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熬药香 第92章 名分1

下午七点刘伟穿着睡衣在民宿里准备找老板唠嗑，然后撞上穿戴整齐的赵泽宝，把他肩上的背包差点撞掉，然后被赵泽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刘伟问，“哎，你小子去哪里？”

赵泽宝顿了一下没吭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了，刘伟冷得抖了一下身子，想到什么径直去敲了一个房间，然后看见合欢开门疑惑道，“不是小柯住在这吗？我刚刚看见她弟弟出去了，背着他的书包，气势汹汹的！”

“去哪了？”

“刚走一会儿！”

合欢看了一眼天色，穿上鞋拿着外套快速地追了上去，在木桥上合欢对着有一段距离的赵泽宝大声喊他的名字。

赵泽宝回头看了很久，然后转身步子迈的更快了，合欢只好往前追，然后拿出手机给赵一鸣打电话，“泽宝出来了，你们快过来，沿着我们今天上山的方向！”

然后她便挂了电话，继续扯着嘶哑的声音道，“泽宝，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顾合欢说话总是敲击内心深处，她从来不质问，不指责而是共情。

赵泽宝觉得自己要疯了，那种邪恶的想法拼命从脑袋里冒出来，然后他再极度克制自己，他要去死，已经决定了不带她一起！

他拼命往前跑，合欢拼命往前追，然后期间陆一鸣的电话打过来，“你们在哪里？”

合欢说，“我们今天去的地方！”

她刚说完，赵泽宝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然后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滚去，合欢借机加快了速度，从口袋里掏出手电，很快就跑到了赵泽宝旁边。

她看见赵泽宝蜷缩在一起整个人很痛苦，然后抱着脑袋表情狰狞，他手上的冻疮更红肿了，他说，“对不起，我头痛的厉害！”

他从好久之前就开始头痛了，有时候是整个人身体都痛，他控制不了，就开始撞墙，大家以为是他犯病了想自残，就拿绳子把他绑起来，给他吃控制神经的药，对的，医生说他的病治不好，可能会一直发疯下去，很多时候他想去死，但是他没有朋友，他很害怕孤独，他想找个人和他一起去死，变成两个鬼魂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合欢跪下来，把他整个人扶起来，“药在哪里？”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药，然后自己倒了两粒塞进嘴巴里，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合欢说，“晚上在山里会失温，我们下去好吗？”

赵泽宝从地上踉跄地爬起来，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冬天的夜晚幽静的可怕，一股股寒气钻进身体，合欢牵住他的手试图让他再次平静下来，两只冰冷的手指压根没有触觉。

赵泽宝想挣脱束缚，然后继续往前走，他好像在此刻失去了目的地，不过又如何，这条山路踏上去了，他便不能回头。

合欢累到已经疲乏了，她感觉自己头脑昏昏，然后突然前面没有了身影，她喊了一声赵泽宝的名字，没有回答，然后喊了好几声才听到前面山脚下的回答。

赵泽宝卡到了山坡，合欢打着手电筒一下子就照到了他，然后立马跑了过去，伸手想把他捞起来，她试了好多方法都没有碰到他的手。

“赵泽宝把手递给我！”

合欢大声喊，然后看到赵泽宝好像踩到了一个支撑，他看着上面的合欢说，“你为什么要拼命救我！”

“没有为什么！”

合欢看看他站了起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把袖子的另一端丢下去，试图把他拉上来，刚丢下衣服手机就摔了下去，当然还有拼命响的铃声。

赵泽宝爬到一半停了下来，默默道，“我下去找手机！”

“回来，别去！”合欢制止，然后继续道，“你最重要，你先上来！”

赵泽宝顿时感觉心里一股暖流，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很重要这样的话，他顺着坡爬了上去，两人坐在地上大口呼气，由于过于紧张身体竟然有微微的汗意。

掉下去的手机在黑夜里拼命闪着亮光，合欢的手机铃声是一首粤语歌，音乐很轻缓，在此时却有一种令人发指的空灵。

她手机电量应该是很足的，不出意外响到明天早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她想报个平安，赵泽宝拿出自己即将关机的手机，狠狠地敲了一下屏幕，合欢接过来刚拨上长安的手机号便关机了。

合欢说，“我们休息一下，陆一鸣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赵泽宝却道，“我们走的不是今天的路，他们找不到！”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久，早已经离民宿十万八千里，但是能看到不远处山脚下有民房在亮着光，合欢说，“我们今天去找户人家休整一下！”

