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剑霜寒十四州 第45章 这不可能

可怜的女主角最后还是被人牙子看上，因为长相出众被卖入了青楼，同样的饿肚子、毒打、强迫接客，日子与在老财主家中没什么分别。

直到几年过去，她遇见了喜欢她的恩客，那人家中颇有资财，她以为此生总算有所靠，男人说要替她赎身却囊中羞涩，她便满心欢喜自己筹钱赎了身。男人带她回了江南，与她恩爱一些时日却始终嫌弃她是风尘女子不肯娶她，不仅如此，那人手中缺钱之时，她又被卖去了青楼。

所有的钱财都为赎身用光了，在江南无亲无故，女主角本已生无可恋，想起与她失散的小姐姐，忽然打起精神。她学着小姐姐的模样，学着楼里那些有办法的姐妹，镇日巧笑倩兮待客。

她生得沉鱼落雁霞姿月韵，又兼得长袖善舞，一跃做了楼中的花魁，忽然交了好多朋友，身边多了好多善人，总有人说要为她赎身，她始终不肯。

女主角设法攒了很多钱和人脉，找人替她去老财主后院看看，能不能救出里面的女孩，却被告知，老财主后院没有女眷。

小姐姐、还有那一众受苦的姐妹不见了，难道全部被杀了吗，她不敢想，也一直没有放弃，一直派人暗中打听那财主的消息，才辗转知道原来当年发现有人跑出去之后，那财主在家中修了个地下室金屋藏娇，女眷们平时都带了锁链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小姐？”

司徒六娘埋着头没有听见，那奉茶的婢女推门进来她这才抬头，眼泪汪汪，巴掌大的脸上全是泪水。

“温烨，这个故事……好好哭。”司徒六娘哭得抽抽噎噎的：“还好那个天杀的老财主意外死了，女主角派去的人也帮上了忙，小姐姐最后逃了出来，可是小姐姐和她见面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这十几年，呜呜呜两人都是怎么过的啊……虽然……虽然结局是好的，可中间也太苦了，呜呜呜呜。”

温烨知晓自家小姐多情多感的性子，不敢招她。多聊几句她再回忆本子剧情只恐会哭得更厉害，将茶水放下便退了出去。

哭得停不下来，司徒六娘泪眼模糊伸手要拿桌上那杯茶，不慎将一本册子碰到了地上，书页翻开掉到了地下，她低头捡起那本许不隐寄过来的书册，眼泪滴在了书页之上。

温烨不仅是司徒六娘的婢女，还是青鸾的大管家。给半晌没出房门的小姐奉了杯茶，她本还有些青鸾的事情要处理。小姐这门不赚钱的生意瞒着老爷和老太爷，虽然他们家规矩不多，但好多事情小姐不便直接出面，都要靠她。

屋里人突然大喊：“温烨，你快来快来！”

*

却说怒金刚挥掌向薛如磋，金撷芳虽然害怕，仍然拼命跑过来想将薛如磋拉开些。

舒灵越在他动手的一刻也提剑凝神。

怒金刚感到一道剑气袭来，这剑锋的力道，几乎可以将这屋中的柱子一剑劈开，砍在身上绝不是挠痒痒。

他便扭身收了掌，顺势要去抓主座附近的溪岚夫人。金撷芳趁此机会拉走了手脚无力的薛如磋，往大厅边缘退。这狡猾恶僧的目标是姨母！放下薛如磋的手臂，金撷芳也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冲过去要护着姨母。金撷芳知道这舒姑娘厉害得很，可是以这两个西域人的武功，她一个人如何得胜。

舒灵越挥剑之后，已经施展扶风登云飞身向怒金刚追去，此刻要全力拦着他抓走溪岚夫人，便追上去急急出剑，剑光点点，剑气凌人，让怒金刚只得回身对付她。

黑印男子方才见了舒灵越那一剑，心中浮上一丝恼怒，眼神瞬间犀利起来，长剑随上，直刺舒灵越后心。

早在怒金刚动的时候，大厅外的一棵树上有人就已经动了。

黑印男子才追了一步，忽然察觉背后还有人。那人速度很快，他只能强行一个转身，运足了功力，将手中长剑使出一招北燕南回，与身后那人的剑碰上。黑印男子嘴角牵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他手中的剑乃是西域皇室藏品，寻常铁剑只怕会被他的剑锋震出裂缝。

“砰！”两剑相碰几乎溅起火花，不想却是自己剑上多了个缺口。

身后来人是个黑衣男子，脸上还蒙了块黑布。

他的笑容消失，脸上戾气越发重了：“你是何人？”

这蒙面男子自然是许不隐。三人决心来探这溪岚别院时，便已知极有可能要对付怒金刚，所以安排最擅伪装跟踪的许不隐在旁边的树上随时接应。

舒灵越两人下密道时冲他打了手势，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还不知情况如何，观察外间情况便可。见两人许久不出，许不隐心中焦急想下密道帮忙，又怕坏了这招黄雀伺蝉的计划，还好他们已经上来了，他便换了个高处蹲伏。

