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赵依婧也不知该从何问起,只道:“你想说哪段就说哪段。”
周峋握着赵依婧的手,放在掌心中珍惜地暖着,脸上的表情平淡:“杨易之前提过,我跟他们是打架认识的。那时我到淮市不久,身边没个朋友,就结交了他们。杨易和林婕出身于贫民窟,感情亲如兄妹,你也看到了。后来,我们做起了生意,杨易也谈了个女朋友。有天晚上,我们关门离开,在酒吧门口捡到了一个女婴。放在篮子里,用破棉被裹着,身上连个纸条都没有。杨易的女朋友可怜那孩子,杨易就收养了她。没过多久,他们二人分手,这孩子就跟着我了。”
“嗯。”
“要在一个地方开酒吧并不容易,跟人打架,被砸场子是家常便饭。我身上的许多伤就是这样留下的。严重的一回,杨易把一个人打废了,我去替他坐了一年牢,之后花了些钱选择私了。到现在,已经很久没人敢找我们的麻烦。”
周峋靠着座椅,言语简洁。他周身闲散,可往日生存的艰难又岂会在三言两语间讲完。
赵依婧认真聆听,知他还有许多细节没有说。可她不愿对他步步紧逼,“你说,杨易和林婕都是贫民窟出来的?”
周峋低头看她,“对。”
“杨易我不清楚。可林婕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赵依婧轻声说,“她挺自信的。”
“你也应该自信。”
周峋捏紧了她的手指,垂眼正色道:“阿婧,你是独一无二,世间最好的。不管我是个怎样的人,不管那些打着爱你名义的人做了多少伤害你的事,你绝不能妄自菲薄。”
赵依婧微怔。她难得听见周峋说这些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错。”
周峋凝视她,低声说:“你确实很爱我,但你不会爱自己。如果这是我的错,我希望能弥补你。”
“怎么弥补?”
“让我追你。”周峋把她的手轻轻打开,俯身在掌心处落下一个珍视的吻,“我会很努力,很仔细地追你。就像你曾经追我那样。”
闻言,赵依婧的脸有些热,笑了起来,“追我多容易。你稍微引诱一下,我就沦陷了。”
周峋也笑,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腰际。那里很痒,赵依婧开始躲,更深地往他怀里钻,气喘着道:“别闹……”
他握着她的手指轻咬一口,赵依婧的呼吸瞬间起伏了一下。周峋是她的蛊。伤她的时候,他绝不留情。柔情蜜意的时候,又能把她溺死。
“周峋,我不要你追我。”赵依婧的眼里含着水汽,伸手碰碰他的脸颊和嘴唇,“我要你把整个人都给我。能给的,不能给的,统统都给我。”
周峋看她几秒,柔软的指腹抚过女人细滑的脖子,又渐渐往下。
“不要便宜我。”
“不便宜。”赵依婧说,“我要你最真实的东西,那些一点都不便宜。”
周峋轻声笑,刻意逗她:“那还要不要我追你?”
“你肯定能追上。”赵依婧深深地看着他,说:“你一定追过很多人。”
“没有。”周峋明确地说,“我只追过你一个。”
周峋低头,在她耳后的小痣上温存地吻了一下。赵依婧倒吸一口气,猛然抓紧了他的衬衫。
他吻过之后才故作绅士地问:“有感觉?”
赵依婧红着脸,周峋却偏要把她的脑袋揪出来,逼她看着自己,“阿婧,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只要你想,所有人都会爱你。你的存在就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没有人能抗拒。”
“……你。”
赵依婧的心跳失控,在车厢内如鼓点般生生不息。这番情话挑战了她的承受能力,让她的心跟身都同时热了起来。原来言语真的有魔力,能将一切具象化。例如此刻的海风,迷醉的灯光,咸湿的气味,广阔的夜空,和滚烫的**。
周峋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眸子一片看不穿的黑,“开心吗?”
赵依婧注视他,小声问:“你开心吗?”
“我在问你。”
周峋又贴近了她一点,磁性的嗓音很温柔,“你今天开心吗?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提要求,百无禁忌。”
“我今天很开心。”经过了刚才的缠绵,经过了周峋的一番情话和耐心的开解,她心中的迷惘早已消散。原来这才是周峋带她出来的目的。
她胸腔涌动着甜蜜的酸涩,又像饮了一杯浓郁的苦茶。茶水回甘清爽,混合着复杂的滋味涌进了赵依婧的心脏。她想,这一刻的幸福与知足,即使以后要面对狂风暴雨,她也有足够的勇气。
“我做得好吗?”周峋靠近她的鼻尖,笑着低问。
赵依婧说:“你做得很好。”
“跟你梦里比起来呢?”
