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节前夜。空气里弥漫着烤姜饼的甜香和槲寄生的暧昧气息。GALAXY的公寓区一片难得的宁静——难得的全员无通告日。
“咚咚咚!”
急促又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敲门声,撕裂了安夕来房间里流淌的舒缓圣诞颂歌。
安夕来疑惑地打开门,暖黄的廊灯光线外,是一张猝不及防怼到眼前的、惨白如纸的脸!猩红的“血迹”从嘴角蜿蜒而下,黑洞洞的眼眶,裂开到耳根的“笑容”,还有一支惨白手电筒从下巴往上打光,将这张“鬼新娘”的脸映照得愈发惊悚骇人!
“啊啊啊啊——!!!鬼啊!!!”安夕来魂飞魄散,高分贝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手里的姜饼人掉了一地。
“Surprise!Merry Christmas Eve!”“鬼新娘”唰地摘掉恐怖面具,露出商颂那张笑得狡黠又欠揍的脸,顺手塞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红苹果,“平安果,保平安哟!”
安夕来惊魂未定,捂着胸口,气得小脸通红:“商颂!你有病啊!好好的平安夜不过!搞什么万圣节午夜惊魂!!吓死我了!!”骂归骂,苹果倒是紧紧攥在了手里。
同样的戏码在谢卿歌和童瞳门口如法炮制。童瞳的尖叫带着愤怒的咆哮,差点把门板拍在商颂脸上;谢卿歌控诉商颂“灭绝人性”。
三人被吓得花容失色,聚在客厅里对着罪魁祸首进行惨无人道的“口水讨伐”。
“商颂,你是不是被周彻压榨疯了?需要姐妹帮你松松骨?”谢卿歌揉着被吓得乱跳的心脏,咬牙切齿。灯光下,她目光扫过商颂,突然顿住,声音拔高了八度:“等等!你……你剪头发了??!”
这一嗓子,成功把安夕来和童瞳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去。
只见商颂脱掉了扮鬼的累赘外套,里面是一件剪裁利落的纯黑色丝绒马甲,勾勒出她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腰身和流畅的肩颈线条。最震撼的是那头标志性的长卷发,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清爽利落的中分短发,发尾刚刚及肩,长度竟与周彻那头标志性的长发相差无几!发丝被精心打理过,带着自然的弧度,露出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那双无需浓妆便足以勾魂摄魄的桃花眼。
整个人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褪去了长发的妩媚慵懒,增添了十足的干练、飒爽,甚至……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该死的“姬佬”气息扑面而来!如同被打磨掉华丽包浆的冷兵器,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惊喜吗?”商颂挑眉,冲着谢卿歌抛了个电力十足的媚眼。
谢卿歌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咧开一个极其“猥琐”的笑容,一个饿虎扑食蹭到商颂面前,手指蠢蠢欲动地想摸那手感极佳的短发:“卧槽!好骚!我好爱!嘿嘿嘿……”
“喂喂喂!谢卿歌!笑得收敛点!太猥琐了!猫猫快把持不住了!”安夕来急忙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
圣诞节的夜幕降临,一年一度由金慈电视台主办的星光盛典拉开帷幕。这个曾被资本搅得乌烟瘴气的颁奖礼,在经历大刀阔斧的改革后,红毯环节成了万众瞩目的开胃大菜。明星们铆足了劲,争奇斗艳。
GALAXY被安排在压轴前几个出场。当礼宾车在红毯起点停稳,车门打开——
现场所有镜头、所有目光,瞬间凝固!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身影,让围观的记者、摄像师,以及线上蹲守直播的“星辰”们,集体陷入了一秒钟的宕机状态。
这是……谁???!
红毯中央,那人步伐带风,比起后面三位队友高出半个头(得益于脚下那双设计感极强的厚底短靴)。上身是一件花到极致、色彩饱和度爆表的丝质短袖衬衫!典型的东南亚热带风情,大红大绿大紫大蓝大金,各种高饱和度的印花如同打翻了调色盘,碰撞出强烈的视觉冲击。
下身穿一条做旧破洞的七分牛仔裤,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手腕上缠绕着好几圈色彩斑斓的珠串和几枚造型粗犷的银戒,在闪光灯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芒。脸上架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复古墨镜。
整个人走姿潇洒不羁,率性十足,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老子就是东南亚地头蛇,今天来你们这儿炸街”的彪悍气场!
