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年级第一 第1章 星落翊听

九月的风裹着未散的暑气，像团黏腻的热浪，撞得高二（1）班的后门吱呀作响。

简听肆正把蓝白校服外套团成一团扔在桌角，露出里面印着暗纹黑豹的黑色T恤。他长腿一伸，径直搭在前排椅背上，椅腿被压得轻吟，指尖转着支黑色水笔，笔杆在修长指节间翻飞，划出利落弧线。他半眯着眼听季起唾沫横飞讲游戏团战，眉梢眼角挂着惯有的桀骜，仿佛周遭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听肆哥，最后那波我闪现开团秒了对面C位，队友都喊我神……”季起说得手舞足蹈，差点打翻桌角的矿泉水瓶。

简听肆懒洋洋“嗯”了一声，视线扫过窗外——操场上新生穿着整齐校服跑步，口号声此起彼伏，透着青涩朝气。他撇撇嘴，暗忖真没意思。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传来沉稳脚步声，班主任老杨推了推黑框眼镜，身后跟着个身影。喧闹的教室瞬间静了大半，同学纷纷坐直，好奇望向前方。

简听肆的目光也被吸引，指尖的笔顿了顿。

老杨身边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布料陈旧却熨烫平整，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袖口整齐卷到小臂，露出清瘦却线条干净的手腕。他背着边角磨白的帆布包，包带调整得刚好贴合脊背，头发剪得利落，额前碎发被阳光照着泛淡光。眉眼清冽如初秋的霜，眼尾微垂却无半分柔和，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抿成直线，像块精心雕琢的冰，在喧闹教室里隔出一片安静角落。

“同学们安静，”老杨清嗓子，语气满是赞许，“介绍下新同学沈翊然，原学校年年年级第一，各科拔尖，转来后大家多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年级第一”四个字落地，班里响起低低惊叹。

水旺扒着桌子探头，眼睛发亮：“我去，断层大佬！怪不得看着就厉害。”

宁德推了推眼镜，温和笑言：“看着文静，以后有不懂的题能请教了。”

简听肆挑挑眉，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眼底闪过兴味。又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还是块捂不热的冰坨子。他见过的学霸不是唯唯诺诺就是故作清高，眼前这个，倒把“高冷”写在了脸上。

他刚想继续听游戏战局，就听老杨补充：“沈翊然，坐简听肆斜前方的空位，多和同学交流，有不懂的问问身边人。”

沈翊然微微颔首，透着疏离的礼貌。他拎着帆布包走到座位旁，脚步轻得像羽毛落地，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课本、笔记本、笔袋，一一规整摆放，透着刻板的一丝不苟。全程没抬一次头，没分给周遭目光半分，更别提看斜后方的简听肆。

简听肆的兴致忽然被勾了起来。

他在这所私立高中横行了两年，凭着家里背景和一身不好惹的气场，身边不是捧他的就是怕他的，头一次遇到油盐不进的主。

他往前倾身，用胳膊肘轻顶沈翊然的椅背，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挑衅：“喂，新同桌？”

沈翊然握笔的手指顿了顿，笔尖在笔记本上留下个小墨点。他没回头，声音冷得像冰：“同学，上课了。”

上课铃尖锐响起，老杨拿起粉笔写课题：“开始上课，今天讲函数的单调性……”

简听肆撇撇嘴，没再招惹，却没了听游戏的心思。他趴在桌上，胳膊枕着脑袋，视线越过沈翊然的肩膀，落在对方的笔记本上——字迹工整如印刷体，连标点都规规矩矩，握着笔的手快速记录知识点，偶尔停顿思考，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清晰，被阳光照着泛着柔光。

他闻着沈翊然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混着纸张的干净气息，忽然觉得比那些狐朋狗友的香水味、烟味舒服多了。

这节数学课，简听肆一句没听进去，眼睛没离开过沈翊然的背影：看他演算的样子，蹙眉的样子，被阳光照着的发顶，颤动的睫毛，甚至校服上那颗褪色的纽扣。

他忽然觉得，这冰坨子好像也没那么无趣。

下课铃一响，沈翊然立刻合上笔记本，起身就要往外走。

简听肆长腿一伸，挡在他去路前，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他嘴角挂着桀骜笑容，眼神带点玩味：“走这么快？不跟新同学打个招呼？”

教室瞬间静音。季起和水旺对视，满眼惊讶——谁敢这么跟简听肆甩脸子？宁德凑过来，悄悄拉了拉简听肆的衣角：“听肆，别这样，新同学刚来不熟悉。”

沈翊然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挡路的长腿，又抬眼看向简听肆。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惧意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单纯的冷淡，像看无关紧要的东西：“让一下。”

“不让呢？”简听肆挑眉逼近，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比沈翊然高出小半个头，居高临下，压迫感十足，“我叫简听肆，记住了？”

沈翊然没退也没说话，静静看着他。阳光落在睫毛上，投下淡影，那双眼睛清得像寒潭，竟让简听肆莫名不自在。他习惯了别人的畏惧顺从，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他浑身舒坦。

僵持几秒，沈翊然微微侧身，轻巧地从简听肆胳膊底下绕过去。肩膀不经意擦过对方手臂，带着微凉触感，像雪花落在皮肤上转瞬即逝，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知道了，简同学。”

看着沈翊然挺拔孤单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简听肆摸了摸下巴，忽然笑了，眼底兴味更浓：“你们说，把这冰山捂热，得花多久？”

季起挠头：“听肆哥，招惹他干嘛？看着就不好相处，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好相处才有意思，”简听肆靠回椅背，指尖转着笔，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太容易到手的没劲。从今天起，沈翊然归我管了。”

水旺凑上前：“听肆哥，你该不会想追他吧？”

“追？”简听肆嗤笑，“什么追不追的，我只是觉得他好玩。”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丝微凉触感，竟像电流窜进心里，让他莫名心跳加速。

走廊尽头，沈翊然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操场的新生跑步，指尖无意识摩挲笔记本边角的小墨点。简听肆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少年张扬的气息，像一团火，猝不及防撞进他平静无波的世界。

他轻蹙眉，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烦躁。转来这所学校是为了更好的学习环境，只想一心读书，不想招惹麻烦，可简听肆显然是麻烦的代名词。

沈翊然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转身回教室。刚坐下，就看到桌肚里多了瓶未开封的牛奶，包装精致，是他从没喝过的牌子。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斜后方的简听肆。

简听肆正和季起说笑，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挑了挑眉，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又转了回去，仿佛那瓶牛奶不是他放的。

沈翊然看着牛奶沉默几秒，最终拿出来放在桌角，没有动。

他不知道，这瓶牛奶，只是简听肆“捂热冰山计划”的第一步。

而这场始于好奇的靠近，终将在青春岁月里，演变成一场双向奔赴的炽热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