“梦里……”赵依婧这才反应过来,耳垂一热,声音喑哑,“你在说什么……”
周峋低笑,凝望她的红唇,“你知道的。”
赵依婧移开脸,又被他转了回来,“我说了,不许压抑自己。”
“你别在这胡闹……”
“那在哪。”周峋笑一声,松松领口,说:“我让你选你又不选。”
赵依婧不好意思,但总算没有逃避,只是乖乖地坐在他怀里,纵容着眼前人不断粉碎她的防区。
“说爱我的时候很熟练,这会儿胆子又那么小。”
他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赵依婧怕痒,忽地笑起来。
“我胆子才不小。”她嘴硬地开口。
周峋饶有趣味地看她,“那你做给我看。”
“……做什么?”
“做能证明你不胆小的事。”
话音落,周峋倾过去吻她。赵依婧顺从地张嘴,任由男人在她口中予取予求。
他却以退为进,故意勾着赵依婧主动缠他。很快,赵依婧心头的火烧了起来。
海面上有轮渡在放烟花。璀璨缤纷,无与伦比。盛大的光芒在夜空中绽开,光影绚烂如同梦幻画笔,撕开黑暗,留下浓墨重彩的美丽。
即使光辉转瞬即逝,这份美好也能叫人飞蛾扑火,至死不渝。
辗转分离时,周峋看到了倒映在赵依婧眸底的光芒。如此干净白皙的一张脸,只是看人一眼,便足以令对方心动。周峋抵住她的额头,轻唤她的名字,含着笑,“阿婧,我恨不能和你融为一体。”
“……别说了。”
“自己来,好不好。”
周峋循循善诱,用漂亮的眼,低沉的声音蛊惑着月光陷落凡尘。赵依婧为他失了神,他却握着她的手,安抚着,耐心十足,“手别抖。”
周峋抱着她,低低道:“其实,有没有苦肉计,我都会心疼你。因为我爱你,阿婧。”
赵依婧身躯微颤,从心尖到灵魂,全体都酥麻了。
“周峋。”
“嗯。”
“我真是……栽你手里了。”赵依婧闭上眼叹息,却不知为何,在听到他说我爱你三个字时,有一点点鼻酸。
“我想哭了。”她沙哑地说。
周峋笑笑,将她抱得更紧,“今晚允许你哭。但不许伤着眼睛。”
“有句话,我想告诉你。”
“你说。”
赵依婧吸吸鼻子,退后些,嘟囔着道:“其实,我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赵依婧说完又想笑。周峋看她的目光却深了,夹杂着难辨的意味。他抬起她的下巴,呼吸与她若即若离,嗓音沉沉,“可我庆幸有这张脸。”
赵依婧勾过他的脖子,眼珠沉静,却暗含坚定,“周峋,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吸引。我会一直相信你,无论旁人如何说,我不会再对你有所怀疑。”
她的眼里只有他,似乎能透过此刻的微光,寻觅到那个十九岁的周峋。
外界的阻碍和昔日的伤害皆在瞬间消弭殆尽,周峋只想吻她,不管她是否承受得了。
赵依婧喘息着,瞪着他:“……说好的追我呢?”
周峋笑意深深,“那给吗?”
赵依婧无法抵挡,低回,“给,全部给你。”
此人的柔情一贯恶意,这次也不例外。他要惩罚赵依婧的口是心非,似乎又想引导她必须说出内心的想法。他的爱给出一点,又及时收回。叫女人的心像被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连灵魂都飘到了半空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他非要逼她开口,赵依婧只能屈服。这一夜的泪水,简直要把男人的衬衫完全浸透。
可他由着她哭。她这种自伤内耗的性子,不哭出来怎么行。痛也痛了,发泄也发泄了,以后有他在,他不想她再独自缓解心绪。等她哭闹完了,他再抱着她好好安抚,一件一件给她穿好衣服,又将矿泉水仔仔细细地喂进她的嘴里。
液体冰凉清爽,滋润了干燥的喉咙,赵依婧这才有了逐渐活过来的感觉,意识慢慢恢复。
周峋等她喝完,本想抽一根烟,又生生忍住了。他轻抚着赵依婧汗湿的头发,一下一下,像抚摸着自家的珍宝。
这夜没有喝酒,却有一种疯狂的酩酊感。周峋笑了笑,把怀里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又耐不住低下头,去亲亲她的眼睛和额头。
“……不许碰我了。”赵依婧有些怕他,紧紧盯着他瞧。
周峋笑道:“还有哪里没碰?”
