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虑和不安中转瞬来到下午六点,窗外的阳光已经变得柔和,染上了晚霞的昏黄色。
岛国的另一侧,在安宁把昨夜附身受害者感知到的梦境细节全盘拖出后,刘沉虽然对此事的离奇程度半信半疑,但他也清楚安宁的性格,知道她不是会拿这种事情故弄玄虚开玩笑的人。
尤其是安宁口中那些过于具体的细节描述,透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真实感。
如果安宁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死去的女孩儿就很可能不是自杀,而是另有冤情。
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和基本良知,遇到这种事情,刘沉无法坐视不理。
再加上凭借和安宁从小一起长大的深厚交情,这个忙他于情于理都要帮。
所幸他在岛国读了几年研究生,还算积累了些人脉,受害人又是他的直系学妹,经过一番焦急的托人打听和调查后,总算在傍晚时分有了初步结果。
“安宁……”
刘沉的信息在群里弹出,语气显得格外凝重:
“因为警方初步判断死者是自杀,所以尸体没有停放在警局,而是放在了当地的殡仪馆,等待死者家属前去认领后续处理。”
“我托了几层关系,才联系到一位在停放死者那家殡仪馆工作的员工,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死者被发现时身上的一些穿着和遗留物品的细节。”
“你描述的——驼色高帮山地靴、黑色登山裤、右腿踝上方有刮伤、红色冲锋衣……”
“还有那个绿色户外背包,以及背包上挂着的东京大学校徽徽章……你说的那些细节,统统都对上了!”
“而且……”刘沉的信息继续传来,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
“我还想方设法联系到了当时在树林里最早发现尸体的目击证人之一,是一位住在山脚附近的孤寡老人。”
“他因为生活困难,平时就有雨后去林子里捡菌子贴补家用的习惯,那天早上他也是想着雷暴雨后应该有新长出来的菌子,就去碰碰运气,却没想到意外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据他回忆,死者上吊所使用的确实是一根看起来就很结实的粗麻绳,就吊在那个小土坡旁的一棵歪脖子大树上。”
“从那个地方往上看,正好能透过树枝缝隙看到富士山的山顶……”
“如果说这些都还可能是某种惊人的巧合……那有一点,我觉得肯定不是巧合!”
“警方根据尸体温度和僵硬程度推断的初步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三十分左右。”
“和你估算的从梦中惊醒,也就是附身断开连接的时间,几乎完全一致。”
“哪怕我再不愿意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也不得不承认,你的梦……的确超乎了现实的理解范畴。”
在群里一直紧张围观的顾灵,本来还以为只是安宁最近压力太大,把噩梦和巧合混为一谈,一切不过是意外的联想。
但当刘沉这条带着具体时间点的调查结果一出,手上正在倒水的她直接惊得打翻了水杯。
玻璃杯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但她也顾不上了,立刻抓起手机。
“我的天!安宁,要不我们再去趟医院吧!彻底检查一下!”
顾灵的信息噼里啪啦地跳出来,充满了担忧和急切:
“这次我陪你一起去,刘沉你也一起,我们请假去国内最好的脑科医院,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大脑哪里出了我们不知道的问题?”
“对!”刘沉立刻响应:
“我这就看看最近的机票,买票回国!我们一起想办法处理这件事!”
“安宁,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好受,你别怕,有我们在呢……”
面对好友们急切而温暖的安慰,虽然安宁对真相早有模糊的预料,但当一切被刘沉的调查尘埃落定般证实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荒谬感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难道鬼怪之说、托梦之言并非全是无稽之谈?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超乎现有科学认知的非自然能量和现象?
这种根本不讲科学、毫无道理、只会在小说电影里出现的桥段,怎么真的会发生在现实中?怎么会真的落到自己头上?
虽然自己是写小说的,但写得从来都是都市言情文,偶尔涉及一点悬疑也是基于现实逻辑,和这种玄幻灵异的情节简直是牛马不相关啊!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要去报警吗?
拿着自己做的梦和刘沉打听来的,根本无法作为证据的细节去告诉警察?
警察会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吗?会不会觉得她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或者更糟,把她当成嫌疑人之一?
甚至……把她抓进什么神秘的研究所,当怪物一样切片研究?
一想到这些可能性,安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之中。
安宁下意识地瑟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能获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柔软的皮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书桌上的手机上还在不断跳出聊天群的一条条新信息,叮咚作响,都是顾灵和刘沉在焦急地讨论下一步计划,努力想为她做点什么。
但安宁整个人已经神游天外,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无力再看。
此时天色渐渐放暗,昏黄的落日余晖穿过冰冷的玻璃窗户,把她的身影在木地板上拽出一道歪斜扭曲的的影子,仿佛被拉长的恐惧本身。
令人恐惧的、充满未知的夜幕,就此降临了。
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在昏暗的书房里弥漫开来,将安宁的脸庞映照得有些诡异。
她蜷缩在宽大的办公椅里,明明室内温度适宜,却感觉有源源不绝的寒意从心底不断冒出,难以驱散。
元宝似乎感受到了主人不同寻常的低气压,没有像往常一样调皮捣蛋。
只是安静地趴在她脚边,偶尔用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拖鞋。
今晚要怎么办?今晚我是不是还会继续入梦?
这个念头如同梦魇般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
如果梦境真的能连接现实,甚至可能是一种强制性的参与,那今晚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这次我又会梦到谁?又会是哪个无辜的、即将遭遇不幸的受害者?
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会在哪里?以何种方式?
那种对未知的恐惧,远比已知的恐怖更折磨人。
难道我又要再一次身临其境地经历死去的痛苦,感受那份极致的绝望和无助,却什么都无力改变吗?
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只能做一个被迫的、痛苦的旁观者?
甚至像昨晚那样,成为一个被凶手算计的、完成自杀假象的帮凶?
安宁陷入了内心疯狂的挣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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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地狱噩梦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