟他还活着。那些死人就无所谓了,随便吊着,都放到水牢里陪陪他吧。”
安天仲像是又被戳中了痛处,震惊的看着姜厌,似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狠毒。
“他不是最喜欢小孙子吗,就吊在他面前吧。”
“喏。”
宫门处报时的铜钟被接连敲响,一声又一声回荡开。也是告诉城中的人,沧溟宫的主人回来了。
虽然沧溟宫内外只有几百人,但有姜厌在,轻松压制了闯入宫中的数千官兵,领头的小将被杀,其他人惴惴不安的投降,等待属于他们的审判。
“晓君,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危机解除,姜厌也卸下担子,琐事她素来都是交给燕衔枝的,现在燕长老不在,也不能指望她自己来处理大大小小的细节。“我去后山,有事去那找我。”
“喏。”孙晓君拱手行礼,目送宫主蹁跹离开。
神奇的小珍珠被妲和光收了回去,姜厌没了联络对方的物件,不紧不慢的在山路上前行。
宗师的轻功一步飞出几丈,没多久,姜厌便到了后山的山顶。看着树叶中那抹白,姜厌轻轻叹了口气。
“和光。”姜厌缓缓踱步过去,站在树下仰头看人。
没人回应。
姜厌跃上枝头。
阳光穿透树荫,斑驳的落在那人身上。妲和光皱着眉,只穿着内衫,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
和光不喜欢血的。
但和光救了那些被穿透琵琶骨的弟子。
和光会做噩梦吗?
姜厌也微微皱眉,垂眸看见自己裙摆的血渍,迅速解开腰带,任山风将衣服吹走。确定身上手上都是干净的,姜厌才悄悄靠近了那窝在树杈上的女娘,轻声的呼唤,“和光。”
女娘眉头皱着仿佛也把姜厌的心揉皱了,姜厌难得的露出沮丧的表情,她俯下身,轻轻的用指腹揉捏妲和光的眉心。
“妈妈。”和光朝着热源靠了靠。
姜厌怕人掉下树,小心翼翼的环着,勾着树枝,大半身体悬空着,但是却好好的用胳膊卡主了妲和光。
她又怜又爱的看着怀中蜷缩的人。
“妈咪。”妲和光的手轻轻攥住姜厌胸前的衣服,脆弱的像个没出窝的幼兽,眼尾溢出一丝湿润。“好害怕,我想回家。”
姜厌没有叫醒对方,轻轻的拍着妲和光的背安抚,脸上的表情却沉的可怖,带着昨夜忙碌后未曾散去的锋利。
是讨厌我了吗?所以梦里都想回家?
母兽在感受到危机的时候,会有把孩子吃进肚子的极端行为,因为母兽觉得,孩子要被自己藏在身体里才最安全。
姜厌感觉,听到妲和光说想回家的自己,现在心中升起的危机感,就像是一个护崽的母兽。
她想把和光吞到肚子里去,这样就不再需要思考和光的逃避原因,永远不会分开。
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钳制感唤醒了妲和光。女娘睁开金红色的眸子,看着身前的人,有点呆呆的,“姜厌?你来我家了吗?”
下一秒妲和光就回过神,稍稍挪了挪位置,在树杈上给姜厌腾出来一些地方。“阿瞒,你来找我了啊。”
“嗯。”姜厌没有变化动作,只是挪了挪位置,现在成了两个人一起窝在树杈上。姜厌腾出来手,拨弄妲和光鬓边的碎发。“做噩梦了吗?”
“不记得了。”亲都被亲了几次了,妲和光窝在姜厌的怀里,贴着她的柔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她不是深沉的性格,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嗅闻着姜厌的味道,妲和光眯眯眼,“好像姐姐哦。”
小的时候,眠眠姐姐就是这么抱她的。
她们三个在花园里玩累了就团在一起睡觉,她和同尘一左一右,眠眠姐姐在中间。
“你还有姐姐吗?”姜厌不想提及沧溟宫的事情,现在就想跟妲和光说些没营养的废话。“什么姐姐?”
情姐姐?
