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不停,二人撑伞回了学校。
校园里没什么人,周峋侧边的肩已湿透了。他的发丝温顺垂在眉眼间,减了些锐气。天空灰暗,把他皮肤衬托得细白光滑,一丝毛孔也很难寻觅。
跟周峋比起来,赵依婧显得娇小许多。身子轻轻盈盈的,带着一缕清爽的体香。
到了宿舍楼下,赵依婧把外套脱给他,“今天谢谢你。”
周峋接过衣服,“没关系,你快上去。”
赵依婧目光黏在他脸上,“可以留个电话吗,下次我请你吃饭。”
“不用这么客气。”周峋说。
男生边界分明,赵依婧心如明镜,再不多问,朝他挥了挥手。
回到寝室,只见气压很低,也不知是否和窗外惊雷有关。正值多雨时节,天空乌云滚滚,雨水仍在不断侵袭。赵依婧瞧见白玫坐在床边上哭,蒋璐握着她的手正在安慰。她奇怪,“出什么事了?”
蒋璐看看她,似有片刻犹豫,终于还是说了,“白玫丢了三千块钱。昨晚走的时候还数了,放在柜子里,今早回来就不见了。”
赵依婧皱眉,“怎么不直接带在身上?”
“就是怕丢了。”蒋璐轻声说,“结果还是丢了。”
“有外人进过寝室吗?”
“不知道。”蒋璐说,“昨天我们参加娜娜生日宴,寝室里只留了你一个。”
赵依婧说,“我晚上在网吧里。”
“白天呢?”蒋璐问得急切,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赵依婧眼中聚起的墨色,“那钱是白玫打工辛辛苦苦攒的,就为了买一台笔记本方便作业。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无意间见过那笔钱……”
“喂喂喂。”一直坐在旁边玩电脑的楚佳听不下去了,“你们什么意思?怀疑人家?”
“我没见过那钱,也没动过你们任何东西。”
赵依婧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无奈,“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报警。”
蒋璐变了脸色,“我只是问问你,你不要那么敏感。”
白玫低着头,哭得愈发厉害。
赵依婧拿出手机,楚佳却走上来,握住她的手腕,“报什么警。报警不如找宿舍管理员,看他们有没有注意到外人。”
说完,楚佳将视线转向她们,“你们这么问,还怪别人敏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没有……”
楚佳说,“不是参加了生日宴吗,有没有喝酒?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自己把钱挪了地方却忘记了。”
蒋璐眼珠转动,努力回忆。
楚佳又看着赵依婧,“她们心急如焚,乱了方寸,你就大人大量,原谅她们吧。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别让这件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
赵依婧说,“有没有隔阂,等钱找回来再说。”
她拿上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出来后,赵依婧有些累,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时雨还未停,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赵依婧坐到阳台上翻开一本书,看得极为认真。
雨声缠绵,风中含有泥土的味道。
她把长发束成马尾,身穿一件素色长裙。一张面庞不沾脂粉,嘴唇微薄,形成一道淡漠的线条。
楚佳最先回来,手里提着一口袋零食。她搬了两把椅子到阳台上去,一把自己坐,一把拿来放吃的。
赵依婧侧目,看着她把一块巧克力卷拿出来递到她面前,“尝一个?”
“谢谢,不用了。”赵依婧对她微笑,“你一个人吗?”
“嗯,她们去找宿管了,还没回来。”
楚佳看穿赵依婧的心事,笑了下,“还在生气?”
“不气。”赵依婧继续翻书,“钱不是我拿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楚佳望着她手里的书,“你看什么呢?”
“新闻摘录。”赵依婧答。
“真刻苦。”楚佳感叹着,问,“你将来想考研究生吗?毕业以后打算进电视台还是当记者?”
“我想当记者。”
“为什么?”
赵依婧不抬头,“想写真实的新闻。”
“很有抱负。”楚佳语气平缓,看向她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试探,“真的不能原谅她们吗?”
赵依婧合上书,“你想帮她们解释?”
“谈不上,错了就是错了。”楚佳拆开一包薯片,边吃边说,“我只是觉得,大家室友一场,关系破裂了很可惜。”
“你分明是在维护她们。”赵依婧眼神清透,嗓音平定,“我才是被怀疑的人,难道生气还是我的错了?”
“你没错。”楚佳嚼着薯片,听起来很脆,“不过,你和我们不同,是有钱人家的姑娘。三千块对你来说,是看不上眼的。”
赵依婧抬起眼皮,“你怎么知道?”
