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当皇后了 第14章 假账

风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苏宛仪望着，在门口站了良久，最后，才和玉儿回到房间……

回到了房间，苏宛仪托着腮。虽然，因风泠的突如其来的远行，一个出现在自己生命里整整四年的人，就这样告别，而感到惆怅，内心竟有些空虚落寞。不过，风泠终究，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由地翱翔于天地之间，不被条条框框束缚，岂不快哉自在……她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更何况，自己手头上还有那么多事，还是先把自己手头上的事处理好吧……苏宛仪安慰自己道。

苏宛仪转而认真盯着那张秀华阁的契书，回想着今日在秀华阁的见闻，只觉得奇怪。

这个张掌柜一定有古怪之处。

首先，秀华阁的地段在京城算上佳，只要掌柜稍稍用心经营一下，也不需要多么拼命，不需要什么经商奇才，就单凭这个地段，人也不会如此冷清。当时，苏宛仪瞧见，秀华阁里分明只有零星几点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开在了京城郊野无人之处。

虽然，秀华阁卖的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即便只有零星一点顾客，也能赚不少钱。不过，和其他相同的店铺相比，终究还是相较寒掺了一些。

此外，方才在秀华阁，就见那个张掌柜一直遮遮掩掩的，一开始还一副不想交出账本的样子，明显有着猫腻，心里不踏实，甚至有些心虚。只有苏宛仪她假装自己是一个涉世未深，啥也不懂的小姑娘，他才暂时放下些许戒备，将账本交出来，以为苏宛仪她一个小姑娘，看不出啥名堂来，看不懂这本账。

但是张掌柜他错了。

苏宛仪在上一世，好歹当了十年的皇后，宫中大大小小的账目都要交给她来过目、核算，甚至有的账目，她自己要亲手记录。看账本这种事，对于苏宛仪而言，简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果然，那账本有问题。明面上，这账做的工工整整，这八年来卖出的东西、买进的东西，以及雇佣伙计的花费等等，全都应有尽有。大概看下来，也没有明显的纰漏。看上去，似乎，一切并没有问题……毕竟，苏宛仪对于秀华阁这八年的实际经营情况，也不甚了解，一时还没法看出账目的问题……

但是，这个账，一定不是最初的账本。或者说，这甚至，很有可能是假的账本。

账目上，记录的是整整八年来的账，确实是张掌柜担任秀华阁的掌柜期间，接手的所有的帐。然而，账虽是八年的，但是，记账用的纸却不是。

这记账用的纸，是玉雪笺。玉雪笺纸质洁白如雪，触感如玉一般无瑕细腻，故而得名，并一度在京中风靡，不仅仅是高门大户，在平民百姓中也甚是流行。不过，这玉雪笺五年前才开始出现于京城。八年前，玉雪笺还压根没有出现。

苏宛仪钻习书画多年，对于纸，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一看到这纸，并且抚着这纸，根据这纸的手感与品相，苏宛仪便认出了玉雪笺。玉雪笺在京城风靡之时，她有所耳闻，甚至出于好奇，亲自买了一些玉雪笺放于闺阁之中。

既如此，这账并不是原来的账本，而是后来补上的。

可是，张富贵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断然不会粗心到连一个账本都能丢了。而且，这账本上，起初三年的账，记录得十分详细。如果账本丢了，除非张富贵有着极其厉害的记忆力，能把起初三年的账，具体某一日，具体到某个东西，具体到某个确切的价钱，具体到谁买的，都可以事无巨细地记下来。

然而，这显然不可能。世间不会有人，拥有如此好，甚至好到压根不可能存在的记性。起初三年的账，因而断然不可能记录如此清晰，如果账本丢了，正常反应，也应该是既然记不得前面的账，便不管前面的账了，或者就模糊地记个大致的数字，或者干脆就不记前面的账，把后面的账好好做好就行。

那么，后面另外做的账，又能是为了什么？先前做的账，也只能是真正的账了。而这本后来做的账，大概，也只能是专门留给旁人看的，做做样子。仅仅留给自己看，其实一本账就足以，无需画蛇添足，甚至再花费那么多心思另记一本账。

大概，真正的那本账，实际有着问题，不可让旁人看到，尤其不可让她这个店主知晓。

一开始，掌柜就自己一个人管着秀华阁，毕竟苏宛仪年纪尚幼，不能插手生意。但是随着时间渐长，苏宛仪这个店主渐渐长大，肯定会插手生意，掌柜多多少少就不敢放肆，就需要方才给苏宛仪展示的那本看似完美，实际上是伪造的账，掩人耳目……

