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简醒来,家里已经没人。邓女士带着小芷去复诊眼睛了。
江行简独自搭乘电梯。电梯四面反光,能照清人影。
他对着电梯侧壁微微侧过脸,绷出一道清晰的下颌线。同时,四十五度后倾,状似漫不经心地站着,手指状似随意地插进兜里,实则暗中发力让手臂肌肉显出轮廓。
江行简满意地勾起嘴唇,举起手机,拍下。
“哦哟~”
叮咚,电梯门打开。下楼遛弯的几个阿婆看到他,眼睛都亮了。
江行简要脸,一秒做回正常人,脸上挂上亲切的笑。他伸手按住开门键。
三姑六婆热烈的目光落在江行简身上。
“靓仔你先走,我们人还没齐。”
“是咯是咯,我们坐下一班,别耽误靓仔去拍拖啦。”
电梯门又缓缓合上,江行简送了一口气。
他划开手机,查看照片。
勾选图片——发送给朋友——褚瑞轩。附言:
“神图。”
“死B仔。”褚瑞轩秒回。
江行简:[小狗咬人.jpg]
褚瑞轩:一大早去哪?
江行简:吃早餐![酷Emoji]
褚瑞轩:带上我。
江行简:婉拒你。帅哥已有约。
褚瑞轩:[呕吐Emoji]
江行简:[小狗得意.jpg]
路上畅通无阻,江行简心情好好地到达约定的早餐店。
却发现宋灵灵的身影。
“嗨!”宋灵灵看到江行简后,和他打招呼。
“这么巧?”
“不巧,钟姐也约了我。”
“为什么?”江行简莫名不爽。
宋灵灵手掌拍自己胸口三下:“因为钟姐在乎我,爱我,没我不行。”
“宋灵灵,我发现你……”江行简咬牙切齿。
比我还不要脸啊。
“就爱说大实话~”宋灵灵接过他的卡住的话。
江行简在宋灵灵对面坐下,“和好了?”
宋灵灵点头,“江行简,小小钟姐是你画的吧?”
“嗯。你什么时候收到的?”
“昨晚。”
“钟姐果然雷厉风行,当日事,当日毕。”江行简感叹钟嘉韵的办事效率。
“你怎么把钟姐画得这么可爱啊?”
“不像吗?天天握着一个苹果啃。”
“像。”宋灵灵回想起小小钟姐浅笑头顶苹果的模样,被可爱到笑出声。
“谢谢你啊。”
“钟姐已经谢过了。”
“钟姐归钟姐,我归我。晚上返校请你和奶茶?”
“那当然好啦。”江行简点头。他还有一事好奇,趁今天问出口。
“你都过十八岁生日了,起码比钟姐大一岁吧,怎么整天钟姐钟姐叫。不别扭吗?”
“不别扭啊。姐是一种精神气,与年龄无关。”宋灵灵坦然地说,“你连钟姐几月份生都不知道,还不是叫她姐。”
有道理。
江行简点头:“所以,钟姐生日在几月份?”
“三月四号。”
江行简认了,他叫姐不亏。
“你们怎么来这么早?”钟嘉韵提早十分钟到,没想到他们俩已经到了,看上去还聊了挺久。
“迫不及待啊。”
江行简仰头看钟嘉韵走到两人中间,落座。
“这里的早点也不错。人多,可以尝多点。”钟嘉韵主要是对江行简说,因为只有他不知道,今天是三个人的早餐。
“那我把褚瑞轩叫上?”江行简也听出钟嘉韵这话是专门说给他的。他想做点什么表达自己的不在意。
“可以。”钟嘉韵莞尔点头。
“不叫程晨吗?”宋灵灵好奇,平时看他们三人经常堆在一起。哪怕三个人都不再一个班。
“程晨周末忙得很。”江行简边给褚瑞轩发定位,边回话。
江行简引用褚瑞轩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求打包”,回复:
“不打。来不来?”
褚瑞轩骑着小电动风驰电掣赶来。
他到的时候,钟嘉韵去卫生间,桌上只有江行简和宋灵灵在。
“你们俩?”褚瑞轩发现了社么惊天大秘密。
俩人什么时候瞒着他坐上加速器,进度惊人啊!
两人齐齐看向他,宋灵灵和他打招呼。
“我俩怎么了?”江行简不跟他寒暄,好奇直接问。
“挺配。”褚瑞轩点头认可。
“狗嘴吐不出象牙。”宋灵灵一听炸了,“你这话说的,苍蝇沾了都得拄拐杖。”
自从上次被暗恋的男生叫到包厢,还没从被表白的惊讶中清醒,她还没点头答应呢,就被对方抱住动手动脚时,她就封心锁爱了。
什么男人?什么配不配的?
呕。
江行简推着椅背紧靠桌面,眼神警告他:“再乱说话,一脚把你踹到江边吃风去。”
还不好意思了,这两小样!
褚瑞轩自以为什么都懂,闭嘴坐下。
看到钟嘉韵重新落座,褚瑞轩什么都懂了。为什么两人的约饭为什么要叫上他这个电灯泡。
原来是,还有一个姓钟电灯泡啊。需要他来做风险对冲。
褚瑞轩这个“懂王”,心善得很。为了兄弟的幸福,哪怕心里对钟嘉韵有阴影,他也上。
钟嘉韵递给江行简的虾饺点心笼,他上赶着接。
钟嘉韵给宋灵灵盛毛根粥,他抢大勺给江行简来。
吃完早餐,转场晖飞羽毛球场。
四人双打,江行简走向钟嘉韵,他一把将江行简推到宋灵灵身边。
运动结束,江行简给大家分水,他夺了一瓶抢先送给钟嘉韵。
一个早上,江行简就没跟钟嘉韵说上几句话。
坐在褚瑞轩的小电动后,冷冽的风都无法吹散江行简心中的郁闷。待褚瑞轩在小区停好车,江行简才忍不住开口。
“你今天有病啊?”江行简轻推了一把褚瑞轩的肩膀,“一直针对钟姐干什么?”
