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 第5章 命运·少年

军团总部设立在中国上海市的一座普通写字楼地下，执行部部长的办公室里摆放着许多盆栽，沈继饶正在挨着个地精心浇灌。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拥有一头干练的金色短发的漂亮女人，她的脸上化着精致的都市丽人妆，脚下踩着一双风风火火的恨天高，“啪”地一下把一个文件夹丢在办公桌上。

“又有文件要审批啊？”沈继饶习以为常地问：“最近出事的概率有点高……”

女人疲惫地说：“嗯。部长，zero回来了吗？”

沈继饶说：“刚刚打过电话，说是下飞机了。有急事啊？”

女人坐下，语气放松了一些：“上头下来的新文件，让我选定项目人，我思来想去，这么大的组织里也就只有zero能办这件事。”

沈继饶好奇：“还是高危任务？”

女人摇头，看起来有些疲惫：“不算，但是非常棘手。要不然您还是先看看文件吧！”

沈继饶依言拿起文件仔细阅览，神色逐渐变得古怪又凝重：“这……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女人的火气仿佛被这句话点燃了：“整个军团上上下下所有为难的、高危的、麻烦的任务！只要他们能推！哪次不是推到咱们头上？好吧！执行部都是怪物——这是他们亲口说的。

“但就算是怪物也会累会受伤啊！今天是血族！明天是人鱼族！后天还有什么奇形怪状的异族！天天都有！我**更年期都要累得提前了！”

女人虽然嘴上抱怨，手上却不停，还是打开电脑输入资料：“周扒皮！都是一群周扒皮！我好恨毕业后被骗进这该死的破组织！”

“好了好了，你去休息，下面的事我来。”沈继饶倒了一杯水给她：“杳杳马上就要回来了嘛，这事我和他商量着办。不过，上头的确是越来越过分了，人类怎么能和异族做长期搭档呢？”

女人怒道：“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把我们执行部的人当人来看！”

沈继饶说：“也是情理之中嘛，毕竟——”

女人自顾自地说：“他们把我们当牛看！只有累死的牛！这个破组织就像无穷无尽、永远都耕不坏的地一样！没完没了！”

“噗——”沈继饶一口水全喷出来了。

键盘噼里啪啦地响彻一通，女人站了起来：“行了，那就交给部长了，您赶紧看，我那里还有一大堆文件等着您批。哦，对了，明天有关人鱼族的行动，今晚还要开例会，您别忘了。

沈继饶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行事风格，赶忙敬礼：“遵命！蓝熙女士！”

就在他们对话的同时，头顶的写字楼前，苏生一脸疑惑：“人家都说了，真没这个人。”

向日葵不相信：“怎么可能？你和龙杳就是在这里工作的！”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川……”抱着一盆向日葵的苏生欲哭无泪：“大姐，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反正我家都被丧尸占领了，我已经无家可归，但是你不能玩我啊！不如我先带你去开个房休息一下？”

从昨晚到现在，他都没有休息过哎！

向日葵弯了弯自己的枝叶：“小川，‘开个房’是什么意思？”

“开个房就是——”苏生顿住，因为刚好有一个摩登女人从他身边走过，略带嫌弃和同情地瞥了他一眼。

苏生表示相当理解，如果他也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对着一盆向日葵解释什么是“开房”，他估计会直接打给精神病院。

向日葵还在追问：“是什么呀？”

“是化肥。”苏生认命了。算了，他现在完全怀疑就是自己疯了，才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经历。

苏生想抱着向日葵离开，向日葵却不肯：“小川别走！我们就在这里等！总会遇见你那些同事们的！说不准还能等到龙杳回来呢！”

苏生看看眼前高耸的写字楼：“大姐，你不知道怎么进去吗？”

向日葵垂下大花盘：“我只是一盆花，我哪里知道……”

苏生由衷地说：“我服了啊。”

于是，苏生就这样抱着一盆花，坐在写字楼前的花坛边，衣衫褴褛、可怜兮兮，甚至还有人路过他的时候给他放了一百块钱。

“一世英名，我的一世英名……为什么丧尸偏偏占领我家？”当苏生发现，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遭受到丧尸偷家的时候，心情简直不能再差了。

说不真实吧，手里还有一盆会说话的花；说真实吧，出家门后就一点事都没有了。

除非就是他疯了，否则没有别的解释。

向日葵毫不吝啬地夸赞：“因为你会做好多好多东西！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大家以前都喊你路院士呢！”

