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禾不死心:“我表哥长得可帅了,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帅的,你确定你不陪我去吗?”
李家有三个孩子,她是老大,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李亦茜和李泓鸣深受宠爱,而唯独她是妈嫌爸恶,两颗心不能平均分成三瓣,反而一个顾弟弟一个顾妹妹,没一个顾得上她。
“确定。”
路年彤姿态放松,搭着手看电影。
“那我去了说什么话?”
“他问你什么你说什么。”路年彤万年不变的“这有何难”的傲娇表情。
“有道理。”
紧赶慢赶赶走一个李亦禾,路年彤长舒一口气,她敢去赴约也许是关系破冰的第一步。
路年彤算了算,她有两年没回过家了,对她的家人李亦禾一向恶言恶语不顾任何后果。把身边每一个想要和她亲近点的家人通通赶走。
而唯独对那个每一年都给她送生日礼物的二表哥,她却不知道如何面对。
用她的话来说,她二表哥看起来人模人样,跟个八面玲珑的妖怪一样,但是跟他妈的关系并不好。
也就因为这样,她更加不理解表哥接近她送她礼物的原因,他完全可以不顾姑姑的面子和别人一样冷落她。
他并没有因此对她避而远之,也没有假模假样做出一副拯救她的姿态。只是每年像例行公事一样送个小礼物,不痛不痒,不清不楚。
路年彤理解她的心情,这是一种有些病态的不配得感。
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不解为什么对她好,是不是有什么目的,然后一直在琢磨自己对于表哥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
琢磨半天也琢磨不出来,陷入自我怀疑和内耗中。
路年彤没有这样的神仙表哥送礼物,也没有不配得感,她觉得自己存在这个世界上,就应该会有大把人来喜欢她。
当然,除了顾浔屿。
想起顾浔屿,她回神把目光重新聚焦到电影上。
大屏幕光影变动,剧情节奏越来越快。这个导演很讲究氛围和灯光,每一处场景都美如油画,以暗为主。
光亮起来的一瞬间。
路年彤表情淡漠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裴宁,她们在那一秒钟对视,路年彤浑身血液倒流。
散场后,有个陌生号码跟她发来信息。
*
李亦禾赶到的时候,表哥已然坐在那里。
他一向懒散但有架子,李亦禾饶是知道他会给自己带来冲击但一看见真人还是被冲击到了。
这他妈怎么又帅了。
这么帅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纯。
这大眼睛,这高鼻梁,这小酒窝,这一笑。
当姜赫乙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李亦禾瞬间忘了这个人跟自己有亲缘关系,脸腾一下就红了。
路年彤不来她真的遭不住啊。
她哥到底是什么绝色,她仅有的词汇已经要告罄了。
……
时间拨回到路年彤在李亦禾家上厕所的时候。
她当时正在马桶上百无聊赖地刷视频。
武书宸忽然打电话给她,说有个人打听她想买她一幅画。
武书宸美其名曰是她的助理,实则是个帮她卖画的中介,两人合作过几次一来二去混成好朋友了。
路年彤觉得新奇:“有人买我的画?为什么在我彻底要放弃画画的时候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那个买我画的“有个人”不会是你吧?”
“还真不是我,是个女人。说是你朋友介绍来的。我说那就奇怪了,路年彤这个冷血动物灭绝师太东方不败什么时候有朋友了?再问就不肯说了,哦对了,那个女的地址是填的在单青公司。”
路年彤心里骂他这个滑头,嘴上说什么都不知道,就怕把真相甩她脸上了——
她男朋友张漾也在单青上班。
武书宸给她打电话过来估计是已经有出轨证据了,路年彤直截了当:“你把你拍的视频或者照片发我,老娘现在就把屎夹断,天衣无缝地喷死他。”
武书宸那边哀嚎让她文明用词,他正在进食,一边利索地发来一大堆图片和视频,比狗仔爆料的还具体。
路年彤看着他发过来的接吻照片,气笑了。
“不同日期,不同机位,你以为自己在拍偶像剧吗?我戴了这么多天的绿帽子你是一点也不提。”路年彤本来说话就不好听,现在气急词汇量更少说话更加难听,“武书宸你丫的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你打电话过来是想看我笑话吗,还说什么‘有个人想买我的画’,小三都骑到我头上我还偷着乐想着画室也许有一线生机,你丫的怎么不早告诉我老娘被绿了?”
“路年彤你这个狗咬吕洞宾的狗东西,就是因为把你当朋友才告诉你他出轨,否则我才懒得管这件破事。我怕冤枉好人才保留的证据,你找找前面几张是不是只有拥抱,我专门照了张深吻的才敢断定。还有,你丫的用什么立场质问我,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都存疑,我告诉你,你丫不跟我道歉咱这以后没法当朋友了,我生气了!”
