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熬药香 第20章 乱点鸳鸯谱3

何云归跟在她后面进了门，他两只手背在后面，像个义正言辞的老父亲。

别人做这个动作，可能会很古板，放在他身上有种莫名的舒适感，有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尽管来医院的这条路不是很偏僻，但是这个店铺显得很荒凉，不大的玻璃门上贴了好多小广告，里面光线很暗，像是一个老门店。

合欢站在门口，能闻到一股铁锈味道，里面坐着一个老人，对面是一台打钥匙的机器，墙上陈列了好多钥匙，以及各种小零件的配件，他穿着灰色的外套，整个身体半佝偻着。

看见有人进来，老人才抬头，合欢喊了一声，“师傅，配四把钥匙！”

“好，得一会儿时间，能等吗？”老人抬头看了一眼二人，何云归一尘不染站在门口有点格格不入。

合欢看了一眼何云归，他点了点头，她才回答，“能等，师傅！”

她说完就把钥匙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合欢看着他用两只手指捡起了钥匙，然后从高脚凳子下来，站了起来。

过道两边不过三步的距离，合欢感觉他至少走了五步，期间还用手揉了揉膝盖。

很快他在架子上找到了适配的钥匙，抬头看了一眼合欢，“就这把合适了！”

他说完又转回去，坐上凳子上的时候，右腿是左手扶着挪上去的，仿佛注意了他们的眼神，老人又开口，“这双腿老毛病了，天气冷的时候就得疼一段时间，配钥匙不碍事的！”

何云归往前走了两步，他仔细看了看他的腿，“最好去医院看看，应该是风湿！”

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的很释然，“看不好了，去医院都是要做检查，耗费那时间干嘛！”

合欢想起老家叔叔的腿好像也有类似的毛病，每年入冬的时候都会疼一段时间，婶婶都是让何云归的叔叔何远志来做针灸，两次就能见效。

合欢抬头看向了何云归，他果然又开口，“老伯，我是中西医院的医生，我们医院针灸科能缓解你的腿疼。”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张名片，伸手放在了老人的桌子上，又接着道，“这样吧，你去医院挂这个门诊。”

合欢瞄了一眼上面的人，是何云归的名字，老人正认真打磨钥匙，他停了下来，然后扶了扶老花镜。

“放着吧！”仿佛认出了照片上的人，他呵呵笑了两声，声音不轻不缓，接着道，“现在的中医分科了，西化得厉害，没有老一辈的精气神了！”

何云归没有说话，不过看得出来他在认真思考，老人趁着说话间隙两把钥匙已经配好放到了桌子上。

合欢接了一句，“师傅，我觉得现在中医分科，应该是更专业了吧？”

“年轻人不懂，俗话说西医看的是病，中医看的是人，西医看病套用模式，中医讲究的是经验……”

老人说完这些话，四把钥匙已经完完整整地放在了桌子上，他抬头看了一眼何云归，惋惜道，“现在年轻人哪里愿意静下心不浮躁学习一门技术，更何况学中医，学校教的那些哪里够，这样的先生不去看也罢！”

何云归的眼睛里泛起波澜，很久很久之前，祖父告诉他，学习中医要沉住气静下心，要以人为本，屈身学艺重实践，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师傅。

他的祖父九十岁了，听说一个山里有人对心疾有方，仍然不远万里去向他学习。

临走的时候，何云归回头又看了他一眼，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能意识到即使他给了名片，老人估计也不愿意去找他。

对于很多老一辈的来说，或许老人站在对面，比他站在这里更有说服力，而且像A市这样的城市，浮躁繁华，很多人想找一个好的中医，也都会选择考虑熟人介绍，或者江湖传说。

这种现象在中医界里，好多人都心照不宣。尽管何远志仍然在水云镇开药房，慕名而去的人却是络绎不绝的。

合欢从他俩的对话里，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老人不太相信他们，以及何云归的无可奈何。

两人离开店铺，合欢歪着脑袋在副驾驶上打盹，何云归余光能撇到她的眉眼，以及睡的不太安稳，一直扑闪扑闪的睫毛。

快到南大的时候，他放缓了速度，合欢总感觉有目光在打量她，果然睁开眼睛看见何云归躲闪的眼神。

“到了！”他一下加快了速度，停到南大正门的不远处。

合欢伸了个懒腰，扭头道，“谢谢何先生，以后再见面不要太冷漠！”

她的意思是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要熟络起来，不过何云归显然没有意识到，他带着一脸我怎么可能“冷漠”的表情，往后一靠。

“都谢那么多次了，要感谢也来点实际的，别只动嘴！”他双手扶住了方向盘，右手指轻快地跳动着，看得出来，他这会儿很愉快。

合欢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用这句话堵她，她承认那天要请他吃饭，带着点客套的意味。

