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午后,荣秋窈收到一条取件短信,却发现快递被误送至陌生的京州科技大学。一次心血来潮的取件之旅,却因在路口瞥见寄件人竟是久无联系的“顾耀川”而心神剧震,导致她闯红灯遭遇严重车祸,陷入昏迷。远在桂南的母亲无助哭泣,医院在女孩孤寂的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了唯一的星标联系人——那个她为之失神的名字:顾耀川。一个意外的包裹,击碎了两个世界的平静。
“【邻家】凭9889××××到科大南门13号柜超两天退F2取件”。
11月11日,京州已入冬。
下午四点,天色灰蒙蒙的,教室的暖气开得足,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刚上完今天最后一门课的荣秋窈,慢吞吞地将笔记本和笔袋收进帆布书包,拉链合上的瞬间,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了这条短信。
她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屏幕。
依照惯性,她背上书包,向南门走去。
北方室内外温差大得惊人。
虽然这已是在京州的第二个冬天,她这个南方来的身子,依旧不太能把控穿衣的分寸。
厚重的羽绒服裹住了上身,暖意融融,但一条单薄的牛仔裤却抵挡不住凛冽的寒风,小腿迎面骨被风吹得生疼,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一阵北风卷着枯叶呼啸而过,她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加快了脚步。
好在教学楼离快递站不远。
灰色的快递柜整齐地排列着,13号柜在角落。
荣秋窈熟练地输入取件码,等待柜门打开,却见屏幕上跳出“取件码错误或找错柜子”的提示。
“嗯?”她微微蹙眉,低声自语,“取件码没输错啊?”她抬头,眯着眼看向柜子上方的探头标识,“是13号柜啊。”
她再次低头,仔细核对着短信和购物APP的物流信息。
“奇怪,怎么都显示未送达呀?那这个快递是什么?”一种微妙的不安感悄然浮现。
她重新点开那条短信,“凭9889××××到科大南门……”
“科大?”荣秋窈想起了最近在校园论坛上刷到的关于快递公司送错件的帖子,也是送到了科大。
“看来不是小概率事件了。”
不过科大,她只是听说过,对于它的院校层次、主攻领域,甚至学校方位都一无所知。
也是惭愧,来京州求学的第二个年头了,除了自己所在的中大,就只对他的学校,通大,了解一点了。
她再次意识到,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她活得是如此封闭。
这样的感受不是初到这就有的,一年前的她,也满怀好奇心,想探索更大更广阔的世界。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也许知道,她的心被一层灰蒙蒙的东西罩住了,从此,她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去的地点越来越单一,画地为牢。
然而此刻,对这个不明来历的快递,她生出了一丝固执的好奇。
打开手机导航软件,输入“京州科技大学”和“中大”,显示距离:1.9公里。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决定骑自行车去取。
这是新学期开学两个多月来,她第一次为了除学习、做志愿以外的事情出校门。
上个星期刚度过一段紧张的期中考试周,个别小科目甚至是期末结课考。现在,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今天的京州,虽然干冷,但无风无霾,天色是一种干净的灰蓝色,算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也许,是该出门走走了。”她对自己说。
虽然不常出校门,但在校内,荣秋窈还是会经常骑车代步去上课。她驾轻就熟地来到停车位,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把手机固定在车头支架上,跨上车座,出发。
车轮碾过干枯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跟着导航的语言提示,穿过熟悉的校园路径,驶向陌生的街道。
冷风迎面扑来,像细小的冰针扎在脸上,尽管车速不快,但不过10分钟,裸露的手指和穿着单裤的腿已经冻得发麻,几乎失去知觉。
科大校门比中大的显得更高级些。
她向门卫室里的保安说明来意,庆幸自己今天带了身份证。
保安核对后,挥挥手放行。
按照手机地图的指引,她在科大的校园里绕了些弯路——她方向感极差,哪怕有导航,也时常走错。终于,她在几栋教学楼的背面,找到了那一排快递柜。
“嘎达”,这次指令终于正确,柜门顺利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朴素的黑色纸盒,体积不大,掂在手上也不算沉。没有花哨的包装,只有简单的胶带封口。
一番折腾寻找,时间已过5点半。
冬日的京州,夜幕降临得迅速而决绝,方才还清晰的景物,此刻已蒙上了一层暮色,光线迅速暗淡下去,寒意也更重了。
荣秋窈不敢再耽搁,将盒子往车筐里一放,“回去再看吧。”