女人又害羞了,周峋不再逗她,略微笑笑,低声哄着:“好了,宝宝乖,就亲一亲。”
深夜回家,赵依婧一路脚不沾地,被人温柔呵护抱在怀中进了主卧。赵依婧想说什么,又怕吵着周晔。周峋看穿她内心的想法,说:“她睡觉很深,你不必在意。”
赵依婧有所顾虑:“我还是睡客房吧。总该给孩子一点接受的时间。”
周峋一笑,低声道:“她早就知道。”
“……啊?”赵依婧眨眨眼。
在车上跟周峋胡闹了两圈,此刻赵依婧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周峋带她进了浴室,为她脱衣服,把她柔柔放进浴缸里,一丝不苟地为她洗了个澡。这次终究没有乱来,虽然赵依婧的心已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赵依婧睡前有吃药的习惯,否则难以安眠。但这晚,她的困意十足。想想还是该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便把需求对周峋说了。周峋一听,为她倒来温水,拿出药盒,把她从床上扶起来。
赵依婧看着他,忽然轻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周峋不懂地回看她一眼,“你哪里奇怪。”
“看到我吃这些药,你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周峋平静地说,“你是病人,药该吃就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都会生病,也都会痊愈,你也不例外。”
赵依婧心头一热,说:“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周峋哄着她,“把药吃了早点休息,乖。”
“嗯嗯。”
这一晚,周峋抱着她睡到了天明。
安稳的日子渐渐过去,一切都是那样顺利。屋子俨然成了三口之家,而周峋除了处理一些酒吧内的必要事务,大部分时间都与赵依婧在一起。周晔看在眼中,每日也是快快乐乐上学去。赵依婧发现,其实周峋是个很会生活的人。无事的时候,他会研究菜谱,会装饰房间,添新的植物,看见什么可爱的,漂亮的玩具或者衣裳也会买下来送给周晔。爱看球赛,喜欢阅读,偶尔跟杨易视个频,聊聊店里的生意。杨易知道他俩同居之后酸得要死,直骂某人金屋藏娇,连老朋友都不要了。周峋笑笑并不理会,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直至某一天晚上周晔放学归来,模样狼狈,膝盖上磨破了皮。周峋一见,神情严肃下来,把小丫头叫到书房里关切询问。周晔一开始不想说,可招架不住周峋的和声细语,一委屈,眼泪就大颗大颗往下掉。她说是被车子撞了,可那车子撞倒她之后又匆匆忙忙开走,司机没有下车了解情况。她太小了,不懂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只知道身体疼,疼得要命。
周峋刻不容缓地把周晔送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好在无大碍。事有蹊跷,周峋当即设法拿到了下午的监控。可一查下去,车牌号却是套用的,车主显然有备而来。
周晔自小在周峋身边长大,周峋待她一直如亲生女儿,保护得无微不至。陪伴是不多,但有他的理由。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周峋不难想到跟谁有关。
当晚在蓝夜酒吧的地下娱乐厅,所有人都到齐,只杨易姗姗来迟。他这日穿了一身白色西装,瞧着有模有样,颈上手上却到处都是淤青。在场人皆知杨易床上酷爱自虐,所以也见怪不怪。
杨易坐下后,才发现扣子没扣对,一边笑一边说:“老子刚到小婕的地盘,没享受几分钟呢,就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林婕瞅着他:“哥,你也控制一下。哪能天天都去。”
“你怎么不让阿峋控制控制?”杨易哼笑,“现在我叫他来酒吧他都不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谈了个女朋友似的。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到底什么事。”
“不是大事。”周峋坐他对面,点了根烟,淡淡道:“跟你确认下,最近和谁结仇了?”
杨易愣住:“你怎么知道?”
“猜的。”周峋勾起唇角,望着他,“你早点告诉我,我早点帮你收拾烂摊子。”
杨易哈哈一笑,整个人烂泥似的倒在椅子上,挥挥手道:“奉赢棋牌社老大的弟弟,你知道吧?”
