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沅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前方那个可以停车的路口。
路口周围人多车也多,他一时没有找到季书淮。
“你真来了?”温沅边说着边往前走,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季书淮回答:“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温沅没说话,视线在前方路口处停着的一辆辆车上扫过。
在周围一众陌生的脸庞中,他捕捉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
季书淮像是也在找他,眼睛在周围扫来扫去。
温沅故意停下脚步,问:“找到我了吗?”
季书淮没有回应,两秒后两人对上目光。
他们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遥遥对视了一眼,季书淮朝他笑了笑,走过来,说:“找到了。”
温沅也笑笑,朝他走过去。
原本温沅以为苹果会和季书淮一起来,再打开后备箱放行李时他看了眼车内,并没有看到任何一只狗。
他问:“苹果没跟来吗?”
明明那么想他。
季书淮关好后备箱,道:“它晕车。”
“……”
哦。
温沅没说什么,耸耸肩绕到副驾驶门前。
刚拉开车门还没来得及上车,季书淮继续说:“所以我和它说好了,它在家里乖乖等着,等接到你后我会第一时间带你回去找它。”
温沅转过头看他两秒,将手肘撑在车门上看着他,问:“我可以把你这些话理解为你要带我回你家吗?”
“嗯?”季书淮笑了笑,走过来把他塞进车里,站在车门边低头看着他说,“我们本来就是上下楼的邻居,说什么回我家,那不也是你家吗?走了。”
说完他便关好车门,从车头绕到驾驶位那边。
这些话温沅无法反驳,同时他还有种类似于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可能是工作原因,作为大学教授的季书淮很擅长用那种模棱两可的话去引导他人。
那些他从各种理论知识以及前任身上学到的感情升温小技巧完全没用,季书淮会在水温烧至99度时浇一壶水上去,浇的还是温水,既能完美融入又能阻止沸腾。
他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盯着窗外,发散性地想,在期末时季书淮肯定没少用这种方法捞人吧。
听到旁边传来的轻叹,季书淮用余光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没事。”温沅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挫败感,他把外套拉链拉到头将下半张脸藏进去,双臂环抱在身前缩在座位上闭着眼,声音闷闷的,“我睡会儿,到了喊我。”
季书淮转头看他一下,只道了声好,没再说别的。
原本温沅只是打算假寐一下,但或许是这一路上他真的很累了,竟然真的在别人车上睡了过去。
被叫醒后他茫然地睁开眼,看着窗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温沅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身上盖着的那条毯子,听到旁边的季书淮说:“回去之后你好好休息,等下午我再带苹果去找你。对了,晚上去我家吃饭吗?”
“……啊。”温沅回答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单音节。
他没什么起床气的原因就是,他睡醒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处于这种很懵的状态,没个半小时清醒不过来。
就算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吵醒也一样,等他清醒过来意识到睡眠被中断时气已经消了,发不起来脾气。
但或许是因为此刻没在自己床上的原因,温沅只愣神了几秒钟就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噢一声:“好。”
他把毯子收好还给季书淮,问,“你要做什么?”
季书淮接过那条尚存余温的毯子,没立刻将其扔到后座,回答道:“出门接你以前,我去买了条新鲜的东星斑。你想怎么吃?”
“东星斑……”温沅重复了一遍,说,“清蒸?”
“好。”季书淮这才将毯子放到后排,他解开安全带拔出车钥匙,道,“下车了,困的话等回家接着睡。”
说完他便下了车,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把温沅的行李拿了出来。
虽然两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不难发现温沅爱吃鱼。
从当初温沅第一次不是为了苹果的事发消息,而是来问上次的鱼怎么做的就能看出来,那天刚好季书淮又买了条鱼,所以就直接叫他上楼来吃了。
相对无言未免太尴尬,当时两人不太熟,刚好又是在饭桌上,所以季书淮就从饮食偏好上找话题。
他问温沅是不是喜欢吃鱼,温沅点点头,回答说他小时候不会挑鱼刺,每次吃鱼都会被刺卡住,最严重的一次去了医院才取出来,之后他嗓子疼了好几天。
一般小孩被鱼刺卡过一回就不敢吃了,至少是不敢吃未经爸妈之手细心挑过刺的鱼肉。
但温沅不信邪,他偏要吃,屡吃屡卡屡卡屡吃,最后他终于成功学会了挑刺,成功征服了鱼!
他的挑刺技术在一次次的磨炼中也已炉火纯青,他已经好多年没体会过被鱼刺卡住的感觉了。
那天温沅还说小时候特别想变成一只猫,因为吃鱼很方便。季书淮忍着笑问这么喜欢吃鱼吗,不惜改变自己的物种也要吃,温沅回答道他妈妈做的鱼真的特别好吃,还说等以后有机会带季书淮去尝尝他妈妈的手艺。
季书淮不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但至少今晚他们两个又能一起吃饭了。
把行李送到温沅门前时,季书淮准备要上楼回自己家时被温沅叫住:“你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季书淮受宠若惊:“给我?”
