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盘演唱会的尾声被拉长。灯光在汗水与喘息里明灭。
后台被散场的躁动填满,艺人扯开黏腻的演出服,三三两两聚拢,等待集体谢幕。空气里浮着疲惫与尘埃,终场前的松懈感悄然弥漫。
就在这松懈的临界点,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接下来,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本场演唱会最后一位表演嘉宾,寻星娱乐新签约艺人——岑星!”
后台的空气瞬间凝固。
“岑星”两个字,在拥挤的空间里冰冷地炸开。
曲笙的背脊蓦地挺直,嘴角勾起看戏的弧度,目光精准地投向盛天娱乐的区域。那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呈现出被突袭后,精彩纷呈的空白与错愕。
商颂站在人群边缘,维持整晚的平静冰面,在听到名字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
快得像错觉。
瞳孔有刹那失焦,灵魂被无形的线猛地抽离,悬停在某个翻滚着岩浆的深渊之上。
曲笙心中无声嗤笑。
看吧,都警告过你,好日子到头了。
花臻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过来,猛地扭头。视线刺向舞台侧翼雷亚架投下的那片浓重阴影——祁演就隐没在那里。
黑暗吞噬了他的轮廓与表情,像一道沉默的深渊,隔绝了所有窥探。
光,终于落下来。
岑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再华丽的服装,再精致的妆容,在她面前都成了过眼云烟。所有人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直直地、贪婪地钉在她那张脸上。
所有人的视线像被无形的磁石吸附,钉死在她那张脸上。
那是造物主最精心的杰作。浓密如海藻的黑色长发,中分后不见一丝发缝,如同上帝用最浓的墨、最软的云堆砌而成。小巧紧致的脸型,棱角分明又流畅自然。野生眉浓密却不杂乱,带着未经驯服的生机。纤细的鼻骨支撑着高挺的鼻梁,线条利落。唇瓣整体偏薄,上唇的唇峰线条如刀锋般清晰锐利,下唇的唇线则带着一丝柔和的模糊。
此刻,她唇角淡淡弯起,那笑容瞬间冲淡了五官的锋利感,整个人散发出温暖亲切的娇俏,如同初春融化的第一缕阳光。
然而,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的眼睛。
睫毛浓密纤长,轻颤时如同为那双含情美目天然勾勒了一圈神秘的眼线。眼型整体偏圆,是清澈灵动的杏眼,顾盼间神采飞扬,眼波流转似盈盈秋水,连最灵动的梅花鹿眼眸也堪堪只能比肩。
但她的眼裂开得更大,内眼角带着一丝锐利的锋芒,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圆眼的娇憨,增添了几分不容亵渎的清丽与英气。不笑时,如同山涧幽谷中不染尘埃的出水芙蓉;展颜时,又似阳光穿透林间薄雾,温暖明媚。
她像天边偶然驻足、下一秒便要飘散的云,像覆盖在古老森林之上、纯净到令人屏息的初雪,更象是浮世经年辗转、午夜梦回时才能惊鸿一瞥的幻影。美得不真实,美得近乎神迹。
她像一座神庙。
坍圮了,也还是祭坛。
后来,内娱的粉丝才惊觉,那一刻,是他们无可动摇的神祇,回来了。
空灵的前奏弥漫开来,现场观众仿佛大梦初醒。
她开口的瞬间,世界被按下静音键。嗓音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带着天籁般的空灵,又蕴着薄雾笼罩远山似的感伤。
[It must’ve been not speaking
(沉默许是命中注定)
After chasing an endless lighting
(追逐过无尽流萤)
Till now I glance many thorns
(直至瞥见荆棘丛生)
within a budding rose
(在那含苞待放的玫瑰之中)]
是她的原创,《Wait The Blossom》。
旋律返璞归真,与歌词里强烈的宿命感完美契合。寻星标志性的、充满空间感的编曲层层铺开,将听众温柔地拖入她营造的情感漩涡。
后台,有见惯风浪的艺人,竟也红了眼眶,抬手悄悄拭去眼角。
[卧槽!快!三分钟内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
[这脸是真实存在的吗?五百年一遇的神颜!本来冲着花瓶也要粉,结果开口跪!赔我纸巾!]
[这歌……好特别!不是当下流行的调调,有种沉淀的复古感又很超前,配上这吟唱,绝了!]
