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赶过来,范逐欢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们会照价赔。”
揭黎还在发疯,盯着一桌的塑料餐具,又无从下手,范逐欢突然想到那日在工作室,被人提及父亲后,他的安慰对揭黎还算有效,于是压了压心头火,起身落座范逐欢身旁,牵起他的手,不停地抚摸安抚。
揭黎转过头,表情依然暴躁,范逐欢内心慌乱,却还是不躲避,迎上他的眼神。
渐渐地,发疯人的眼神平和下来,范逐欢松了口气,服务员这才说道:“这位先生麻烦您过来一下,我再给您拿个杯子。”
“好。”范逐欢想都没想直接起身,他需要透口气。
走远后,服务员贴近他,挡着嘴轻声提醒:“您朋友坐下时就很凶,您来过这么多次了,我们也算半熟了,那个人,您最好远离点,有点可怕。”
谁不知道他可怕?范逐欢眯了眯眼,平静地说:“我觉得我男朋友挺可爱。”
“男朋友?”在服务员的惊讶声中,他转身离去。
走后又觉得自己疯了,这是什么护犊子的心态,刚才居然帮揭黎说话?
回到座位上,看到揭黎依然一副“全世界都是我的”的表情,可爱倒是一点都没有,范逐欢心想,只有可恨!
到家后,范逐欢放下了在外的和善,脸阴了下来。
揭黎几次想要靠近,却在半路停下,张口又点火:“我从不吃辣,你都不知道。”
“你就知道了?”范逐欢气极了也就拍一下沙发,“我不吃辣你也不知道啊?这事就当扯平了,没有争下去的意义。”
“我不知道?”揭黎逼近他,一把抓起他的两只手,“我给你做的每一顿饭都不放辣椒。”
范逐欢被捏得生疼,想挣扎,却把脸撇到一边,今天这事他的确有错,但问题是他根本不在意对错,揭黎就像个炸弹,随时在他身边爆炸,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都会让眼前人发疯。
他叹了口气,感觉有点累,甚至在心里质疑起来,一个崇序,值得让他做到如此地步吗?为了他爱着的人,真的要忍受这个变态的人格?甚至还有一个未知的人格。
揭黎跪坐下来,双膝陷进了沙发,将脸埋在范逐欢颈肩上,语气放软了一些:“你知道吗,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
范逐欢愣了愣,他以前总是牵崇序的手,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好像还真是第一次......
“我不管你是想安慰我还是怕我,但是你牵了,”揭黎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畔,继续说,“你心里,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了?”
喜欢?
范逐欢觉得自己有点迷乱,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想到的都是和揭黎在口口的画面。
身体上的喜欢怎么不算喜欢呢?他轻轻地点点头,下一秒就被揭黎紧紧抱住,唇瓣擦过他的下巴,带着微凉的触感蹭了蹭,声音低沉:“你的......好像会配合我。”
谁说不是呢?晕头转向中,范逐欢也这么想。
“我是谁?”身上的人问。
范逐欢开口,声音有些变调:“揭、揭黎。”
“你是谁的?”揭黎有几下很口,少了往日的急躁,掌心的温度烫的吓人。。
当激情冲昏头脑时,床上的话本就不当真。范逐欢虽然有些心虚,却沉醉在当下,呃喘着低吟:“你的。”
……
两人还是会吵,范逐欢接听电话都要被监视,就连一个毛绒抱枕,揭黎都会吃醋。
但范逐欢学聪明了,吵架时不会火上浇油,态度逐渐从冷漠变成无视,揭黎的气就会消得快一些。
偶尔见他控制不住了,范逐欢便会上前抱一抱,再严重些,比如他要范逐欢交出所有病患档案,简直不可理喻,被拒后的他直接发疯。但也没有什么是口口解决不了的,这招以前适用,现在也适用。
工作日下午,范逐欢刚结束一场线上咨询,工作室门就被“砰”地撞开。
“范医生,我拦不住。”小助理站在门口说。
见人来者不善,范逐欢先是让助理叫保安在门口候着,再交代有事会叫他们。
助理走后,范逐欢努力想了下,眼前的人是A市一家心理机构的负责人,手里举着一份打印好的咨询方案,摔在范逐欢的桌上说:“你抄我的方案抢客户,今天必须要给我个说法!”
范逐欢指尖停在键盘,看了一眼电脑里刚查出来的机构信息,抬眼时眼神冷得像冰:“这份方案是我去年发在《心理学报》的衍生内容,你机构三个月前才开,谈何抄袭?”
