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京城 赌场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姑娘走进了赌场,不过她戴着白色的帷帽,因此看不清她的面容。她的旁边跟着一个女护卫,那个护卫一身黑衣服,脸上戴着黑色面纱,只能看见她的双眼。
赌场里都是男子,而突然有一个女子出现,也算是稀奇事。有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放下了手上的活,好奇地看着那个姑娘。
她是来干什么的?会不会是自家丈夫来赌场赌钱,欠了不少债,因此特意跑来赌场算账?有人心中不禁暗忖……
而那个姑娘径直走到伙计手中,往伙计手上塞了些银两,轻声说道:“不知这里是否有个叫张富贵的人?”
那个伙计收下了银两,脸上却露出了几分警惕,问道:“你是谁?你来找他干什么?你不会是他的债主,跑来闹事的吧?如果你是来闹事的,还是赶紧走吧,要是闹事,砸了场子,一旦老板发现是我放你进来的,我跟老板也不好交代。”
债主?看来,之前猜对了……苏宛仪听闻,佯装忧愁,缓缓说道:“我是张富贵的远方亲戚。他的娘亲生了病,在外乡正养着病,不方便来京城,便让我来京城顺便找找他,捎份口信,”说完,装作一份哭哭啼啼的样子,“可谁承想……我找邻居打听了一下,他竟然在赌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砸场子,只是找他,劝劝他,让他回家看看他生病的娘亲。我们都是有娘亲的,定能懂娘对我们的关切……”
伙计听了,内心不禁动容。虽然不知道张富贵家中具体什么情况,但是眼前这个姑娘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不过,这张富贵还真的不是个东西,还来赌钱,纯纯败家子一个。更何况,就眼前这么个姑娘,看着温温柔柔,弱不禁风的,应该也不会搞出什么事来。想到这儿,伙计便指着一个桌子,说道:“你看,张富贵在那儿,在那桌,就是在桌前那个……”
苏宛仪说道:“这位小哥,多谢……”
赌场吵吵嚷嚷的,身旁时不时有人赌上自己全部身家,有的还不上钱的,甚至手指要被剁了……赌场后房时不时传来惨叫,还怪瘆人的。
苏宛仪怕这场面吓到玉儿,从出门起,便没带上玉儿,留着她在家中应付,而只把霜月带在身边。
苏宛仪和霜月走到那个桌前,挤在人群中,只是静静地旁观张富贵的动静……
看这张富贵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估计是刚刚赌输了……刚刚下赌注的人,纷纷把张富贵眼前的银子一把夺去……
不过,张富贵不但没停下,反而愈发起劲,说道:“继续!老子我最缺的就不是钱!继续!继续!”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这人不会是在逞强吧?”“就是,他刚刚都输好几把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倾家荡产了吧……”“……”
苏宛仪则毫无波澜,继续旁观。与她先前猜得没错,张富贵估计是在赌场欠了不少钱……
又几场博戏结束,张富贵已经身无分文,甚至欠了钱……
旁边有人脸色带着愠色:“张富贵,你咋又欠钱啊?”“就是,你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都欠了好多。这还没还清,咋又继续来赌?”
