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选择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罗溪在周二下午，终于拿到了第二天去广州的火车票。周三一早六点半，她在曲老师家吃过早饭，就背包离开了。

她坐上最早一班公交，到了渭城长途站。再从那，坐车到了西安火车站……最后，经过三十多个小时，在硬卧车厢的漫漫昏睡后，在周四的晚上，到达了广州站。

当罗溪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到站前广场上，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空气中翻滚的热浪，广场上川流的人群和各种叫卖声，伴着车次播报的高音喇叭，让她头晕目眩，想尽快离开这里。

罗溪在广场东边的电话亭，花五元钱买了一张广州市地图。她站在路灯下，打开来看。

在她身边，立马围上来两个手拿“住宿”牌子的中年妇女。其中一个人拉住她的胳膊，用广东口音问：“小姐，要不要住旅馆？一个床位只要三十。”

罗溪赶紧推开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来之前，她就曾听说火车站附近很乱，所以并未打算在这住。

罗溪背着旅行包，穿过广场来到马路边。出站还不到十分钟，汗水就已浸透了她的后背。她停在路边，掏出兜里的手帕擦了擦汗，在闪烁的霓虹灯下，再次打开地图。

她想找一处离人才市场较近的招待所，这样方便日后找工作。可在地图上，有明显标示的人才市场，似乎在城市的东面，看起来离这还比较远。

她不能确定，现在还有没有公交去那里。在渭城时，末班车一般在晚上八点就停开了，罗溪看了一下手表，马上就八点了。

她决定先离开火车站，找个正规的旅馆先住下，明天再去人才市场附近找住处。

就在这时，有两个骑着摩托车的年轻男子围过来，大声问：“小姐，你要去哪？要不要坐摩的？”

罗溪赶忙摇了摇头。她望见前面二十米开外，有辆公交车停在那，几个人正挤在门口上车，便快步跑去那里。

罗溪在公交站牌前看了一下指示牌，发现这是一辆开往市内一处客运站的，就赶紧上了车。

在学着前面的乘客，在投币箱口投下两元钱后，她才喘了口气。

罗溪并不想去客运站，只打算坐上两三站离开这里，看到有正规的招待所就下车。

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罗溪是最后一个上来，车里也只有她一人站着。她四下看了看，发现最后一排还有几个空位，就从肩上卸下背包，提在手里，走到了最后面。

罗溪在座位上坐好，把背包放在脚边。她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车上的报站，一边向车窗外看。

没想到，等她坐下后不久，公交车突然向东拐了一个大弯。原本四周嘈杂的人声，闪亮的灯光，转眼不见了！窗外只剩下昏黄的路灯。

借着昏暗的灯光，罗溪看见马路两边都是树植和绿地。难道是自己坐错了……这是开往郊区的车？罗溪一阵发慌，赶紧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司机大声报站：越秀公园到了。

原来是座公园，罗溪缓下心，重新在最后一排坐下。不一会，路边的灯火重新闪亮起来，林立的高楼再次出现……

罗溪提着包走到后门边，握着扶手站好。

司机又开始报站，罗溪看着窗外，没看到像是宾馆或招待所的大楼，就没有动。司机关上车门，继续向前开。

又过了一会，罗溪终于看到马路东面的一所大厦上挂着明亮的灯箱，应该是家宾馆。她把包在身后背好，等司机报站停稳后下了车。

罗溪在地面上站稳，准备转身往回走，这时她发现前面七八十米处，似乎也是一家宾馆，比刚刚公交车路过的那家要近一些，便背着包向前走去。

这是一座七层高黄白相间的楼房，楼顶的灯箱上写着“机电招待所”，罗溪走了进去。可是很不巧，这家招待所里已经没了单人间，只剩下两人和三人的。

罗溪很失望，她身上现在背着多个证件和现金，哪一样都不能丢，她只想住单间。

罗溪重新背上旅行包，算着可能还要往回走两三百米，才能到刚刚公交路过的那家宾馆——可即便过去了，还不一定能找到单间。她不由心里一阵打怵。

这时，前台一位瘦小的女服务员，看着她说：“旁边的巷子里，有一家和我们有合作关系的店，可能有单间……就是房子要小一点，但条件和我们这边差不多，你要想住，我可以帮你打电话问一下……”