他起身伸手去拿方案,声音依旧不高:“指出哪部分重合,否则别在这闹事。”
对方被噎得脸色涨红,转而冲上去抢客户资料。
闹事人的手刚碰到范逐欢的袖口,就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他当初追崇序时就一直在健身,后来为了防备揭黎,又学了散打,没想到居然真派上用场了。
他指节微用力,闹事人顿时身形一僵,手肘重重磕在桌沿,脸色顺便。
“要么拿证据,要么滚。”他松开手时,没有后退,只是整理了一下袖口的褶皱,然后扫过闹事人的脸。
闹事人自知吃亏,抄起玻璃杯就朝范逐欢砸去,范逐欢侧身躲开,顺势上前,左手扣住闹事人的肩膀,右手攥住对方挥来的拳头:“你若再这样,我只能正当防卫了。”
半威胁的话一出,闹事者挣扎着吼:“你抄袭的事在行业里都传开了,看谁还找你!”
这话刚落,门被推开,揭黎的身影堵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奶茶。
看见满地狼藉,他快步走到范逐欢面前,抓着他的手腕检查:“没伤到吧?”
“他伤不了我。”范逐欢说。
身后的闹事人趁机推范逐欢一把:“野男人来了正好,你们合伙坑我,一起算账。”
范逐欢踉跄撞在桌角,顾不上痛,心里却在琢磨“合伙”二字的意思。
揭黎瞬间挡在他身前,暴躁的人此刻居然没动手,而是掏出手机对着闹事者拍了照,拨号时语气也稳得可怕:“张队,有人寻衅滋事加诽谤,地址发你。”
这是该不会第三人格吧?范逐欢站在身后看得一愣,这人格好像还不错?
“疼吗?”揭黎转身碰了碰他后颈,拿出奶茶说,“你去坐着等我。”
“装什么装?客户必须还我,谁来都没用。”闹事人还在吵。
揭黎从包里掏出一把文件按在桌上,最上面是闹事者机构的执照复印件,红笔圈着备案号异常:“上周范医生说你总去他客户那造谣,我就顺手查了查。”
造谣......范逐欢想到,那不过是他随口一提的抱怨话而已,他不仅当真,还去调查了?
等下!范逐欢猛地一拍桌子,心里犯疑:这厮是从哪儿弄的资料?
两人都看了范逐欢一眼,揭黎随即继续说:“你机构备案是托关系绕的审批,一个月前未取得监护人同意,就接诊14岁未成年人,记录全是伪造的。”
揭黎见人被怼的无话可说,又说道:“月初还有客户投诉,成被诱导办理了三万年卡,这些我都有原始记录。”
说完他又拿出压在下面的《心理学报》复印件,一切不言而喻。
闹事者脸都青了:“你怎么会有这些?”
“想动我的人,得先掂量自己的分量。”揭黎握紧了拳头,这拳头在范逐欢看来,本该挥出去七八次了,但却迟迟未出。
闹事者自知事情败落,就想逃跑,揭黎动作干脆地侧身拦住对方,单手扣住他的胳膊将人制住,很快,帽子叔叔赶到,把人带走了。
“奶茶都凉了。”范逐欢皱眉吸了一口。
“这家店离得远,以后我让他们再做热点,”揭黎平静得不像话,“你没受伤吧?”
“今天你若不来我也治得了他,”只是麻会烦点,又不是打不过,范逐欢说顺了脱口而出:“我身边最危险的就是你。”
听了这话,揭黎瞬间拧紧眉峰,一把抢过他的奶茶,吼道:“爱喝不喝!”
范逐欢还是很疑惑,他对同行都很客气,同事关系也很好,患者更不用说,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他们。
冷不丁冒出来一个人,还是刚成立几个月的机构,针对性太强。
到底是谁?在心里过了一圈,他也想不出自己得罪了谁。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揭黎喝了口奶茶说,“背后的人我会调查。”
范逐欢抬眼望了望他,他如果一直都是今天这种遇事沉着冷静的样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和平相处。
“奶茶给我留一口。”范逐欢温柔地说。
这话让揭黎心里发甜,不由得有些有点不好意思,递过奶茶后,还挠了挠头。
范逐欢望着眼前被咬扁的吸管,瞬间没了胃口,迟了两秒,没去接,对方又突然炸了。
“你嫌弃我?”
范逐欢急忙拿起帆布袋,朝门外走去。
“你等下,我收拾一下。”揭黎说完,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跑到楼下时,见范逐欢正在等他,揭黎心情好了不少,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也变得和亲密之事一样奇妙。
亲密时向来是揭黎占主导,快慢轻重全由他定。
但日常相处中,更能掌控局面的是范逐欢。只要他心情好、不计较,揭黎自然愿意“听话”。
日子在时而平淡时而激情中度过,范逐欢似乎也很久没想到崇序了。
可就在一个普通的夜晚,床上的揭黎突然嬉皮笑脸地喊道:“哥哥!”
“你叫我什么?”范逐欢没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在幻听。
“逐欢哥哥!”对面一把扑到了范逐欢身上,“我终于出来了!”
“你是......”范逐欢咽了咽口水,抬起手,不知该不该抱住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三人格。
“我是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