自从褚瑞轩见证钟嘉韵声讨饭堂,饭堂真的重开一个“少食”窗口之后,他对钟嘉韵的态度有所软化。
江行简看得出,所以今天他才会提议叫上褚瑞轩。
他想,都是他的好朋友,要是能相处得更融洽那就更好了。
“一直说钟姐以前怎么怎么。你小时候跟你妈吵架,一边哭一边拿枕头砸我,说是不敢打你妈,只敢打我这种缺德事,我可一句没往说。”
“这事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褚瑞轩看江行简是真动气,他自己也委屈。自己今早眼睛轱辘转不停,手脚灵活跑不停,这么忙活都是为了谁?
“钟姐一在,宋灵灵眼里哪里还能有你?还好兄弟讲义气,帮你拖着她,你今天哪能和宋灵灵说上这么多话?”褚瑞轩也动手推江行简,还他一下,“你还凶我?”
“关宋灵灵什么事?”
“你俩不是好上了么?”
“没有。我看你真是头大无脑,脑大生草。”江行简气急摇头,“你没救了。”
“还有,我对宋灵灵没意思。以后别说这种话!”
“你才没脑!你日日跟着宋灵灵,连大好的周末都和她耗在一起,你对她没意思,你对谁有意思?总不能是爆拳颠婆吧?”
“我对你有意思!”满意了吧?
江行简推开褚瑞轩,心烦意乱地往家的方向走。越走,气越不顺。
他在褚瑞轩讶然的目光中折返。
褚瑞轩抱紧自己,“你别搞我……”
江行简提脚,猛踩一脚褚瑞轩的脚趾:“名字都不会叫,就把脑子丢掉。再把难听的话挂在嘴边,我把你脚趾都给跺掉。”
“你说话就很好听吗?脚趾哥!”
“无脑仔!”
“脚趾哥!”
“无脑仔!”
“脚趾哥!”
……
两人吵到分别。
江行简心烦意乱地回到家。邓女士带小芷复诊回来,刚坐下。
“感觉怎么样?”江行简坐在小芷对面,问她。
“情况稳定。”小芷笑着,在胸前竖起大拇指。
江行简揉妹妹的头顶,眼神询问邓女士。
“是还不错。”邓女士给江行简一个宽慰的笑,把病历本递给他。
江行简翻开病历本。他松了一口气。
之前连续几次复诊的视力下降,终于止住了。
“我们小芷怎么这么棒啊~”江行简放下病历本,打太极似双手揉着妹妹的脑袋。
“哥,你去哪啦?”
“去和褚瑞轩打羽毛球去了。”
“你?”邓女士和小芷一口同声,很不相信的样子。
“怎么啦?我羽毛球选修课期末可是要考试的。就算我再怎么不热衷运动,我也得好好准备,我可不想期末考试丢人。”
“而且,羽毛球其实还挺有意思的。”江行简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笑意荡在唇边。
邓女士一脸“没那么简单”的样子凑到江行简面前。
江行简随即收了笑容,假装没看见。
“我也想玩。”
“可以啊,下周末带你去。”
下周小芷不用复诊。
“批准么?邓女士?”江行简歪头看向妈妈。
“妈妈~”江芷华生怕邓女士不答应,伸手撒娇。
“去吧。”邓女士接过女儿的手,拍拍她的手背。
周日返校,钟嘉韵一到课室,就把一张卡片放在桌面上。
小组长来收作业,看到,好奇地问:
“这是谁送的啊?好可爱。”
钟嘉韵把卡片举起来,方便小组长看。
“16班的朋友。”
童雪也凑过来,“钟姐这小人是你吧?”
“这么像吗?”钟嘉韵反而觉得江行简画的她太可爱了。
“像啊!眼睛巨像,一模一样。”童雪看看Q版画,又看看本人。
“就是感觉苹果和你不太搭,应该画上卷子、笔这些。”小组长说。
童雪认同,“学习狂魔,我要向你学习!”
说完,两位同学都散了,忙自己的事情。
快期末了,班上的同学被一张无形的大手压着,低着头,眼里只有学习。平时童雪吃零食时,就是纯吃,趁机休息一下。
可最近,童雪连吃零食时都是空出右手握笔,边学边吃。
距离晚修还有一大段时间,七班已经静悄悄。四面墙,将喧闹声反困在外。
孙丕南的心却静不下来。他感受到钟嘉韵经过他的位置,走出课室。
她去哪?不会是去十六班吧?
他抬眼,看到钟嘉韵的桌上放着一张卡片。花里胡哨的,看得他眼睛疼,看得他心烦!
都怪那十六班的江行简。自己吊儿郎当地不学习,还影响其他人。
就连钟嘉韵,一个曾经满心满眼只有学习的人,现在被他勾得往外跑。
他绝不能容忍影响班上学习风气的事情存在。
孙丕南放下笔,捧着书起身,经过钟嘉韵的座位时,装作不经地扶了一把她的桌面。
大家都在学习,专注自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细微动作。
如果孙丕南后脑勺长了一双眼没瞎的话,此时他就能发现,课室外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