自开学以来,她一直表现得很低调。
楚佳笑着看她,“我看到你父亲在校门口接你了。开着十分高级的一辆车,我只在电视上看见过。”
赵依婧安静地注视她。
是了,楚佳说得没错,前几天,赵永正确实来学校看过她。尽管赵依婧并不希望同学知晓她的家中事,也不想赵永正过多干涉她的校园生活,可赵永正说什么也不放心,非要亲眼看看她的学校环境和学生风气。或许,也是为赵崇来这边上学做一些踩点准备。他只来了那么一次,开着他的捷豹守在校门口等了她许久,没想到,竟给楚佳撞见了。
“那是你的父亲对吧,长得和你有些像。”楚佳说,“都说女儿长相随爸爸,可我一看你就知道,你的母亲一定是个绝世美女。”
“和我爸没关系。”赵依婧移开了视线,低低说,“我爸是我爸,我是我。难道我家不开好车,这钱就必须是我拿的?”
“你说得对,是我浅薄了。”
楚佳盯着她瞧,“你可能觉得我在为她们狡辩,可人嘛,哪有十全十美,毫无一念之差的。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可咱们能分在同一个寝室,何尝不是一种缘分。白玫和蒋璐不是坏人,只是,她们的家境不太好,三千块对她们来说,已经是足以压死骆驼的稻草了。你听说过吧,一文钱憋死英雄汉。她们太着急了,并非故意想针对你。白玫家住农村,父母文化不高,本来不支持女孩子念书。在他们的观念里,女人就该按时嫁人,相夫教子。是她自己争气,考上好大学,给家里人挣了颜面,这才答应砸锅卖铁地供她。你瞧她平时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最便宜的。蒋璐和她感情好,难免偏着她,你就看在她们这么不容易的份上,别和她们计较了。我敢肯定,这两人此刻一定后悔死了。”
一番话徐徐说完,阳台上寂静无声。
赵依婧迎上她的眼神,须臾又略微垂眸。
“我当然知道家境优渥不是你的错。可对于她们来说,只是生活就很累了。努力念书,考证,就算是拼了命地往上爬,也不知道能走多远,或许,连别人的起点也够不上。你就多包容她们一点,好不好?”
楚佳静静地看着她。
赵依婧勾勾唇,却是沉默。
楚佳的话没有夸张,而她如何会不明白。自打入校,她只见白玫穿过两套衣服。无一例外都是皱巴巴的衬衫,挂满线头,上面还有几个微小的破洞。她的牛仔裤也早已洗得发白了,可仍然舍不得换一条新的。上了大学,女生们多多少少变得爱美起来,只有白玫,除了一瓶最廉价的洗面奶,什么护肤品都没有。有时觉得食堂饭贵,就买把面条在寝室里自己煮,一把青菜,一个鸡蛋,便算得上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了。
她在外面打工,偶尔也收收废品。由于夏天也要和外婆在菜地里割猪草,白玫的一双手上有许多伤痕,遍布老茧,人瞧着也是黑黑瘦瘦的。
赵依婧想起了幼时坐在大巴车上吃着薄荷糖的时光。
她望着身旁的口袋,拿了根巧克力卷剥开。
楚佳看她良久,再看看外面的天。
雨终于停了。
暴雨过后,校园渐入盛夏,处处弥漫着栀子花香。天太热,赵依婧换上了短袖短裤,肌肤大片地露在外面,好似纯白的玉石。这天下了晚自习,她买了半个冰镇西瓜,用细藕似的胳膊提着。等好不容易回了寝室,她鬓边的发丝也被汗水浸湿了。
赵依婧原想买点东西和寝室里的人搞好关系,谁知道这边刚进门,那边,白玫和蒋璐都哭兮兮地望着她。
蒋璐尤其惭愧。她几步跨到赵依婧跟前,看着赵依婧诧异的样子,声音哑着,“对不起,那天是我错怪你了,你打我一顿吧。我小时候也给人冤枉过,知道这滋味不好受。你给我一耳光,让我长个教训。”
赵依婧看她一眼,又看看在她身后泫然欲泣的白玫,“钱追回来了?”
白玫点点头,又摇头,说:“钱没丢,是我忘了。那晚我把钱放在柜子里,临走一想又不放心,拿出来压在了床板底下。后来唱歌喝了点酒,没想起这事,平白怀疑了你。真的对不起,蒋璐是为了我,你怪我一个人吧。要不是查了宿舍外的监控,没发现可疑的人,我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来我把钱挪了地方。对不起,对不起。”
白玫不停给赵依婧鞠躬道歉,黑漆漆的头发散下来,挂在她洗得有些毛躁了的衬衫上。
楚佳唱起了白脸,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来干什么?”