“卧槽????”
“这大佬谁啊??新出道的男团ACE??”
“气场两米八!帅炸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星辰们率先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尖叫,瞬间点燃了整个红毯:
“啊啊啊啊啊商颂!!!是商颂!!!”
“商颂你剪头发了!!!啊啊啊妈妈!她出柜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短发帅得我腿软!我还以为是商颂和周彻偷偷生的儿子长这么大了呢!”
“救命!好婊好帅好野!颂皇!看看我!快和我出柜啊!来撞死我吧!!!”
“什么大佬带着他的三个小娇妻走红毯啊!女大佬!我的内娱小K!杀疯了!!!”
商颂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镜头疯狂的弧度。她脚步未停,戴着墨镜的脸精准地朝向尖叫最热烈的粉丝区域,扬起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潇洒地挥动着打招呼。
咔嚓!咔嚓!咔嚓!
反应过来的摄影师们如同打了鸡血,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刺目的光海!焦点,毫无疑问地只属于一个人——这位用一头短发和一身“花蝴蝶”炸翻红毯的“商大佬”!
安夕来穿着典雅的香槟色长裙,努力跟上商颂的步伐,趁着靠近的瞬间,压低声音,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担忧:“颂颂,你知道你和伯雪寻的CP粉有多疯吗?前两天她们在公司门口立了块巨大的应援板,涂满了彩虹色,中间用荧光粉写着——‘周彻快滚!寻颂才是真爱!’还是我们怕影响不好,偷偷让人连夜搬走的!”
周围的粉丝看到两人“咬耳朵”,激动得更加疯狂:
“啊啊啊!夕来和颂颂在说什么悄悄话!”
“艹!伯雪寻!你‘女朋友’要被夕来拐跑了!!!”
“民政局呢!快给我搬过来!!”
“别人是来走红毯的,商颂是来逛菜市场顺便泡妹子的吧!!!”
粉丝的脑洞和热情一旦被点燃,便如脱缰野马。人群里开始带起其他CP的节奏:
“鸣冤CP的大旗我来扛!谢卿歌!黎名!勇敢飞!自己出事自己抗!!”
“姬团搞姬了!!伯雪寻不在你们就不按柜门了吗??GALAXY全员内部消化吧!!!”
现场气氛热烈到近乎失控,主办方乐见其成,丝毫没有派人维持秩序的意思。这种混乱和狂欢,正是他们想要的流量密码。
而在红毯尽头的后台候场区,即将压轴出场的APRICITY成员们,表情就相当精彩了。
巨大的LED屏幕正实时转播着红毯盛况。当商颂那张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气场全开的“大佬脸”特写出现在屏幕上时,黎名倒吸一口冷气,表情象是生吞了一只苍蝇,欲哭无泪地偷偷瞄向身边。
沈道非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只是那笑意似乎并未到达眼底,他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袖口的水晶袖扣,动作优雅得像在弹钢琴。但黎名就是觉得,那袖扣下一秒可能就会飞出来砸在自己脑门上!
“这人……都不一样了。”黎名盯着屏幕里商颂揽着安夕来肩膀、嘴唇几乎擦过对方耳垂的亲密画面,喃喃自语,“这红利……也不是这么吃的吧?一不小心就玩脱反噬了……”
“闭嘴。”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自身旁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教你多少次了,管好自己的嘴。”
黎名一个激灵,赶紧噤声,小心翼翼地往伯雪寻的方向瞥了一眼。
伯雪寻靠墙站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西装,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墨镜遮住了商颂的眼睛,却遮不住她周身那股肆意张扬、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锋芒。
她笑得那么放松,那么……不在乎。
黎名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一晃,都这么久了啊。他们这可怜的队长,终于又和她…以这种方式,“碰面”了。
他不由得想起六月份那个闷热的夏夜。伯雪寻明明说好包场请全队看一部新上映的文艺片,结果最后关头放了所有人鸽子。后来黎名才知道,伯雪寻自己一个人去了,还是午夜场。偌大的IMAX厅,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最好的位置,看完了那部长达两个半小时、据说充满了压抑情感和破碎镜头的电影。
黎名至今想不通,一个人,在午夜空旷的影院里,看着银幕上那些……(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某些影评里描述的“春光乍泄”、“**暗涌”的画面)……真的不会……忍不住吗?
