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麟缘 第9章 百棺裂·龙雀影

黄浦江漂来的第七具青铜棺撞碎在十六铺码头时，沈蘅正用妖火烧灼掌心的锁麟镜纹。昨夜收殓的六具棺木突然渗出黑血，尸变死者额间的镜纹章竟与她颈后新生的鳞片产生共鸣。

"沈大人连自己的妖相都不敢认？"

江浸月踩着棺材盖轻笑，翡翠烟枪挑开最新棺木的封钉。腐臭白雾中暴起青面獠牙的尸妖，额间镜纹赫然是渡厄司的"诛"字令。沈蘅的剑锋堪堪划过尸妖咽喉，却见那伤口里涌出泛着金光的血——与她昨日在医馆割伤手臂时的血一模一样。

"小心！"

江浸月旋身甩出狐尾卷住尸妖，旗袍却被利爪撕开血红裂口。沈蘅的剑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尸妖心口，剑刃触及镜纹的刹那，她听见自己前世的声音："孽畜当诛！"

尸妖轰然炸裂。漫天血雨中，沈蘅左手的指甲开始变成长而锋利的青鳞，腕间浮现出江浸月特有的锁魂咒印。码头工人尖叫着逃窜，只剩她们站在十三具震颤的青铜棺中间。

"契约反噬。"江浸月舔着臂上伤口冷笑，"我痛时你伤，你杀人时我尝血气。沈大人要不要试试剜心之痛？"她突然抓住沈蘅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就像你前世做的那样。"

沈蘅在翻涌的记忆里看见南宋刑场。被铁链洞穿琵琶骨的画皮妖仰头大笑，而自己前世的剑正挑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可当幻象破碎时，她发现江浸月心口真有道陈年剑疤，形状与自己的麒麟剑完全吻合。

江底的青铜巨棺突然发出龙吟。

十三具棺材应声炸裂，尸妖们额间镜纹拼成星宿图。沈蘅被无形的力量拽向江心，锁麟镜从怀中飞出，在空中映出敦煌壁画般的场景：汉代将军用龙雀刀斩断妖王首级，刀刃却镶着锁麟镜碎片。

"抓住刀柄幻影！"江浸月九尾缠住沈蘅腰肢，妖血在江面画出梵文禁咒，"那是龙雀刀残魂！"

沈蘅握住的虚影突然实体化。妖气顺着刀柄腐蚀手掌，她在刺痛中看见更多画面——龙雀刀最后的主人竟是自己的某一世，而那刀锋正插在江浸月前世的天灵盖上。

"松手你会死！"江浸月被反噬震得口鼻溢血，"这刀认主饮血...咳咳...砍过我的兵器都带着咒..."

沈蘅却将刀尖转向自己心口。金光炸裂的瞬间，龙雀刀残魂化作青烟钻入她体内，江心浮现出巨大的青铜棺椁。棺盖缓缓开启，伸出的手戴着与沈蘅相同的麒麟纹扳指。

"终于等到你了。"棺中人抬起腐烂半边的脸，露出与渡厄司首座玄冥道人一模一样的五官，"我的好容器。"

江浸月突然暴起。狐尾卷着沈蘅撞破棺椁，却发现内层竟是用锁麟镜碎片熔铸的囚笼。玄冥的枯手掐住沈蘅脖颈，龙雀刀残魂在她经脉中横冲直撞："当年用你血养刀时，可想过会成为刀鞘？"

"老东西找死！"

江浸月撕开胸前的锁魂咒印，妖丹光芒照亮整片江域。沈蘅在强光中看见惊悚真相：玄冥的头颅连着数百根青铜血管，另一端全部没入江底——那里沉睡着上万具刻着渡厄司印记的尸骸。

"快毁了他的脑髓！"江浸月用身体挡住刺向沈蘅的青铜椎，"龙雀刀在吞你的魂！"

沈蘅的左手完全妖化成利爪，生生插进玄冥的眼窝。脑浆迸裂时，江底尸骸突然齐声哀嚎，锁麟镜碎片如蝗虫般飞向夜空。江浸月趁机拽着她坠入暗流，在意识消散前咬破她的唇："记住...龙雀刀在敦煌...第九窟..."

沈蘅在剧痛中醒来。医馆的煤油灯映着江浸月苍白的脸，妖物的心口插着半截青铜椎，伤口处爬满与她自己相连的金色血脉。当她要触碰那伤口时，窗外突然传来纸钱纷飞的声音——三百个额间刻着"蘅"字的纸人，正抬着青铜棺走向外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