因此，这看似完美的账，极有可能是假的……张掌柜的手中，一定还有另一本账——那一本账，才是真正的账，记录着真正的秀华阁的开支。只不过，那本真正的账，有着猫腻，定然不会公示，而是被张掌柜自己好好存着，不让旁人接触……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的账本放到了哪儿……

但是，现在，也不必急于一时，没有必要这么早就戳破张掌柜的面目。她还不知道真正的账放到了哪儿，也不知道这张掌柜究竟要做什么。不如再等等，先慢慢和他周旋，以免打草惊蛇。等到张掌柜自己露出了破绽，她能更轻易抓住他的把柄，知晓他的目的。到时候，一切都更好处理一些……

——

苏家正堂

今日一大早，给苏宛画的一箱又一箱聘礼送到了苏家。

苏宛画和一个公子订了婚。四年前，苏宛画进了皇宫，去给福宁公主萧翎当伴读，时间长达两年，中间偶尔也会回家。

福宁公主萧翎有时会和逸王萧溯一起上课，福宁公主的伴读也因此能碰到逸王的伴读。因而，机缘巧合之下，苏宛画结识了这位公子，他是萧溯的伴读，并且和这个公子看对了眼，二人年龄相近，志趣相投，暗生情愫。

待到当伴读的日子结束，二人回到了各自家中。不过，二人依旧心里难忘对方，但是，平时也碰不到面，很难再有联系。但是，若是私下联系，私相授受，于礼法不合，一旦被家中长辈发现，被旁人发现，一定身败名裂，也会被家中狠狠惩戒。与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还偷偷摸摸，倒不如坦率一些。

二人所幸便决定了，直接告知各自的父母，把话都说开。不过，双方父母听闻，也没有任何反对，在了解对方情况后，反而果断同意，甚至上门拜访，定下了这门婚事。二人可谓是天作之合，十分般配。

这倒是和上一世的轨迹完全不同。苏宛仪记得上一世，在她嫁给萧溯一年之后，苏守成便很快给苏宛画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新任的户部尚书，比苏宛画大了整整二十五岁，且刚刚丧了夫人没多久。对方最大的儿子，比苏宛画还大一岁。苏宛画嫁过去虽然是正夫人，却是当继室。一开始，苏宛画并不愿意，但是最后，在苏守成的逼迫下，还是应了这门亲事……

和上一世比起来，这门亲事显然要好得多……

苏宛画不多说。是吏部尚书苏守成的庶长女，相貌、才情、品行都是上佳，一整个人散发着书卷灵气，琴棋诗画皆是擅长，尤其在作诗方面，造诣颇深，她的诗在京城贵女间小有名气。

这位公子，倒是同样挑不出任何毛病。这位公子名叫常怀度，是礼部尚书家的庶长子，身世倒是与苏宛画相差不大，二人门当户对。此外，此人长相周正，显得玉树临风。虽然，在京城一众贵公子中，常怀度的样貌算不上是最好的，不过，但也算合眼缘，长相中等偏上。不仅如此，常怀度的才华上佳，诗词歌赋皆精通，也写得一手好字。论人品，目前苏宛仪倒还没有听说关于此人任何不好的传闻。也算是个翩翩公子吧……

无论家世，相貌，还是才华，人品，竟然都挑不出毛病，甚至显得有些完美。若他是嫡长子，那就更完美了，前途光明，能继承家中大部分财产，也定是一块香饽饽，会被媒人踏破了门槛，被京城的长辈们争着上门拜见，收为女婿。

然而，这也更加奇怪了。挑不出毛病，十分完美，反而更让人生疑，因为这完美，竟然显得十分不真实，甚至，像是伪装出来的。比如，苏宛琴的夫君，虽然家世、才华上佳，家世比苏宛琴要好一些，其父亲的官职比苏守青高出一截，但是，相貌终究差了一些。

苏宛仪说不清常怀度具体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也没有证据来证明。只好暂且将疑惑压在心中……但愿是多想了吧……

苏宛画看着那一箱又一箱聘礼，内心异常欣喜。打开了一箱，看着里面的首饰，然后合上。不一会儿，却又再次打开了箱子，随手拿起一个簪子，细细端详着那个簪子，嘴角掩不住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