赵泽宝感觉到合欢几乎快要说不出话的嗓子，以及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他站起来，两人脚下窜出一只什么东西，合欢推开赵泽宝，然后脚下踏空，她顺着斜坡滚了下去，脑袋倒是清醒的，就是一路上整颗心狂跳不止，但是脑袋停止了思考，然后就是后腰传来的刺痛，和骨头撞击石头的脱节声，她拼命想抓住什么，然后过了好久才停到一处水源处，她整个人痛到几乎失声，不过手里紧紧攥着手电。

赵泽宝喊了一声，“顾合欢！”

他的声音里带着惶恐，然后侧身往下面滑去，合欢举起手电往上照，她忍住痛回道，“我在这儿！”

合欢拿着手电照到了旁边的一条路，她对赵泽宝说，“你从那边下来，再过来！”

赵泽宝喉咙哽咽的有些痛，一直点头狂说着“好”字。

合欢觉得脑袋有点懵，此刻半条腿泡在了水里，她也说不上全身上下是哪里在痛，就是觉得浑身没有劲，她撑不起身子。

大概过了三分钟，赵泽宝从旁边爬了过来，他无措地站在合欢旁边，然后半个身子跪了下来，“你伤到了哪里，伤到了哪里，我怎么办，怎么办！”

赵泽宝想到他在电视里看到，受伤的人不能随便移动，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应对，合欢说，“我现在脑袋很昏沉，你跟我说说话，别让我睡着！”

赵泽宝连连点头，他告诉合欢他在学校里的遭遇，别人都欺负他，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内容不太好，又开始语无伦次地讲其他事，可是令他快乐的事情太少了，合欢一边听一边从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药膏递给他。

“我看你手上生了冻疮，这个你拿着涂一下！”

赵泽宝抹着眼泪，接过药膏，回道，“我涂，我涂，你别死！”

合欢动了动身子，她觉得这样躺下去这个天气准没有命可以活，然后继续说，“你试试把我扶起来！”

“我扶你起来，我背你，我可以背你！”

赵泽宝身量很高，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已经有了成年男人的身量，背上合欢的小身板绰绰有余。

合欢觉得自己的腿应该是骨折或者断了，后腰被什么刺到了，左胳膊也不能弯曲。

她引导着赵泽宝把自己扶起来，然后整个人趴到他背上，她痛的呲牙咧嘴，但是离开总不比在这里等死强。

赵泽宝小心翼翼地托着合欢，她的意识昏沉，然后理智让自己清醒一点，她说，“我帮你打光，去找路，我告诉你怎么走，你把我放在路上，去喊人！”

合欢运用仅存的理智战胜了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大约过了四十分钟，赵泽宝才背着合欢移动到离民房进一点的地方，合欢痛得直冒冷汗，然后看到村口的路才让赵泽宝把她放下来。

时间好像过得很漫长，合欢看着赵泽宝往村子里跑的飞快的身影，从那天在桥上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这样认为泽宝一定是个善良的孩子。

他的眼神里迷茫，无助，甚至可怜，但是盛满了善良和悲悯。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在她即将晕厥的时候，她听到了混乱的脚步声以及亮光，她终于可以睡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被抬上来一个硬硬的担架，然后一个人拼命拍她的脸，让她醒醒，她好像整开了眼，但是痛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恍惚间她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在使劲的搓她的手，然后看见赵泽宝眼睛亮亮的好像在哭，过了好久她好像躺到了一张柔软的床上，空气也变得暖和起来，她觉得非常非常困，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大概是可以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合欢呼吸沉重地从床上醒来，她闻到陌生房间的潮湿味，以及窗外风雨交加的呼啸声，然后动了动手指，身体传来一阵疼痛，最终她睁开了眼睛，然后听见夹杂着熟悉方言的普通话。

“侬终于醒了？”

赵泽宝趴在她旁边床头抬起来了头，一脸的忧心忡忡，然后赶紧问，“你喝不喝水？”

合欢看着站着的一脸淳朴的女人，用家乡话说了声谢谢，那个女人一脸的惊喜，“你也是本地人？”

合欢示意点头，外面的帘子动了一下，进来一个穿着民族服装的男子，皮肤黝黑大概在20岁左右，笑起来一脸的明媚。

他端了一杯热水，“阿妈，我听见她醒了，送了一杯水！”

赵泽宝接过水，然后扶起合欢的后背让她喝水，妇人笑着说，“你们果然是亲姐弟啦，他对你真好，守了你一夜！”

她说完内涵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继续道，“就你知道欺负你姐姐了，又打又吵的！”

男子没有说完，摸着脑袋笑了笑，继续说，“我让阿爸再去请一下先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