GALAXY到了现场坐席,这次主办方没有布置小圆桌和小椅子,而是直接一排排长椅拉到墙壁,也不知道是为了给他们拉近关系,还是为了省事省经费。
商颂跟着接待员找到位置,塑料椅面还没被体温焐热,眼角的余光就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沿着狭窄的过道走来。
商颂嘴角一勾,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她猛地从长椅上弹起,两步就截住了段南桥的去路,手臂熟稔地从背后勾住她的脖颈,亲昵又带着点蛮横的力道,把段南桥勒得一个趔趄。
段南桥低呼一声,稳住身形,扭过头,那双锐利的导演眼上上下下把商颂扫了个遍,最后定格在她那双线条硬朗的马丁靴上,毫不客气地啧了一声,“老实交代,垫了多少?”她比划了一下两人明显的身高差,商颂足足比她高出半个头。
“报告Viviane,”商颂笑得坦荡又放肆,顺手把鼻梁上的墨镜推到了头顶,露出一双灼灼生辉的眼睛,“马丁靴,高跟五厘米,内增高三厘米,总计八厘米,童叟无欺!”
段南桥翻了个白眼,毫不文雅地爆了句粗:“靠!”她没好气地伸手,把商颂头顶歪斜的墨镜又往下按了按,指尖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力道,可看着商颂那张写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恣意笑脸,自己绷紧的嘴角也忍不住松动,泄出一点笑意,“怎么着?放飞自我了?跟只开屏的花孔雀似的。最开始见你,规规矩矩,可不是这德行。”
“此一时彼一时嘛,”商颂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这不还靠Viviane赏口饭吃?《他者女人的窥镜》那点余荫,还能遮遮风挡挡雨。”她指的是那部横扫金棕榈、在各大颁奖礼上如入无人之境收割奖项的片子。有它傍身,确实给了她此刻的底气。
段南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爽朗:“少来这套!你看得上我手里这点边角料?周彻那小子不把你喂得饱饱的?还是怕你翅膀硬了飞走?”她顿了顿,目光在商颂周围梭巡一圈,“怪了,今天怎么没见那寸步不离的跟班?”
“回老家了。”商颂答得干脆。周彻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确实像脱了缰的野马,放纵得连周彻都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质问她是不是嗑了药。天地良心,她连尼古丁的边都没沾过。
“怪不得。”段南桥了然地点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看透的揶揄。话题很自然地滑向正轨,她压低了点声音,“听说你接了部小网剧?本子设定挺有意思?”不愧是圈内有名的眼光毒辣,消息灵通得很。
商颂心里暗赞一声,脸上适时地浮起一点被点名的矜持得意:“消息真灵。刚杀青没多久,小打小闹,设定是有点新意。”
段南桥拍了拍她手臂内侧,带着点鼓励和提点的意味:“好好演,本子好就是地基稳。”她顿了顿,话锋微妙一转,“不过嘛,刚杀青,档期正好空出来了?”
商颂挑眉,回得滴水不漏:“刚出关,呼吸点新鲜空气。”
“那可真是不巧,”段南桥拖长了调子,从随身精巧的手包里抽出一张质感厚重的名片,指尖夹着,递到商颂面前。名片上烫金的字在不算明亮的场内光线下隐隐生辉,印着一个在业内如雷贯耳的大导名字。
“我一个老朋友,筹备了好几年的项目,盘子大,野心也大。铁了心要搞公开海选,女主角的位置,谁有本事谁上。”她看着商颂的眼睛,语气认真起来,“明后年这时候才正式启动选角。你看见了,去试试。说不定……”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最佳女主角的奖杯就捧回来了。我看好你。”
商颂接过那张沉甸甸的名片,指尖无意识地捻过名片边缘锋利的棱角,心头那点被撩起的野心火苗刚蹿起一点,又被她习惯性的自嘲按了下去。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飘忽:“这抬举了。我啊,连个‘最佳新人’的边儿都还没摸着呢。”
“慌什么?”段南桥朗声一笑,重重拍了下商颂的肩膀,带着笃定的力量,“今天这个‘最佳新人’,板上钉钉是你的!至于伯雪寻那小子的‘最佳男主角’……”她拖长了尾音,故意卖了个关子,眼神狡黠,“那可就不太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