苏生直翻白眼：“我谢谢你。请问你见过哪位院士像乞丐一样坐在这里？不说院士，就说哪个厉害的人吧！是马斯克还是巴菲特？来来来，你让他亲自跟我说。”

向日葵似乎听不得苏生的一点坏话，急忙说：“那是因为你失去记忆了！”

靠北！搞什么言情肥皂剧里的那一套？还失忆？苏生实在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劝了：“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小川就小川。我呢，就负责把你交给照片里的那个帅哥，然后——”

“思川？”一个声音打断了苏生。

苏生循声望去，惊讶地看到照片上的那张脸，那个鬼魂和向日葵让他找的人，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苏生顿时有些窘迫，不止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即使是平时衣冠楚楚的样子，看着眼前的人，也一样会觉得自卑。

在乖乖跟着沈龙杳进写字楼以后，苏生在身后悄悄地打量眼前的人：手上拎着一只行李箱，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个子目测在一米八五左右，身材消瘦挺拔，和他心里想象的肌肉型男完全相反；脸比照片上要好看很多，五官精致，神色平静，也不大爱说话。

苏生回忆了一下，除开刚刚见面的时候叫了他一声“思川”，又问他“怎么回来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把向日葵交出去。

向日葵大致说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还有那位路思川的经历，苏生听得云里雾里，瞥见沈龙杳蹙眉看了自己一眼，又说了句“跟我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了。

苏生从向日葵的嘴里（以及照片上）得知，眼前这个青年就是他要找的、名叫沈龙杳的人，是军团组织总部执行部的「执行专员」，以前和他是搭档。

准确地来说，和路思川是搭档。

到底那个路思川长什么样子？和他有几分相似？居然能让他们全部认错。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的苏生跟着沈龙杳进入写字楼，上了电梯，对方轻车熟路地按下一串数字，一层的按键下方打开一个小口，里面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按钮，旁边还标注着：“非专业人员请勿操作。”

专业人员沈龙杳按了下去。

电梯动了，直直向下，目的地在地下负N 1层。

“我去……”苏生忍不住小声惊叹，引来沈龙杳回头注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太丢人了，好在沈龙杳并没有说什么。

很快，电梯门就又打开了，电梯外面是一座地下机构，这里的空间很大，纯白的布置衬托得这里如同午夜的医院一般肃穆，大厅中央有一个圆形的透明玻璃罩，里面长着一颗参天大树，因为没有天花板，所以它的长势极好，几乎不见穹顶。

大树周围还有一些植被，看上去生机盎然，仿佛身临野外，和整座地下设施格格不入。

通道两旁摆着几十台精密的机器，正在不停地同时运作着，身穿银色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自顾自地忙碌，对他们的到来完全没有在意，甚至都没有时间看一眼。

头顶有几架小型机器飞过，苏生忍不住问：“那是无人托运机吗？”

沈龙杳转头看他。

苏生摸着鼻子，低头不好意思地笑：“这种小体积的飞行器，要是能载人就更好了。”

沈龙杳打了个“过来”的手势，走到最近的一台机器前录入自己的手掌纹。

“10893号自由鸟，竭诚为您服务。”一架浮空飞行器来到两人面前，机械女声说。

沈龙杳伸手示意苏生站上去，苏生惊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又不会驾驶！但沈龙杳明显是个行动派，看他不动，直接走过来扶着他的手臂，把他送了上去。

“正常站立，不用害怕。”估计是看苏生实在紧张，沈龙杳终于开金口安慰了一下。

“2316号自由鸟，竭诚为您服务。”另一台机械发出两声滴滴，沈龙杳也踏上一架：“我就在你身后。”

很奇怪，明明只是刚刚才认识的人，苏生竟然真的因为这句话而安心了不少，好像只要沈龙杳在身后，他就绝对不会摔下去，他想也许是因为沈龙杳看上去并不像爱开玩笑的人。

机械女声说：“请选择您的目的地。”

“83室。”沈龙杳说。

机械女声说：“83室：执行部长办公室。预计到达时间：三十秒。请您站稳。”

脚下的机器慢慢动了起来，苏生就这么站着，如同踩着风火轮一样逐渐移动，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晃动，几乎像站在地面上那样平稳，仿佛和机器融为了一体，很快就抵达一扇门前。