白玫亏心,不敢抬头。
赵依婧眼里有笑,伸手帮白玫捋开了肩膀上的头发,说:“没丢钱是好事,你请我吃饭吧,我吃饱了,一切都好说。”
白玫错愕,抬起眼眸。
她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地获得原谅。在她面前,这个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如此亲近,豁达。
楚佳瞧了她一会儿,笑了。她朝她竖起大拇指,低声说:“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是不错,才能一眼瞧出赵依婧是个底色纯粹的人。她很美丽,性格倒是也好。就像一条柔韧的钢丝,既有她的原则,却并不过分固执。她行事体面大方,叫人舒服,亦不愿给人难堪,只一心想要解决问题,这是她的厉害之处。若是换了旁人,指不定如何冷嘲热讽一番,到时气氛怕是只剩下尴尬了。
盛夏的阳光穿透窗外的树叶,仿佛金线一般,丝丝缕缕。斑驳的光影在地板闪烁,像一圈圈漾开的波纹。
蒋璐清了清嗓子,说:“我来请吧。你们想吃什么?西餐,火锅,烤肉,随便点,别客气。”
白玫挂着泪珠,却被她逗笑了,说:“你生活费不都花光了吗,肯定我请啊。”
白玫看向赵依婧,温温地说:“你想吃什么?”
赵依婧说:“我们周末去烧烤如何?我记得学校附近有可以自助烧烤的地方。”
楚佳赞同这个提议,“我也喜欢吃烧烤。那一带学生很多,玩起来也热闹,你们觉得呢?”
白玫和蒋璐对看一眼,表示同意。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四个女生围在一起,啃着西瓜,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每个人烧烤的任务。天虽热,可西瓜吃进肚子里却是沁人心脾。
此次烧烤的地方在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顺着坡往上走,还能看见几处野生的鱼塘。鱼塘边上时常有人钓着鱼,平日里也会有些美术系的学生来这搭起画板用铅笔素描写生。而那家烧烤店就开在鱼塘的旁边。说是店,其实,更像一个农家乐。周边环水环山,墙内墙外皆栽满了枇杷树和柚子树。果子成熟的时节已经过了,现在只剩浓密的枝叶向四处伸展,把阳光掩盖得严严实实。
比起城市的喧嚣,此地自成一方风情。老板提供了全新的烧烤炉架和炭火,让人丝毫不用担心隐患问题。
这里到了晚上,往往会有五六组学生聚餐。楚佳和赵依婧太阳还没下山便早早过来占了位置,白玫和蒋璐则去超市买些食材。其实老板这里也有酒水食材,可楚佳嫌贵,让她俩再去外面买些土豆和蘑菇,便宜又新鲜。
赵依婧对烤烧烤这件事不是很上手,楚佳却熟稔得很。她把带着签的羊肉串牛肉串五花肉全都细细地涂抹上一层香油,再放到架子上用烧着的炭火慢慢地烤。中间需要把食材不停翻转,加料,抹油,再翻转,十分考验人的耐心。赵依婧烤几串就不行了,脸上热得直冒汗。楚佳笑着让她去一边逗狗玩,自己坐下来认认真真地烤着。
然而赵依婧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既然楚佳烤串,她就在旁边给楚佳打扇。没一会儿,两个女生的脸都红彤彤地出着油,仿佛被放在火炉上烤着的是她们,不是肉。
很快,白玫和蒋璐也过来了。她们多买了些黑鱼片和甜玉米,因为楚佳特意叮嘱过,阿婧爱吃甜的,要买水果玉米,别买成糯玉米了,最后,记得再带包棉花糖回来。
白玫很奇怪,问她棉花糖也能烧烤吗?楚佳说当然能啦,棉花糖烤着可好吃了。
白玫将信将疑地握着枯树枝点燃炭火。蒋璐找老板拿了件冰镇的啤酒,她们围坐在院子里最中央的位置,笑着闹着开始享受美食。
赵依婧看着纤瘦,实则食量不小,这一点楚佳那晚已经深有体会。她把羊肉串一串串地递到赵依婧手里,看她吃得高兴,她亦非常满足。
天黑下来了。她们高举酒杯,冰释前嫌,而这时在她们周围,别的学生也渐渐多了起来。
楚佳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一群人。那群人跟她们一样又说又笑,喝酒起哄。楚佳吃着烤得里嫩外酥的鸡翅,用手肘捅了捅赵依婧的胳膊,说:“你看,谁在那里。”
“嗯?”
赵依婧吃得正专心,嘴角挂着油,往前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异常,“哪个?”