罗溪赶忙说道：“好的，麻烦你了。”

那个女服务员说完就打了一个电话，用罗溪听不懂的广东话，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

挂了电话后，她又换回了广东口音的普通话：“他们那边，等一会有人过来领你过去……你要是着急，可以自己过去找。反正也不远，出门左拐的巷道，往里走三十米……挂着星和宾馆牌子的就是。”

罗溪忙说道：“好，我自己去。”她谢过那个服务员，接过那家宾馆的名片，走了出去。

罗溪按指引走进了巷子里，看见路边有两家紧挨着的小饭馆，里面还有不少人在吃饭。她马上就感觉到饿了。

在火车上，罗溪只吃了曲老师给她准备的茶叶蛋和饼子，因为不想跑厕所，她尽量少吃少喝，现在出了这么多汗，她很想喝点什么，哪怕一碗面汤也可以。

罗溪一边想着，一边不由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找到了“星和宾馆”。

她站在宾馆的牌子旁，抬起头往楼上看。这似乎是一座面街的四层居民楼改成的宾馆，在一楼的一个单元门边，挂了一个白底红字的小灯箱。

正当罗溪抬头看时，一位穿着拖鞋，身形纤瘦的年轻小伙走了出来。他用广东普通话问罗溪：“你是从机电招待所过来的吧？”罗溪看着他，点了下头。

小伙笑着对她说：“算你运气好……我们这边也是刚走了一个客人，才腾出一个单间，你要来早了还没有呢！”

他领着罗溪走上三楼，进到楼梯东侧一间敞着门的房间，罗溪跟进去看了一眼。还好，屋子里看着还算干净，床单被套都像是新换过的。

等办好入住手续，在房间里洗了澡换上连衣裙出来，已经九点多了。罗溪提上装着证件和现金的黑挎包，关上门下了楼。

她走到刚刚路过的那两家饭馆旁，站在外面看了看，进了一间看着宽敞些的，现在里面的人已经不多了。

罗溪问一位围着白围裙，看似老板娘的矮胖妇女，“请问一下，有什么喝的？”

“啤酒，可乐，汽水，矿泉水……什么饮料都有啦！就在门口的冰柜里，喝什么你自己去拿。”那个女人一边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盘，一边说道。

罗溪的耳朵，现在已经适应了广东口音。虽然这个老板娘，没有刚刚遇到的两个年轻人说的普通话标准，但她也能听得明白。

罗溪走到门边，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后她喝了一口，实在感觉有些太过冰凉，就没再接着喝。虽然她现在感觉很热很渴，但喝太凉的东西，却怕伤了肠胃。

罗溪走回到店里，老板娘已端着碗盘走进里面的厨房，罗溪跟过去问道：“请问有稀饭或是汤面吗？”老板娘抬起头，边洗碗边说道：“只有皮蛋粥了。”罗溪要了一份。

或许是因为太饿了，罗溪觉得这粥饭非常可口，就又要了一份。喝完粥，罗溪又买了一瓶没有冷藏的矿泉水，走回到宾馆。

等她回了房间，坐到床上，发现床单似乎是潮的。

罗溪想：是不是新换的被单没有晾干就铺上了？便打算找服务员重换一张。她又顺手摸了一下被子，发现也是潮的……这时她才明白，或许这就是广州这边的常态。

房间里很闷，罗溪新换的连衣裙腰间已经被汗水打湿，她打开房间的空调，却意外发现遥控上有一个抽湿键，便急忙按了下去。

罗溪脱了连衣裙，挂在衣架上，她不得不又去卫生间冲了个澡。等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房间里凉了下来，被单也干爽了许多。

罗溪穿上她当作睡衣的一件大T恤，躺在了床上。

那个远在渭城的人，此刻在干什么呢？罗溪忍不住想。

来到这座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刚刚住下，第一个想到人的却是他，罗溪不免感觉有些悲哀。

她强迫自己不再想他，把明天要做的事，一件一件在脑子里罗列了出来。这时困劲慢慢上来，她趴在枕头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