张富贵一脸欠意:“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咱还是老时间,老地点交易,我保证把钱还清……”
有的人面露不屑:“切,你哪来那么多钱?”“就是,别打脸充胖子了……”
一个面相凶的伙计走了过来,径直走到张富贵身边,狠狠地踹了张富贵一脚,并将他拖到后房门口。
后房门口时不时传来惨叫……是那些欠了赌场太多的人,被拖到后面,轻则打一顿,重则砍掉胳膊,以对他们警示,让他们早些还钱……
张富贵听到瘆人的惨叫,径直跪在地上,脸上直冒冷汗。不一会儿,浑身都湿透了……
那个伙计一把抓住张富贵的衣领,轻飘飘地说道:“我家场主说,若是你想进去试试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张富贵闻言,心里像是被揪住了一般疼,倒吸一口气,战战兢兢的,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他的声线几乎是颤抖的:“是……是……是……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我……我……一定还钱……一定……还钱……放……放……放……放……放过我……我……吧……”
那个伙计放开了他的衣领:“你最好是真的记着……毕竟,你说你一定会还钱这句话,也有好几次了,可是钱还是没还完……不然,下一次,场主可不会这么心慈手软了……”
张富贵赶紧起身,一脸的横肉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眼睛不敢直视那个伙计:“张某真的记住了……真的记住了……钱,一定换,一定换……”
说完,张富贵灰溜溜地走到门口,离开赌场。而苏宛仪见状,也悄悄跟了上去,霜月则紧紧跟在苏宛仪的身后,保护她的安全。
跟着张富贵走,而不远处,便是张富贵的家。这赌场离张富贵的家竟然很近。也难怪他是赌场的常客。
张富贵走进了宅子,而苏宛仪和霜月则悄悄躲在不远处的墙后,盯着张富贵的动静。
不一会儿,张富贵又从宅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一个黑色的布袋。不过,天太黑,离他又隔着有些距离,苏宛仪一时看不清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看上去,黑色袋子里装着许多东西,而且,似乎还挺沉。苏宛仪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张富贵环视四周,瞅了瞅,见没有人,便吹了声口哨。一个像是店里伙计打扮的人便从暗处冒了出来。
两个人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只见张富贵一手将包裹交给了那人,而那人将包裹收下,从腰包中拿出一个较大的鼓鼓的钱袋,扔给了张富贵。那人打开了包裹,从中拿出一样东西。苏宛仪定睛一看——是一盒胭脂。而且,看这样子,这盒胭脂却分外眼熟……这不是秀华阁的胭脂吗?
若是卖胭脂,明明可以白天光明正大,在秀华阁买,却偏偏挑晚上卖,还在自家门口,偷偷摸摸。看完这一切,苏宛仪心中已了然。
这张掌柜,估计是留恋赌场,却次次赌输,也因此欠了赌场不少债,但是呢,这债又还不清。因此,张掌柜便动了歪心思。毕竟她苏宛仪常年不接手秀华阁,她只有这个店主的名头。秦念音在世时,就担负了秀华阁的全部经营成本,并且临终前,安排好了一切,要求在苏宛仪未成人时,让人从自己的遗留下的财产中,每年支出一部分给秀华阁,代替苏宛仪来承担秀华阁的成本。而苏宛仪却对秀华阁没有一丝了解,对于秀华阁的实际经营状况也并不知晓,即使少了些胭脂盒,张掌柜也认为苏宛仪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秀华阁所摆出的胭脂水粉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向来质量上佳,比如胭脂,制作原料都是极其名贵的红花,同时,又用名贵的花露来调和,并且辅以龙涎香等名贵香料,制作工序复杂,并且盒子包装精美,因此,秀华阁在京城的定位较高,其主要的对象是官家闺秀、富家千金以及高门大户的夫人们。比如,一盒胭脂就起码要十两银子。因此,虽然根据前两次观察,目前,秀华阁的经营在京城中不算好,客人少,但是,这八年来,赚的钱应该也有不少。毕竟一盒胭脂水粉卖出去,就能赚不少银子,秀华阁能营不少利。
而张富贵自己欠了赌场那么多钱,而秀华阁偏偏是个暴利的铺子。张富贵便背着苏宛仪这个真正的店主,私自从秀华阁顺手偷了些胭脂盒,贮存到自己家中,在晚上偷偷卖给别人,钱就赚到了自己手中,而不是记到秀华阁的账里。这样,张富贵就有了钱来换赌场欠的债,也有了不少钱可以用在自己手上,因此手头阔绰了不少。
也难怪,张富贵要给秀华阁备两本账,一本是秀华阁的假账,那账看着,让人觉得生意繁荣,是做给外人看,尤其是给苏宛仪这个店主看,好糊弄过去,以免对秀华阁少了那么多东西生疑;而另一本,才是真正的秀华阁的账——估计那本账上,实际明面上卖出去的东西相对不多。
在这八年来,张富贵实际并没有为秀华阁承担任何经营成本——而秀华阁都是秦念音遗留下来的大笔财产来经营。按照先前的契约,秀华阁赚的银子,张富贵和苏宛仪应当是四六分。因此,张富贵在秀华阁当掌柜,妥妥是只赚不亏,尤其自己还晚上倒卖。而刚刚这买家,看样子,要么是代替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采买,但是,明明可以白天交易,却非要挑晚上;要么,是秀华阁的对家……若是后一种情况,那就糟了……
苏宛仪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秀华阁,可还真是养了个好掌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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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