[寻星闷声干大事啊!A团有师妹了!真正的神明少女!天赐的嗓音!岑星,名字也好好听!]
[刚去寻星官网看了!他们把编曲大师葛卓从盛天挖走了!牛逼!这资源倾斜!]
一曲终了,余音未散。
现场是开场以来最纯粹热烈的掌声,不带疯狂尖叫,只有发自内心的震撼。
岑星微微鞠躬,脸上依旧是那抹暖意的笑,声音清晰传来:“我的名字是岑星,希望你们不要忘记。”
说完,她转身,留给众人一个纤尘不染的背影,走入侧幕。
掌声再次汹涌,经久不息。
岑星走下舞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被现场的嘈杂吞没。她的视线穿过人潮,径直落在通道边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身上——江寄。
黎名恰好就站在江寄身旁,他抄着兜,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语调是惯有的懒散:“江大经纪,我说你怎么最近玩消失,原来是带新人去了。”
江寄推了推眼镜,镜片反过一道光。“公司安排。”他言简意赅,侧过身,为身后的人介绍,“APRICITY,你的师兄。”
又转向岑星,“这是岑星。”
岑星的目光掠过眼前风格各异的几张面孔,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久仰。”她顿了顿,象是随口提起,“之前路过你们工体的演唱会,外面都听得见。”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转过身。
目光直直地,对上了商颂。
周遭的一切声音与光影都在此刻褪色虚焦,只剩下那道从她出现起,就未曾移开过的视线。
四目相对。空气被无形的手抽走,压缩成真空。
是久别重逢,也是狭路相逢。
“好久不见。”岑星红唇微启,声音听不出情绪。
“欢迎回来。”商颂的声线同样平直,像在陈述天气。
无需排练的初次交锋,天生的宿敌。
“你们认识?”旁边的谢卿歌下意识问出口,漂亮的眼睛里写满好奇。
商颂没回答。她的视线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牵引,越过岑星的肩,钉死在后方雷亚架的暗影里。
祁演站在那里。
那道目光像烧红的烙铁,隔着人海,死死烫在岑星的后背。
岑星的脊骨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她能感觉到那视线的重量与温度,像要将她穿透。
“星星!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姐姐说一声!”
一道明媚的女声破开凝滞,花臻像只花蝴蝶般扑过来,亲昵地揽住岑星的肩,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也巧妙地隔断了那道来自暗影的视线。
商颂猛地回神,指尖一片冰凉。
岑星顺势靠着花臻,脸上是滴水不漏的甜笑,仿佛刚才的僵硬只是错觉。“想给你个惊喜嘛。”她自然地略过了祁演的存在,对花臻说:“快上台了,回头聊。”
巨大的中央舞台星光璀璨,艺人们准备拍摄大合照。
C位是无声的战场。
遵循不成文的规矩,男艺人自动后退。人气女solo李暄妍和殷以熙几乎同时迈步,气场全开,视线在空中交锋,谁也不让。GALAXY的几人则默契地跟在商颂身后,在她侧后方站定。
APRICITY也开始移动。
黎名却脱离了队伍,径直穿过人群,精准地停在了安夕来的侧后方——一个她只要回头就能看到的距离。意图昭然若揭。
[黎名!黎名你往哪儿钻呢!]
[卧槽!他挤到GALAXY后面去了!这位置!什么情况啊!]
[黎名:什么团队站位?我眼里只有我未来的老婆(指我)!]
[安夕来耳朵红了!我看到了!导播加鸡腿!]
黎名一走,APRICITY其他人对视一眼,也顺势散开。
一向清冷的沈道非,脚步自然地停在谢卿歌身后。他微俯下身,从光洁的地板上拾起一枚闪光的耳饰,递到她面前,声音清越:“你的东西。”
能恰好捡到遗落的细物,目光所向,不言而喻。
唐嘉树对着镜头比V,亮晶晶的眼睛却悄悄垂下,视线穿过人群的缝隙,落在童瞳的侧脸,少年心事满溢。季斯年则有些拘谨地站在队伍边缘,双手无措地交握。
而舞台的两端,光影割裂出遥远的距离。
一端是伯雪寻。
另一端是祁演。
无数镜头对准,闪光灯如白昼。
一张暗流汹涌的合照,就此定格。将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隐晦的、百转千回的,悉数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