“这是你们工作单位研发的吗？”苏生恋恋不舍地跳下来，摸了摸机器，心说真厉害，而且这个名字非常有趣。

自由鸟。自由苏生。

沈龙杳推门的手顿了顿：“……是你的研究成果。”

“啊……”原来是路思川啊，那可真厉害。

门开打，蓝熙回头见到沈龙杳，那笑容简直是如沐春风一般的温暖：“zero！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大救星！快来，有件棘手的事需要你处理。”

她一边说，一边在堆成小山的办公桌上翻找文件：“部长刚才出去了，你先看文件吧。哦，是这个——”

她拿着文件回头，这才看到沈龙杳身后存在感不太强的苏生，愣住了。

苏生尴尬地笑了笑：“……您好。”

然后苏生就发现，这个高个子的漂亮女人看着自己先是呆了呆，随即突然提高嗓门：“……你？你还有脸回来？”

糟糕！看来路思川和这个女人不太对付！可别是什么情场浪子的戏码，完全吃不消啊喂！苏生一边往沈龙杳身后躲，一边朝沈龙杳发出眼神求救：“我……”

沈龙杳说：“他失忆了。”

“嗯？”原本要破口大骂，也临时改了口，蓝熙像一只泄了气的蔫巴皮球，上下打量苏生：“哦……那你可真行，一声不吭就跑了，回来的时候又失忆，好一出琼瑶剧啊，真行。”

苏生尴尬地说：“呃……谢谢……”

“谢你个大头鬼啊？你知道你擅离职守的行为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美女一拳打在棉花上，直翻白眼：“还有霖，你说他一个研究对象——”

“蓝熙。”沈龙杳突然说：“他现在失去了记忆，你说这些没有用。”

蓝熙瞟了沈龙杳一眼：“你就宠他吧！迟早有一天宠出事来！我还是不说了！说多了显得都是我的错！你记得看文件，上头催得很急，都是一群扒皮佬！”

美女姐姐走了，似乎不愿意再待下去。苏生松了一口气，刚刚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刚才……谢谢你。”

沈龙杳安慰他：“她的性格你习惯了就好。”

“嗯嗯，没事没事。”苏生急忙点头：“那个，我、我能问一下吗？她刚刚说的研究对象……你们这里拿活人做研究吗？”

沈龙杳说：“霖不是人。”

这都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苏生暗暗吐槽。

沈龙杳看着东瞅瞅西望望、对哪里都特别好奇的苏生，也不知道霖把人带走以后，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苏生怎么会一个人回来？霖现在又在哪里？

而且比起苏生，他反倒更担心霖身陷困境，自顾不暇。

“部长！部长您慢点！”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撞开了。

沈龙杳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走过去看桌上的文件，倒是苏生被吓了一跳。

还没看清楚是谁这么冒失，苏生就被人猛地拉进怀里，搂得紧紧的，一口大气好悬差点没喘上来。

沈继饶带着哭腔大叫：“小川啊小川！我的好孩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急死我啊呜呜！”

得，又一个认错的。苏生已经不想再解释了。

沈继饶自己哭了一会儿，把眼泪鼻涕抹了苏生一身，抬起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霖呢？怎么不见霖？”

沈龙杳替懵逼的苏生回答：“没见到他人。”

沈继饶眨巴眨巴眼：“杳杳，你回来了。有件棘手的事——”

“知道了。”沈龙杳扬扬手里的文件。

沈继饶说：“不是这件！刚刚我去见了神无月家派来参观总部的人。”

神无月星佑。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沈龙杳的心加快速度地猛跳了一下，想起在布朗城堡里和那个少年讨论小说的荒诞情景。

沈继饶说：“神无月家的使团长指名要求见你。”

“我？”沈龙杳感到奇怪，组织之间就算有交流合作，那也是外交部的事，为什么要见他一个执行专员？

沈继饶说：“嗯，罗马尼亚的任务是你去的嘛，他们要见你，大概是有事要问吧。杳杳，会不会有麻烦？”

“没事。”沈龙杳深吸一口气。

沈继饶说：“那你去吧，看看他们有什么事。小川就交给我，我要先带他去做个全身体检。”

沈龙杳看向苏生，显然沈继饶的亲昵已经打消了苏生的局促不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