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 第2章 番外[番外]

番外：母亲

邢晗韫小时候和妈妈的关系并不好。

妈妈比她的爸爸严厉得多，要么催促她写多了几倍的课后作业，要么明令禁止她和小男孩玩耍，唯恐早恋耽误她的学习，要么逼着她去不感兴趣的兴趣班上课……

总之，妈妈给她限定了无数的条条框框，这不准那不准，像邢晗韫偷偷看的漫画书里只会阴着脸的老巫女。

所以对于小时候大人总爱问的经典问题：你是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妈妈？

面对这个问题，邢晗韫总会迫不及待地回答：当然是爸爸。

爸爸对待她比妈妈宽容多了，比如会允许她吃一些小零食，会笑眯眯地拿着她九十七分的试卷说咱们小韫真棒，还会在她偷偷看动画片的时候给她望风。

当然，妈妈回来的时候，一摸电视机后盖的温度，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之后，就会横眉竖眼地将他们训一顿，质问爸爸为什么对孩子这么放纵，质问邢晗韫就考了九十七分怎么好意思看动画片的，要是她是她的话早哭死了恨不得再做几套卷子补回来。

小时候的邢晗韫会乖乖听妈妈的话，某些妈妈不允许干的“坏事”只会偷偷干，但长大一些之后，邢晗韫那叛逆反骨的劲儿一上来，恨不得将妈妈不允许她干的事情全都干一遍。

比如打耳洞，她左右两边耳朵各在耳垂耳骨等三处打了三个耳洞，周末回家带上亮闪闪的耳钉，在她妈妈面前晃悠好几遍，被勒令取下耳钉的时候她也不听，目光相当挑衅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母女两人吵得面红耳赤，爸爸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偷偷给邢晗韫塞了一万块钱，说这钱给她买周边，只要她把耳钉摘了和妈妈服个软就好。

看在可以买周边的份子上，这事才算了结。

但此后“不服管教”的事情仍然屡见不鲜，母女俩谁也不肯认输，矛盾就此升级。

上高二那年，邢晗韫的妈妈因看见邢晗韫与一位同小区的男同学一起走路回家，为此发了火，责怪邢晗韫是不是非要学那些小太妹早恋然后辍学生下孩子才行。

这话说得重了。

邢晗韫为此许久都没再和她聊过一句。

在家里时也只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对彼此冷淡地点点头，勉强算作回应。

一次邢晗韫在学校里和人玩真心话大冒险，她抽到的大冒险是和在场的一个男生表白。

朋友们都在起哄。

邢晗韫四周环顾一圈，最后目光锁定一个窗边路过的男生，她觉得他长得有点眼熟，但又暂时说不出来究竟哪点眼熟，起身叫住了他：“同学。”

男生意识她在叫自己，“啊”了声指了指自己，“同学，你叫我吗？”

邢晗韫颔首，微笑，说出那句酸掉牙的话语：“同学，我喜欢你。”

男生的脸霎时变得通红。

他在邢晗韫的注视下红着脸低着头跑开了。

朋友们目睹全过程，哈哈大笑，称这是邢晗韫人生中第一次滑铁卢。

邢晗韫不置可否，她只是在短暂的时间里，突然想要试试妈妈最不允许她做的事情——早恋，她想试试早恋是什么滋味。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像妈妈口中所说的那样，偷吃禁果早早辍学生下孩子，邢晗韫觉得这样做太蠢，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成为她前程的阻碍。

傍晚时，邢晗韫照旧拎着保温杯去走廊尽头的茶水间接水，在这儿，她又碰到了中午表白过的那个男生。

他像是一直在这儿等着她来，紧张地背着手，抿唇，结结巴巴地开口：“同学，我同意你的告白。”

邢晗韫其实想笑来着，她想告诉这个男生真相，向他告白不过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一环，请他别当真，但盯着男生通红的脸两三秒后，邢晗韫最终没有说出口，轻轻别过头，思考两秒后才说：“明天给我买点早餐行吗？”

男生点头，又结巴地说了句好，僵直着身子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走到一半想起没有和她道别，又回头说了句再见，却因没看路，差点踩到地上的积水绊了一跤。

邢晗韫在他走后才笑出声。

第二天邢晗韫才得知这个男生的名字叫管弦。

管弦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她买早餐，帮她到茶水间接水，陪她偷偷地出校门逛漫展，还有走遍校门附近的大街小巷。

邢晗韫渐渐觉得，似乎早恋的滋味也不错。

一次在校园里散步时，管弦和她路过校园的一丛竹林。

邢晗韫好奇心起，忽然想到偶像剧里男主壁咚女主的姿势，手比脑子还快，转瞬间就把管弦按在了墙上，管弦以为她绊着了，下意识地拉住她。

于是两人便结结实实地吻到了一起，唇瓣对唇瓣，大眼瞪小眼。

邢晗韫想说些什么，忽听身旁“嘭”的一声，扭头一看，近乎一米高的白色垃圾桶被人脱手摔到地上，垃圾桶旁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眨着眼看着他们。

“表哥，v我50，不然我把你早恋的事情告诉你妈。”

只听女孩对管弦说。

邢晗韫放开管弦，这才想起为什么觉得管弦眼熟。

因为管弦生得与面前的女孩有些神似，这个女孩每天都会眼巴巴地蹲在奶茶店门口，求她妈妈给她买奶茶喝，当然回回都被拒绝。

邢晗韫并不喜欢喝奶茶，只是她好朋友很喜欢，每次一起出校门时都会拉着她去奶茶店里买一杯，她见这女孩次数多了，也就对她有了映像。

邢晗韫忍俊不禁，半蹲着逗面前没多高的管乐：“小妹妹要买什么呀？”