楚佳指指前方,“你那个,计算机系的。”
赵依婧一口玉米差点没吐出来。
白玫和蒋璐竖起了耳朵,八卦地追问,“谁?阿婧的男朋友吗?”
赵依婧立刻纠正,“不是男朋友,别乱说。”
话虽如此,她仍然放下烤玉米,低声说了句,“我去看看,你们别暴露我。”
楚佳笑出声,“瞧你做贼的样。”
赵依婧没搭理她,弯着腰偷偷朝角落里靠近。
她在一群哄笑的年轻人中细细地寻找。院内充斥着人声和微焦的烟火气,连空气也变得虚幻起来。赵依婧往前一步,忽听有人喊了一声,周峋,别烤了,快过来吃!
枇杷树下,一个站在烧烤架旁低头摆弄食材的男生抬起了头。他穿着白色的T恤,一双眼像沉沉的黑夜一般冷清,精致的轮廓带着蓬勃的少年气。听到呼喊,他朝着那人笑了笑,在一片烟雾和灼热里,仿佛一阵雨后清新的微风。
赵依婧的心开始狂跳不止。
意外的相遇,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她想上去跟他打招呼,又怕这样做太冒昧。算上春节,他们一共才见过三次面。
可对他的感觉,却一次比一次强烈。
她看到周峋走向那个招呼他的男生。他们关系很好,男生搂着他的肩膀,把烤好的牛肉递给他吃。有脸红的女生握着啤酒罐找他喝酒,他们低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而周围的人鼓掌大笑,似乎在竭力撮合他们。
赵依婧没敢一直看他。她回去继续和楚佳她们吃烤串,等攒够了勇气,才拿着一罐啤酒,在三个女生鼓励的加油声中,大步朝周峋的方向走去。
她并不清楚周峋和那女生的关系,到了角落,看见周峋没在,自然不好上前打听。赵依婧假装不经意地绕着枇杷树走了一圈,忽然在大树的另一侧看到了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空气炙热如火。树上的蝉如疯了一般地叫唤。赵依婧的身子僵硬在原地。借着微光,她看到醉酒的女孩把周峋狠狠地摁在树干上,娇小的身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气。她胡乱地吻着他,粉红的脸颊像鲜嫩的水蜜桃,一掐就出水,青涩极了。周峋把她推开,她不死心,又立刻吻上去,连啃带咬的,像在撒气。两个人激烈地博弈一番,女孩的唇彩沾满了周峋的嘴角。这次再推,女孩站不住了,向后一仰便要倒下。
她喝了不少啤酒,整个人直挺挺的,周峋见状又急忙把她揽进怀里。女孩的脑袋绵软地搭在周峋胳膊上,周峋架起她的身体,望望夜空,可能有些疲敝,竟然缓了几秒,没有动作。
赵依婧心想,这如何不能算是命运的安排。
她的心脏快要蹦出喉咙,血液亦凝成了冰。手里的啤酒还冒着寒气,触感过分地刺激着她滚烫的身体。这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反差,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看着他们接吻,她无法自抑地想到了那个雪天和周峋的初遇。那时候,她把他扑在雪地里,他们的距离也是那样近。她在他的围巾上留下了唇印,可她却始终没有真正地触碰过他的嘴唇。
她在想些什么。
赵依婧用力拍打脸颊,啤酒罐咣的一声掉落在地,惊跑了脚边的一只黑色猫咪。
周峋听到声音,猛地转头看过来。他和赵依婧目光对上,眼珠深邃漆黑,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
缥缈烟雾中,赵依婧身影单薄,长发浮动。她眼底有明显的不可置信,接着,又把头深埋下去。
怀中的女孩醉了,悄然闭上了眼睛。周峋看着赵依婧,身影笼罩在黑暗里,边缘分明。却并未等他有所反应,赵依婧往后一退,侧过身子,疾疾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她需要冷静。
这一晚,弯月黯淡地悬在夜空,云朵飘过,如身披薄纱。赵依婧状态难言地回到院子中间,眼前竟只有周峋被吻的画面。他隐在雾气里,被强迫着亲吻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半闭着眼睛。看到她那一瞬,他的瞳孔有些放大。嘴唇仍是湿润的,带着一抹少女的唇红,那一份无措和微惊,顷刻间淹没了赵依婧所有的理智。
朦朦胧胧的情愫,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而头顶的月光,却像是在她的心中生出了魔障。让她脸红心跳的同时,也叫一些压不住的**在女孩的体内逐渐苏醒。
从此,堕入万丈红尘,再无法静心静性,成为世间最平凡不过的普通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