“他怎么了。”
周峋当然知道这人,以前还打过几次交道。此人名叫王坤,阴险狡诈,癖好变态在淮市道上可谓出了名。四十好几的人,偏偏钟爱各类乖巧的女童男童。他上面有个哥哥罩护着他,致使他近几年行为越来越嚣张放肆,无法无天。杨易离开淮市两年,奉赢棋牌社势头日上,私下里与一些高层企业牵丝攀藤,手上资源不少,可惜后劲不足。周峋想到此人可能与周晔有所关联,压低的眸底染上了凉意。
杨易继续说:“这人跟我不对付,一心想让他哥哥压我们一头。我给了他个教训,前两天把他儿子活埋了。”
闻言,周峋轻笑出声,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杨易,声音扬起,“他跟你不对付,你把他儿子埋了?”
“不然呢?”杨易一摊手,带着几分天真的残忍:“埋他有乐趣吗?这种垃圾,埋他儿子他都不一定有感觉,没准,儿子也是他的猎物之一呢。我替那孩子解脱,也是帮社会除害。要知道,那孩子流着变态的血,将来长大了估计也是个变态。”
周峋轻描淡写地道:“现在这个变态想对付小晔,你怎么看?”
杨易抬头:“小晔怎么了?”
周峋吐出一口烟圈,“我问你怎么看。”
杨易的神情倏然冷下来:“那只好杀了他。”
他猛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又看向周峋,眼底涌动着血红的杀意,“敢动老子的干女儿,他是活腻了。老子不杀他,他不知道谁才是淮市的老大。阿峋,我马上跟你去,可我不能动手。你帮我,算我欠你个人情。”
“事关小晔,倒不存在欠人情。”周峋锁定目光看他,捻灭香烟,声音低沉,“只是你以后做事要跟我商量一下。许磊就要走货,难道你还想再躲两年?”
“我就是看不惯他。行了,我错了,赶紧出发吧,老子忍不住了。”
杨易咬牙切齿,随手从阿龙那里接过一顶鸭舌帽戴上,又拿出一个黑色的口罩把脸挡了起来。
周峋见他心急,带上他和林婕,还有酒吧里的几个人开车到了距此几公里外的奉赢棋牌社。
棋牌社做地下生意,通宵达旦,人声鼎沸。棋牌社的主人王松已有六十高龄,身穿得体西装,拄着檀木拐杖,望着场内一派欣欣向荣之景,瞧着也是满面春光。近期他拿下了淮市几处新的场地,又代理了几家公司的烟酒原材料出口权,正是得意之时,却没想到这一晚迎来了不速之客。
周峋同样穿着西装,表情温和礼貌,一看倒不像是来砸场子的。他袖口轻挽,从容不迫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许磊小七几个人。王松自是认识他。别说认识,甚至还忌惮过。此人十九岁起便跟在沈宗身边,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沈宗一手历练出来的小狼崽子。沈宗纵横淮市多少年,这人可谓是功不可没。他不仅心思深沉,且手段狠辣,听闻最初被沈宗关进蟒蛇窝里都能安然无恙地出来。这些年,王松虽在淮市蠢蠢欲动,断也不敢把想法打到这人身上去。加上平时两派也算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想不到他今晚突然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王松看多了风风雨雨,心中自有一本经。想来福祸难料,即便心中不安,还是慈眉善目,端上清酒亲自上前迎接,不亢不卑,“我以为我看错了,原来是周老板。”
周峋没有接酒,只是微笑着开口:“王老先生,不请自来,是晚辈打扰了。”
“周老板说哪里话。”王松又把酒杯往前推进,“周老板有空莅临,我这把老骨头甚是开心。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老先生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周峋转了转腕表,目光依旧平淡,“令弟在不在,我有些事想问他。”
王松一听,霎时变了脸色,流露出丝丝惊慌:“他,他怎么了?”