管乐眨眨眼，好奇的目光在他们两人的目光来回游移。

最终下午时邢晗韫请她吃了个木糖醇小蛋糕。

原本管弦要争着付钱来着，但邢晗韫摆摆手，率先付了钱。

他们两人各点了杯冷饮，在店里看着管乐将嘴边的奶油添干净，提醒：“哥，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我妈，不然她又该批评我了。”

邢晗韫逗她：“万一告诉了呢？”

管乐摸摸溜圆的肚子，皱眉深思一会儿：“那我就说表哥逼我吃的。”

邢晗韫笑起来。

往后她和管弦约会时，总带着这个可爱的小拖油瓶。

可以说，管乐见证了她和管弦多年以来的恋情变化，也算他们的媒人。

而邢晗韫和妈妈实现真正的和解的时候，大概是在去年的夏天。

她自出生以来和妈妈第一次回外婆家。

回去时她妈妈很是沉默，愁眉苦脸，对着镜子描眉毛，描了一次又一次仍嫌不够好。

邢晗韫压住她的手，亲自动手给她重新画了一遍。

他们几乎跨越大半个中国，风尘仆仆地回到外婆家所在的城市，人生地不熟地转了好几趟车才来到外婆家。

这一次探亲，是邢晗韫舅舅主动打给妈妈的电话，说想见见邢晗韫这个从未见过的外甥女，邢晗韫刚好听到这通电话于是便拉着妈妈回了趟外婆家。

而她的爸爸因为出差要晚半天才到。

坐在餐桌前，邢晗韫挑眉看着生得敦实肥胖、整个人蹲站在椅子上不管不顾打游戏的表弟，一对看上去风烛残年没有什么精气神但眼里透露着精光的外公外婆，还有抽着烟将客厅变成云雾缭绕的仙境的舅舅。

兴许看邢晗韫和她妈妈没说话，邢晗韫的外公外婆咳了声道：“女儿，这次叫你回来是因为一些事情，你看我们年纪大了，你哥照顾我们不方便，不如你把我们接到临安……”

邢晗韫打断她：“我看舅舅不是挺方便的吗？”

妈妈自始至终低头夹菜没说话。

外公外婆听到邢晗韫的反问，讪讪地停止了这个话题，转而关心她们两人的行程，还不停地为两人夹菜，嘘寒问暖。

等晚餐吃完，她婉拒外公外婆留宿的邀请，拉着妈妈出门，招了辆出租车直奔商场。

期间她的妈妈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等到达目的地时睁开眼，吓了一跳：“不是回酒店吗？”

邢晗韫径直拉着她到金店给她挑了两个不同花纹的大金镯子。

“妈妈，喜欢这两个吗，我给你买。”

“……买这个干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

妈妈推脱道。

店员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母女，介绍道：“……您眼光真好，这镯子雕的缠枝莲纹多灵动，戴在手上衬得肤色又白又嫩，您母女两个人戴同款正好呢！”

邢晗韫付款下单，然后牵着妈妈离开。

酒店离商场并不远，两人步行回去。

邢晗韫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妈，我们不回外公外婆家了吧，以后都不回去了。”

她没等妈妈接话，接着说：“其实这一年来他们就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我特别好奇你长大的地方，所以就跟着你一起回来了。”

停顿一秒，邢晗韫转身给了妈妈一个拥抱。

“妈，你这些年辛苦了。”

邢晗韫是近一年来才知道妈妈邢素华曾经受过的苦，全是她以为已经“死去的外公外婆和舅舅一家”告诉她的。

邢素华出生在一个贫瘠的小县城，拥有一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庭，那些奇葩例子中的苦她都受过，终于，在父母要她辍学嫁给一个某村一个傻子换取高额彩礼时，她逃了。

逃得远远的，几乎跨越大半个中国。

因为绝佳的容貌，她受过不少其他男人的骚扰。她从做餐馆服务员开始，靠着才华和赏识她的女上司一点一点地往上爬，才换来了今天的生活，遇到了现在的丈夫。

邢招娣最终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今天的邢素华。

曾经那些受过的苦她从未开口和邢晗韫说过一星半点。

包括邢晗韫的爸爸也不了解她的身世和过去，甚至两人结婚一开始根本没领结婚证，直到邢晗韫出生之后才正式确立成为夫妻关系。

邢晗韫和她的爸爸一直以为妈妈的生父生母已经死了。

所以邢晗韫逐渐明白，原来曾经母亲偏执地督促她成为班级前几，怒斥她与其他男生走得太近，便是因为邢素华明白，一个女人在这世间难免要活得艰辛一些，她希望她有立身之本，希望她不要早早步入婚姻的坟墓而失去自我。

尽管一些方式不太恰当。

当邢素华爱她，这一点，就够了。

“妈妈。”邢晗韫擦干邢素华的眼泪：“不要哭，他们不给你买银镯子，我给你买，我给你们买两个大金镯子。”

邢素华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女儿直到这件事，那是很多年以前了。

她因眼馋女同学手腕上的银镯子，趁父母心情不错的时候开了口。

然后遭了一顿打。

她本以为这事情没人记得了。

少女时期，她也曾经在日记本中悲戚地写道：“我希望有人永远爱我。”

而如今，皓月当空。

她手腕上一左一右各戴着一个金镯子，女儿在她身边说：“妈妈，我永远爱你。”

邢晗韫永远爱她的母亲，邢素华。

（番外完。）

女主的妈妈有名字[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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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