此时两人对阵舒灵越一人，他岂有不动之理。

溪岚夫人退无可退近在眼前，但是一直有人干扰，她那外甥女也已不要命地飞奔到她身边。怒金刚察觉用剑的这女子远比自己想象的厉害，不耐烦与他们浪费时间。

他跳将起来，双腿勾在柱子上，忽然嘴皮一动口中念经，使出一招毕生绝学。

“世尊往昔于诸有，微尘佛所修净业……广大悲云遍一切，舍身无量等刹尘，以昔劫海修行力，今此世界无诸垢。放大光明遍住空，风力所持无动摇，佛藏摩尼普严饰，如来愿力令清净……”(1)

念经之声忽似寺庙钟磬一般直直撞入几人脑海之中，包括黑印男子也被此招所震，捂住胸口有些难受。

几人想用内力暂时封闭五感却根本阻绝不了，那经文好似无孔不入。

房间里到底四处有墙，这等功夫的力量只会翻倍。

溪岚夫人、金撷芳捂住耳朵，耳中还是流出血来，几乎要晕倒自不必说。“快走！离这厅堂远一些！”薛如磋咬牙大声吼道。金撷芳会意，忍痛拉着溪岚夫人从旁侧翻窗而出，被许不隐安置在院中稍远的树上大气不敢多出的丫鬟听见打斗早已慌张跳下树，此刻终于冲过来扶住两人“小姐，姨夫人！”

薛如磋自己却被忽然高的一声经文震得吐出一口鲜血。他靠在大厅门边，直觉心中涌起一种愤怒和不安，真气在体内乱行，好在他中了软禁散，内力被压制，否则只怕多听一会要走火入魔。

许不隐察觉到这种功力乃是对人精神的干扰后，极力压制真气，他所学的心法乃是《太乙玄天功》，讲究心性不移，全神贯注。

舒灵越一手捂着耳朵，脸上微沉，心中觉得无端烦躁。这功夫不仅伤人，还会让人自伤。霸道的内力和稀奇的武功，难怪能称西域高手之首。

这番无差别攻击，黑印男子真气翻腾心烦意乱：“怒金刚，收手。”

怒金刚闻言暂歇了金刚密语，发现这用剑的一男一女都面色如常：“你二人此刻居然还能不嗔不怨，不喜不怒，这等内功与定力已是山僧平生仅见。”

“只可惜……”怒金刚满意笑了笑，只可惜都要死在他掌下了。

杀不会武功之人有什么意思，杀武林高手才有价值，传出去，他怒金刚的名声才会更响亮。

他等不及要杀两个年轻高手，重新开口，“其地平坦极清净，安住坚固无能坏，摩尼处处以为严，众宝于中相间错。……莲华布上皆圆满，妙衣弥覆悉周遍。……栴檀摩尼普散中，咸舒离垢妙光明。”(2)

经文不停从他口中蹦出敲打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黑印男子捂住胸口半跪在地拼命调息，那蒙面男子脚步已经略有虚浮，踉跄起来，舒灵越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怒金刚像鸱鸺一般飞身而下，对舒灵越使出了一招渡厄掌。他的红发红须随抬掌的劲风飞起，衬上隐隐发红的掌心，活像阴曹地府四大判官之一的陆判。

这一掌他有十成十的把握，他相信就算是江湖上这一代最优秀的后辈在此绝无可能避开他这一掌。他十岁不到开始练武，十几岁开始练习这门功夫，至今已四十余年了，眼前之人片刻后势必会变成一具冰冷尸体。

眨眼间那脚步虚浮的蒙面男子步伐动了，但动作明显不若方才来时快。英雄救美？黑印剑客自然不允，强忍不适出剑相扰。

怒金刚浑不在意，他口中不停，渡厄掌已到了那女子的面门。

可是那女子不躲不避，运功两息，对他抬掌，居然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一者在上，一者在下。两道掌力似有实体，掌风余韵也来势汹汹，厅堂之内的桌椅瓷瓶自然首当其中，“咔嚓——哔——”尽是木裂瓷碎之声。

舒灵越被那一掌的力道压得后退一步，右脚陷进了地面石砖里一寸，四周的石砖也蔓延着裂开缝来。屋中支撑的梁柱也跟着摇晃，有些陈年隐匿的灰尘被震得飘洒而下，可以想见若是这两掌直接打在其上，柱斜梁歪墙倒屋塌并不在话下。

怒金刚一掌力道出了，也重重落在了地上，他目光紧紧盯着舒灵越的脸，不给她任何喘息机会快速出掌，渡厄掌招招如电，舒灵越见招拆招，寒芒点点，不多会两人已经过了五十几招。其间那黑印剑客和许不隐互相盯防，若是舒灵越见了，会发现许不隐与他对阵用了几招盖风的剑法还有聂轻言的流云剑法、甚至罗策的太极剑法，唯独没用过他自己的剑法。

但舒灵越自然无暇留意，她将全部真气和力道灌注于右手之上，凌空飞起，使出一招“直斩楼兰”。

这一剑，取直取简，但锐不可当，怒金刚从没见过这样的剑法，方才那一掌之后他已心生犹疑，金刚密语之下还能保持神智，身法不乱他几乎无法近身，此刻这几乎如泰山压顶的一剑，连渡厄掌也难撄其锋芒。

怒金刚后撤了两步，手掌上已经有血迹，脸上一刹那失去了所有表情。

“这怎么可能？”

（1）（2）均为《华严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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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