“我找他就行,一切与老先生无关。”
周峋看向许磊。许磊了然。他走在最前头,领着作为打手的小七跟阿龙,片刻就在棋牌社中破开了一条无人敢阻的路。
尖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周峋置若罔闻。待到棋牌社的最里头传来惨烈的骂声,他才低低笑了笑,大步朝前走去。
王坤果然藏在安乐窝中花天酒地。陪着他的几名女子年纪都很小,看不出是否成年,亦或者只有十五六岁。包间内有难闻的气味,许磊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小七跟阿龙下手毫不留情,几分钟时间,王坤已然鼻青脸肿,口中喷血,牙齿掉了一地。
可他仍然不服气,愤怒地嘶吼:“你们谁啊!竟敢找老子的麻烦!这是老子的地盘,谁敢放肆!哥,哥!你还不赶快收拾他们!”
王松拄着拐急急忙忙追上来,“周老板,息怒啊周老板!这畜生不管做了什么事,请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面子上,饶了他吧!”
周峋神情淡漠,瞧着没有丝毫戾气,轻声道:“放心,老先生。我不会要他的命,我只取两样东西。”
王松愕然:“你,你要做什么?”
周峋向许磊伸手,许磊点头,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交于周峋手中。周峋侧头看眼林婕,问:“要回避吗?”
林婕瞪他,“我见多了,你少来这套。”
“也是。”
周峋笑了笑,悠悠走至王坤身前蹲下,看着他,“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不就是为了个小丫头吗!周峋,你凭什么对老子出手!你以为淮市的天还姓沈吗?那种丫头片子,白送老子老子都不要!没撞死她,是她命大!”
王坤大吼大叫,周峋只盯着他瞧,锋利的刀刃直接塞进他的口中,微微搅动。顷刻间,尖锐痛苦的悲鸣穿透整个棋牌社。鲜血如注,只看得外头的老人浑身打颤。
“周老板……够了,够了,他已经得到教训了!”
那人的舌头断成两截,落到了地上。虽说血淋淋的场面林婕早已见多了,到底还是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把脸下意识移到了一旁。
杨易悄无声息地跟在周峋后面,伸手拉低了帽檐,只露出一双兴奋又明亮的眼。
血液铺红了地板,腥臭黏腻。王坤面露惊惧,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痛得不停喊叫,周峋眯了眯眼,含着笑意欣赏了一会儿他生不如死的模样,又将带血的匕首抽出,抵在了他的身下。一个男人最为敏感脆弱的地方。王坤更加惊恐,却无处可逃。周峋漫不经心道:“为了所有孩子们的安全,我想,只能这么做。”
“周老板,手下留情啊周老板!”
王松想要上前,却被周峋带来的人手强行拦着。他也想叫人不管不顾地与他们拼杀。可杀过之后呢。周峋这人看似极好相处,实则雷霆手段,睚眦必报。他辛苦一生才在淮市站稳脚跟,实在不愿一腔心血付之东流。
周峋听在耳里,不为所动。吵闹间,男人的手已经往前,冰冷锐利的刀尖刺破了海绵。没有抽出,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血肉里,任由王坤破败的喉管如烂掉的风箱一般接不上气。他痛到白眼翻起,又用绝望的眼神死死盯着周峋。周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低头凝望着那些恶心的血液流到了他的指缝里,肮脏可耻,仿佛一生一世也洗不干净。
林婕紧紧地闭上眼,听着那些划破耳膜的哀鸣,身躯也止不住发抖。这时,周峋的手机响了起来。周峋还未拔刀,另一只手从衣兜里取出手机,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瞳孔微深。下一秒,他又神色如常,自然地点下了接听。
他望着面前痛不欲生的男子,唇角带笑,嗓音温润,如平常那般,不染一丝波动和血腥,“喂,阿婧。这么晚了还不睡?说了别等我。”
林婕一愣,不由自主地望向他。
而杨易却是看惯了这般风花雪月,无奈地垂眸发笑。要不是此刻他不方便讲话,他倒真想好好调侃这人一番。
那头说了几句话,周峋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想吃马卡龙?行,我给你带回来。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说话间,周峋终于舍得抽出了匕首。王松手底下的人立刻飞奔上去,将王坤搀扶起来,又马上打电话给医生。
之后,周峋不看一屋子的人,理了理衣领,径直走向大门口。杨易笑着跑过去,“那小白兔想你了?你也真是的,怎么就被那个女人迷住了。”
“在我这里,女人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周峋拿出纸巾,细细擦拭着手上的血液,对他们似笑非笑道:“残局自己收拾。我要回去了。”
林婕顿了顿,说:“换身衣服再走吧。你身上有血,被看出来了怎么办?这离我的歌舞厅很近,你上我那去。我那有现成的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