出了科大的校门,是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此时,红灯亮着,显示着30多秒的倒计时。
荣秋窈一只脚蹬地,另一只脚依旧放在脚踏上,把两只冻得通红、几乎僵硬的手凑到嘴边,哈气,摩擦,试图唤回一丝暖意和知觉。
手上的动作机械地重复着,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车筐里的快递盒上。
快递的收寄信息栏正对着她。
寄件人信息那一栏,字迹清晰:
寄件人:顾先生
地址:津州……
电话:138xxxxxx12(即使中间几位被隐去,那开头和结尾的数字,也熟悉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当她看清这些信息时,她的手停止了揉搓:
“耀川?是,耀川给我寄的东西!”仿佛是被这个念想吓到一般,荣秋窈猛吸一口气,下意识抬头——红灯不知何时已熄灭,绿灯冷漠地亮着。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力蹬下脚踏板,车轮向前滚去。
所有的谨慎、观察,都在那瞬间被这个意外的发现冲得七零八落。
而比思维更快的是撞击的巨响和剧烈的疼痛。
头部像是被重锤击中,嗡的一声,眼前瞬间漆黑。腿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然后,所有感官极速远离,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姑娘!姑娘!醒醒!你没事吧?”肇事司机惊慌失措地跑下车,反复呼叫都无回应。
司机强自镇定,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并守在旁边,不敢移动伤者。
……
京州市第三人民医院急救中心,某急救手术室门口,气氛紧张。
主治医师语速很快:“初步判断患者因脑部受到撞击,可能导致轻至中度脑损伤,现处于昏迷状态。体表无明显开放性伤口,需进一步检查确认有无内脏损伤;左右腿存在不同程度骨折,右侧较重。必须尽快手术,需要家属签署知情同意书。”
相关医护人员通过从事故现场一起送来的患者的随身物品中找到的手机,经指纹解锁后,向患者通讯录中的“母亲”拨通了电话。
“您好,京医三院。请问是荣秋窈女士的母亲吗?”
电话那头的荣妈妈,对“京医三院”没有概念,但她听出这不是她女儿的声音,且听清了她后半句话。
或许是母女连心,或许是“第六感”,她意识到,女儿那边出状况了。她用她蹩脚的普通话回答了是,
精神开始紧绷,努力听清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的女儿发生了车祸,伤情较为严重,需尽快进行手术,方便来医院一趟吗?”
“车祸!哎呦……”荣妈妈的头脑旋即感到一阵眩晕,情绪瞬间过激:“医生啊,医生,救命啊!你们要救救我的儿啊——”
“家属,家属!请您冷静!我们医院会尽全力救治患者的!请您现在先稳定情绪!病人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我们需要病人家属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
“可是,可是,我们家在桂南啊,天远地远的,哎呀……”荣妈妈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登记患者信息时,其实已经注意到了籍贯。
护士放缓了语气:“阿姨,您先别着急,那您家里有别的亲属在京州附近吗?”
“没有啊诶呦,娃一个人跑去那么远读书,我们世代都是种地的,在地里干了一辈子农活,哪里去认识京州的人哟……”荣妈妈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哭腔。
接电话的护士心里一阵发酸,甚至涌起一丝敬佩,这姑娘真是不容易。
“那,您知道您女儿在这边,有什么比较熟悉的朋友或者老师吗?”
“有!她有同学!还有老师!对了,医生,你给她的同学和老师打电话,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荣妈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的好的,阿姨,您这边保持电话畅通,我们试着联系她的老师同学,有任何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电话挂断后,远在桂南乡下的荣妈妈,握着老旧手机,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了地上,神智仿佛飞走,呆呆地看着前方。
急救中心这边,护士挂断电话后,翻看着荣秋窈的通讯录。
除了“母亲”,备注清晰的联系人寥寥无几,大多是连名带姓,难以分辨亲疏。
“刚才该问问她学校具体信息的。”护士有些懊恼。
“听那位阿姨的状态,估计也说不清楚。”旁边的医生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联系了吧。”
“没办法,一个一个试咯。先从星标联系人开始打,实在不行再给她妈妈打一次电话,先让她缓缓。”
星标联系人里,只有一个名字:顾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