还有上次给她开方子，她确实也是口头上的感谢，不过她也想来点实际的感谢，不过想了好久，医生那么忙，说不定人家也只是举手之劳，如果全部都有来有往，那找他看病的人岂不是都要请他吃一顿饭。

这样没必要的有来有往，有时候对施助者也是一种麻烦和负担。

合欢脑袋转得飞快，在没下车的时候想到了个两全之策，她说，“等我想想，过两天我送你个东西，保证你会满意。”

何云归一脸的疑惑，他竟然真的企图在她这里得到些实质性的感谢……

合欢打开车门下了车，何云归从前视镜头里能看到她正毕恭毕敬站着，向他的车招手，他在车里疯狂的嘴角上扬。

南大校园的后操场上，一群热血青年在球场挥洒汗水，栅栏外面站着三五成群的女生加油助威。

合欢不禁发出一声“年轻真好”的感叹，她还没到宿舍，赵晓静便打来了电话。

合欢听着她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问她，“赵晓静，怎么了？”

赵晓静带着哭腔答，“合欢，我刚才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门给关了！”

宿舍的门从外面关上的话，只能在屋里才能打开，意味着她自己把自己给锁在了外面。

合欢问，“别哭，孙悦这个时候没回来吧！”

“没有，她这个时候要进来，我可就惨了！”赵晓静说完，继续问，“你回来了没有，我穿着睡衣在外面…”

合欢替她松了一口气，连忙加快了速度，“别急，我快到了！”

孙悦总是能一语言中赵晓静的不靠谱，不过能在她身上发生这事，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合欢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宿舍，然后为了体力在上楼之前，她缓了一会儿。

赵晓静的电话又打来，她没有接，径直上了楼，看见赵晓静穿着单薄的睡衣在门口瑟瑟发抖。

下午A市刮起了风，气温下降的明显，看到合欢出现的刹那，赵晓静踢啦着拖鞋跑过去给她来了个拥抱。

合欢问，“你在宿舍好好的跑出来干嘛！”

赵晓静，“我本来在好好追剧，但是听到楼下有人吵架，我就出来看看热闹…”

“所以是风把门关上了！”合欢有点看明白了，她打开门的时候，宿舍对面阳台的窗户开的老大，上面晾晒的衣服正在随风飘扬。

赵晓静围绕在她周围一个劲的点头，然后打了个喷嚏，最后缓缓道，“我觉得我感冒了，你的感冒药能吃吗？”

合欢扒拉出剩下的药，看了一眼说明书，把正柴胡颗粒递给她，“你喝这个吧，没病预防！”

赵晓静兴致勃勃地接了过来，然后顺手接了一杯水，把一整包药冲了进去。

合欢看着她手里至少有四百毫升的水，愣了很久。

赵晓静思维异于常人，合欢得出的结论是，可能学艺术都有点多多少少脑子上不正常，但是也是正常的。

她很快注意到合欢的目光，带着非常无辜的眼神问，“你看着我喝水干嘛！”

合欢摇了摇头，只见她抱着水杯拍了拍，像是在对水杯说话，也像是在与她说话，“生命之源诚不欺我，不知道能不能融化世间疾苦，反正能冲淡苦涩的感冒颗粒…”

“你可真可爱啊！”合欢瞬间有点理解她的行为，不过她喝药的时候，都是苦一点也要少点水一口闷。

有时候人小小的生活习惯，映照的是人生大智慧，赵晓静善于把苦恼看淡归于平常，而合欢这种就是“一口闷”！

赵晓静心情愉快地喝完水，合欢从收纳盒里抓了几颗大白兔奶糖，递给了她几颗，然后自己随手拆了一颗塞进嘴吧！

她不知道翻到了什么，看着视频一直“咯咯”笑，过了好一会儿，她一脸兴奋，“合欢，我粉的憨憨，秦行终于要有新剧了！”

“秦行？”合欢发出了个疑问，然后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赵晓静点头如捣蒜，“估计你们也不认识，我很久之前爬的墙头，觉得他憨憨的挺喜欢的，要不是刚才看手机，我都要忘了！”

“憨憨”不知道秦行听到，会有多大的心理阴影面积，不过合欢没忍住笑了。

不久之后，她的微信弹出一个页面，是秦行发来的一个定妆照。

他说：【怎么样，哥帅不帅…】

然后又发来一条：【进组了，快恭喜我！】

合欢犹豫了一会儿，她说：【秦叔好像没有去复诊，我今天去医院碰到了他的主治医生，让转告他不要忘记了！】

她又道：【恭喜，你加油！】

很快秦行回复：【老秦不去复诊？行，我待会去问问什么情况！】

接着下一条：【小跟班，你怎么了，你去医院干嘛？】

合欢松了一口气，敲打着手机屏幕道，【不是我，朋友！】

秦行：【不是你，那就好。】

接着又来一条：【不聊了，要忙了，有事打我电话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