温沅听到门后面妹妹的喵喵声,他打开门锁,微蹙着眉看向季书淮:“别把我搞得像很小气的样子好吗?”
“抱歉抱歉。”季书淮认错很快,“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惊讶。”
温沅哼一声,没有理他。
门刚打开,一个白团子就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季书淮看着那只蓝双布偶猫边喵喵叫着边用头蹭温沅的腿撒娇,笑了笑说:“看来妹妹也很想你呢。”
温沅推着行李箱往屋里走,十分冷酷地没有管一直贴着他撒娇的妹妹。听到那个“也”字他回头看了季书淮一眼,没说什么,只道:“进来吧,我买了好多东西。”
季书淮说了句打扰了,走进温沅家里。
进屋后温沅的视线最先锁定死于阳台的他的模特,他沉默了一瞬,转头看向茶几,杯子的尸体也还在。
妹妹似乎已经忘记自己闯了什么祸,打着呼噜用头顶蹭温沅的小腿,蹭着蹭着就躺到地板上翻出了肚皮。
温沅蹲下十分随意地揉了一下它的肚子,把行李箱放倒解开密码锁展开放在地上,把那只存放着沙弗莱宝石的手提箱拿走后,他抬头看向季书淮:“就是这些。”
季书淮扫一眼那半行李箱的纪念品,套娃,一些琥珀首饰,两小瓶伏特加,香水围巾和其它的小物件。
那只黑色的手提箱显然不在伴手礼的范畴。
虽然温沅没有明说,但结合这个手提箱以及他珠宝设计师的职业,季书淮猜他大概是去采购宝石的。
他对这些不太懂,所以也没表现出对手提箱里宝石的好奇,温沅给他什么他就拿着什么,到最后他身上挂着一堆小饰品。
季书淮拿下温沅刚挂到他耳朵上的一条琥珀项链,有些想笑:“你真的没在借送礼物之由捉弄我吗?”
“当然没有。”温沅又拿起一对耳环塞进他胸前的口袋里,想起什么,道,“你等一下,我还有东西给你。”
他说着起身走到一扇房门前,这扇门还特地另安了个密码锁,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东西有多贵重。
温沅进去后并没有关门,季书淮坐在沙发上,视角有限,但还是能看到门后琳琅满目的各色宝石。
有精致漂亮的成品,有未经切割的石块,也有做到一半的半成品,其中大部分宝石季书淮见都没见过。
他不知为何突然对手提箱里的东西有了兴趣。
他想知道温沅这次去俄罗斯见了谁,买了什么颜色的宝石,以及接下来要做什么。
季书淮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那个房间的门口。
这个房间比他想象中要大,里面存放的饰品和宝石也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除了各类饰品和宝石,还有一些制作时需要用到的工具,不过季书淮不认识那都是些什么工具就是了。
温沅站在墙边一个架子前找着什么,两秒后他伸手从架子上取下一枚黄色的胸针。
转身发现季书淮就站在门口他也没有惊讶和怀疑,或者说他进来时没关门,这就已经是在表达对季书淮的信任了。
“这个给你。”温沅站在他身前,将手里那枚黄色的胸针递了过来。
季书淮看了两秒,接过胸针。
这似乎是枚以黄玫瑰为原型做的胸针,长度大概七八厘米,花枝部分由排列整齐的碎钻组成,花朵部分看起来似乎是用一颗完整的黄色宝石一点点雕刻而成的。
他不懂珠宝,但这个工艺一看就很贵,而且拿在手里很有分量,很明显全部都是真材实料,所以他不知为何紧张起来:“……这个很贵吧?为什么给我这个?”
温沅没有回答贵不贵的问题,道:“这个胸针是我的毕设之一,当时我以黄玫瑰为主题做了一整套。”
他边说边推着季书淮的胳膊往外走,“我们先出去,待会儿妹妹进来了再碰到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那时温沅是为一碟醋包的饺子,他其实只想做黄玫瑰胸针,但在一颗直径只有三四厘米的宝石上雕刻玫瑰花瓣实在太艰难,所以其余的那些项链耳环手链等饰品的原材料,完全能说是用的雕刻玫瑰失败的废品。
他当时的想法是,要把他第一次这么用心的独立完成的首饰分开送给重要的人。
毕业展上有收藏家看上了他这套首饰,价格甚至已经提到了一千万,温沅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拒绝了。
他把项链给了妈妈,戒指给了他那时的导师,手链给了林霁,前段时间耳环也送给了他在巴黎工作时对他很照顾的一个姐姐,整套首饰只剩胸针还在他手上。
温沅早就想把胸针送给季书淮了,但最近他的工作室才刚刚步入正轨,他忙得一直抽不出空来。
恰好今天季书淮在他家,不如顺道送给他。
不过温沅并不打算实话实说,他关好门继续道:“上面的碎钻是普通的钻石,黄色的是黄蓝宝石。等以后哪天你不小心破产并负债累累的话,拿去卖钱能卖不少。”
“……”
那得是多不小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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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黄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