武书宸语气没方才那么随和,变得有点急切。
平白无故背了这么大一口锅,饶是知道她是一生气什么话都敢说的人,他还是被她气得不轻。
说完这些就把电话挂了,独留坐在马桶上混乱的路年彤。
简单理清自己就是被绿这个事实,又回想刚才因为不理智跟武书宸说了重话。
她烦躁地挠挠头。
本意不想这么说,但是她说话一向没轻没重又不动脑子,又是很难低头的那种人,也因此弄丢了很多真心对自己的朋友。
看着武书宸的通话记录没敢再拨过去,犹豫了一会给张漾发了简单的一句“我们分手吧”,把他联系方式全都删了。
做完这些,她感觉浑身刺挠,像是皮下有小虫子在爬。
她对于让她焦灼的事情一直有这样的应激症状,只有洗澡才能缓解。去找医生看过,也吃了不少药,作用甚微。
连续找了医生几次,他摆摆手说治不了,洗个澡又不是什么大事,想洗就洗吧。
她想,必须要洗个澡再去想这件事。
她现在浑身难受。
*
号码陌生,人不陌生。
[彤彤,我是张漾。我们谈谈。]
[求你了。]
看着张漾发来的消息,路年彤笑了。
铁证如山,谈个毛。
再谈下去老娘不杀了你老娘不姓路。
她没理那条信息,关上手机,往影院外面走去。
街上行人穿梭,人来人往。江合这个小城市也初展现大城市快节奏的一面。
春节的气氛逐渐削薄,只有路灯上挂着的红灯笼证明它来过。人们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复工,开学,忙忙碌碌。
即将二十六岁的她,却在最应该富有的年纪里一穷二白。
事业不顺,爱情稀碎。
她又想到了裴宁的脸。
裴宁这部电影真的不错,她中途失神了好久,觉得她也许能摘个大奖。
顾浔屿果然喜欢着一个很优秀的人。
看别人的光鲜亮丽其实会忽视自己的满身泥泞。
托顾浔屿的福,她在惊叹裴宁演技和爆发力的同时,注意到了自己的无能与不堪。
人在极其自卑时会萌生出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的想法也简单到没有什么营养。
第一个念头,她要回家洗澡。
第二个念头,她现在要去找工作。
走到前几天跟李亦禾去的密室逃脱的店里,她才惊觉第二个念头竟然打败了洗澡这个念头。
顾浔屿的力量何其恐怖。
来都来了,就去面试NPC吧,她抬脚迈进店里。
“今天怎么一个人来玩呀美女,要不要给你凑一队?”店员认识她的脸,很热情地招呼她。
路年彤咧了下嘴。
在半推半就中她跟着三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进场,酣畅淋漓地玩了一局密室逃脱。
这三个姑娘年纪都不算大,胆子却非常大,拉着她各种跑着找线索,路年彤感觉自己腿都要断了。
玩完后路年彤痛骂自己,面子有这么重要吗?面子比钱还重要吗?你都已经这般田地了怎么还要脸?什么时候你跟妈妈睡大街你就知道钱有多重要了。
又安慰自己,二十六岁要点脸很正常,有自尊心也很正常,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明天再去也许就能舍下脸了。
她心安理得地回家完成念头一了。
这是她今天洗的第二个澡,洗完澡吃了碗泡面就去睡觉了,迷迷糊糊听见妈妈进门的声音,还有打开她卧室门的一声叹息。
路年彤攥紧被子,紧闭双眼。
再次醒来已经晚上了。
陈书眠晚上不回家,她要在别人家里照顾小婴儿。她最近这一个月照顾的家庭离不开人,那家的女主人是个残疾人,她只能帮着喂奶,抱孩子换尿布哄孩子睡觉这些大工程留给陈书眠做。
她看着厨房给她留下的晚饭,知道中午陈书眠就是回来了,也确实打开她卧室门留下了那一声叹息。
路年彤有点难受,饶是王尔德在她面前说一百遍“心是用来碎的”,她也感受不到一点的温暖。
路年彤没吃饭,回到卧室的书桌上,提笔在本子上记东西。
李亦禾及时来电阻止了她继续的胡思乱想。
“我帅哥哥又变帅了!路年彤你没去真是你的损失。”
“哦。”
“哦个毛啊,我知道你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不过我哥说他有可能还来江合,你还是有机会的。还有还有,我刚才一紧张就犯蠢了,我让他来我家住明天再回去,他说他一个大男人来我家不方便。跟他说我还有一个朋友呢,不算孤男寡女。他当时笑的可他妈帅了,他说他跟两个美女住一起难道就清白了吗?”
“哈哈哈哈哈。”
路年彤哭了起来。
*
回北宛的路上已是晚上,姜赫乙在车上闭目养神。
楚涵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姜哥哥,您没那么蠢吧?”
姜赫乙懒得睁眼:“怎么了楚哥哥?”
“有个关于你的新闻……”
姜赫乙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