“眠眠姐姐。”其实好多姐姐,但是最亲近的也就是眠眠姐姐了。“我姨姨的女儿,她的头发金灿灿的,特别美丽。”妲和光贴着姜厌,眼睛半闭半睁。
“给我看看你的家人好吗?”姜厌微微低头,她太想了解对方,太想介入对方的生活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妲和光轻轻叹气,把玩着姜厌的衣服。她现在不想看,她怕看着过去快乐的记忆,自己会哭哭。
突然妲和光坐起身,“对了,二不休。”完蛋,忙来忙去,把二不休落下在蓬莱宝船上了。
一着急,她就想起身去找。姜厌扯住她的袖子,“别乱跑了。”
“我很快回来。”妲和光跟她拉扯了一下。
“和光。”姜厌不松手,倔强的看着她。“那你带我一起。”
“折腾来折腾去干嘛啊,你好好休息啊。”姜厌又没有超体,这几天她也累得不行吧?都是血肉之躯,宗师也架不住这么熬啊。
“不要,和光。”姜厌紧紧的抓着她,难得的露出一些脆弱,这可太神奇了,这一点脆弱,竟然真的留住了妲和光。
她好奇的俯视姜厌的表情,“阿瞒,也会露出这样的情绪吗?”
就连易感期的时候,姜厌也只是凶凶的嗔怪,没有过这种软弱的姿态。
察觉到对方态度的转变,姜厌暗自的磨牙,真是个喜欢气人的坏狗。
她紧紧的抓着妲和光,反向的依靠到对方的怀里,垂着头,半真半假的展示脆弱,“和光,我很伤心,陪陪我吧。”
妲和光老实了,不跑了,半靠着树干坐下,姜厌调整着动作,坐到她的怀里,勾着她的脖子,垂着头靠在她的肩膀。“很伤心吗?”妲和光小声的嘟囔,“发生了那样的事,确实会非常伤心。”
不是生老病死,是意外,是争斗,对于妲和光而言仿佛是远在天边的词汇。
“我都很伤心,你当然也会伤心。”妲和光环住姜厌,轻轻的给她拍背。“但是我们也救下了很多人不是吗?”
一直盯着逝去了什么只会让人痛苦,不如去欣赏得到的东西。
“是坏人做错了事,不要惩罚我们自己。”妲和光哄人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成熟感,说话也是娓娓道来,这样的和光,让姜厌更加不愿撒开手。“不是我管理不当吗?”
“你也只是一个人啊。”妲和光玩着姜厌的头发,手指反复从柔顺的发丝间穿过。“做错事需要付出代价的。”妲和光并不是不能接受惩罚,她只是不习惯血肉模糊,那种场面对于她而言太掉san了。
她在家的时候血浆恐怖电影看的都不多。
姜厌感受着对方胸口的震动,仔细的从她的语气中辨别情绪,发现妲和光似乎并不排斥她的清算行为。姜厌有点困惑了,“在你家乡,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吗?”
妲和光向她展露了太多美好,她对于女娘的家乡设想堪比神国。近乎完美的神国也会有罪恶吗?
“额?”妲和光仔细的回忆,“基本不会有诶。”她没出生的时候,父助会就被彻底拔除了。随后阿卡西内会播报的犯罪信息,更多的像是一种恶作剧?
“我家乡上一次经历处决的案件,还是我出生前的事情。”妲和光真诚的回答,“后来我妈咪找到了比处决更好的惩罚。”
“当然也不是不处决了,是要先服刑,再处决。”
“服刑?”姜厌在妲和光的怀里窝着,感觉心又在逐渐放松,即使她们在说的话题奇奇怪怪,也让她感觉有趣。“像我们打坐一样枯燥的惩罚吗?”
“配合药剂,和一种用具,可以延长人的痛苦。比如让对方反复经历生命中最痛苦的一幕,又或者他最害怕的一幕,也可以虚拟出来一种画面,让对方承受这种苦楚。”
“这是一种很好的震慑,一天等于一年,无限的延长犯罪者的痛苦,永恒的阴雨,这是属于我们家乡的公平审判。”
“如果罪犯在情感上身体上毁掉了某些人的生活,那他们也将要得到在精神世界里反复被摧残的判决才行啊。”
姜厌仰起头,看到妲和光诚挚的微笑,赞同也也扬起唇。“确实是很好的惩罚。”
姜厌想,还是不要让和光知道我对安天仲做了什么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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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