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市郊的益明山是颇受登山爱好者欢迎的景点,因此周边的旅店价格也是居高不下,竞争也颇为激烈。
这次联谊选择的温泉酒店在益明山的山脚下,是近几年异军突起的黑马,迅速在各大温泉酒店的榜单中占据前列,因为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加上设施的完备,呈现蒸蒸日上的态势。
但这家被作为众多商学院拿来当作教学案例的温泉酒店,只是申华集团现任理事权世宥的练手项目而已。
身为申华集团现任会长权泰中的儿子,权世宥的人生从出生起就注定顺风顺水,即便妹妹权世熙的出生,也没让他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
对于自己独立负责的首个项目,权世宥还算有些情怀。
这家温泉酒店不仅有他常住的总统套房,有时和合作方商谈,他也会邀请对方来温泉体验一番,对推进合作也有好处。
比如今天。
“楼下很热闹嘛,”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喧闹声,合作方的金社长哈哈一笑,“果然年轻人就是活力啊。”
听出他话里暗藏的不满,权世宥镜片后的眼眸微微弯起:“今日是申华学院高中部的学生们来此联谊,小孩子总是爱热闹的。”
他伸手招来称职的助理,“让世熙去和她的同学们说说,不要打扰到金社长的雅兴了。”
助理鞠躬应是,就准备去找实际上根本没来的权世熙。
权世熙也在?那G5不会都来了?一个申华集团他就惹不起,更别说其他财阀了……
金社长脑门冒出冷汗,像是才想起来,面前和自己谈判的年轻人和外面那些学生一样,也是大财阀出身,立马放下了自己的身段。
打着哈哈说:“不用了不用了,既然是年轻人,热闹一点也是应该的,是我这老骨头跟不上他们了才是。”
权世宥礼貌微笑:“哪里,您明明还老当益壮。”
今年刚过四十岁生日的金社长被他用“老当益壮”这样的形容直白讽刺,可现在完全不敢动怒,只能找借口暂停了商谈。
权世宥望着他匆匆遁逃的背影,像是生怕后面有狗在追,唇角微挑,轻笑了一声。
“那些学生住在几层?”
助理恭敬回道:“在15层。”
“记得看好他们,不要闹出什么事来,”权世宥扶了扶稍稍滑落的镜框,眉宇之中略带疲惫,“这个年纪的高中生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和上司关系良好的助理调侃道:“理事您也才大学毕业没几年,要是换上制服,一定看起来和他们是同龄人。”
权世宥失笑道:“那还在校的尹助理不是更像他们的同龄人?”
他转起手中的钢笔,眉毛一挑,“不如尹助理现在就换一身申华学院的制服,记得尹助理也是从申华学院毕业的,现在来重温一番青葱岁月,如何?”
调侃不成反被侃的尹助理连忙摆手苦笑,推拒上司的“好心提议”。
“对了,JG集团的崔敏岸室长邀请您前去22层的酒吧一叙,据说是有上好的酒等您品尝。”
为了把自己摘出话题中心,尹助理连忙提起崔敏岸的邀约,希望能够转移权世宥的注意力。
身为崔敏时的哥哥,与权世宥同为大财阀公子的崔敏岸则是选择了隐瞒身份从基层干起,和已经是申华集团理事的权世宥相比,他也还只是JG集团的普通室长而已。
“是吗,他那样拿酒当水喝的粗人,也会品酒?”
权世宥性格里的刻薄在面对熟人时表现得一览无余,但说是瞧不起崔敏岸对待酒的方式,对于朋友的邀请还是欣然前往。
“终于来了啊大忙人,我们世宥真是,当上理事之后,想找你喝酒也只能占用你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
崔敏岸大笑着扬起手掌,猛地拍在权世宥的肩上。
一旁的陪客苏焕也站起身迎接权世宥:“好久不见啊世宥。”
和熟悉的朋友见面,权世宥的状态十分放松,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面对崔敏岸和苏焕的问候,也只是淡淡地以点头回应。
崔敏岸显然已经习惯他在朋友聚会时摆出一副冰块脸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扫兴,拿起自己特地带来的酒,神神秘秘地举到权世宥面前。
“我跟你说,这酒可是有非常神奇的效果!”
权世宥微微挑眉:“是你喝了会被咬掉舌头,从此再也不能说大话吗?”
苏焕在一边笑得不可抑制。
崔敏岸张大嘴发出“哈”的一声,拿来一只高脚杯,倒了一杯,递到权世宥的面前:“你喝了就知道。”
“我的舌头可是上了价值不菲的保险,”权世宥掀起眼皮,淡淡扫了崔敏岸一眼,“你做好支付天价赔偿的准备了吗?”
崔敏岸气得咬牙。
苏焕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抹掉眼角的泪花,咳嗽两声,说:“你知道刚才我一进来,他也是这副样子跟我说这酒有什么神奇功效,然后我问他到底是什么,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话还没说完,苏焕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酒可是能让你见到自己的梦中情人!”崔敏岸愤愤开口。
“对,就是这么说的!”苏焕抱住笑痛的肚子,“他说喝了能见到梦中情人,我看是喝了会倒头就睡,在梦里见梦中情人吧。”
权世宥嘴角抽搐,质疑的眼神投向崔敏岸:“你,思春期?”
最后,这场品酒会以崔敏岸压着权世宥灌了他大半瓶据说“能够见到梦中情人”的酒为告终,而从头笑到尾的苏焕则“幸免于难”。
酒的度数不算高,以权世宥的酒量还能应付,只不过还没吃晚饭,胃里就装了太多液体,终归不太舒服。
权世宥意志清醒地回到自己在顶层常住的总统套房,洗了澡正打算简单吃点儿晚饭,途中被尽职尽责的尹助理叫走,解决一点突发的小问题。
等他再回到自己的套房门前,却惊讶地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怎么回事,喝了酒连门都忘关了?
权世宥眉心折出一道浅痕,旋即松开,不过顶层的电梯需要在这一层入住的客人刷指纹才能点亮,不需要担心有什么闹事的家伙闯进自己的套房。
他闲适地走进房间,却见阳台的门大敞着,柔和的夜风从阳台上吹来,挟带着浅淡清新的少女气息。
权世宥循着这股气息传来的方向走向阳台,只见月光洒落之处,一个陌生的女孩正躺在阳台的躺椅上。
夜风吹拂着女孩的裙摆,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她的长发散落在躺椅的扶手边,随着风的行迹轻轻晃动。
看清女孩长相的一瞬间,权世宥沉肃的神情松懈下来,理智塌陷,整个人都变得恍惚。
他想起崔敏岸信誓旦旦的话,“这酒可以见到梦中情人”,迷茫地想,那么她就是自己的梦中情人?
原来,现在是他的梦境吗。
尽管眼前的女孩那么陌生,权世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可是却有一种隐秘的熟悉感从他的心底攀援而上,占据他的整副身心。
就仿佛见到了自己思念已久的人。
他的理智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于是只能依靠感性来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女孩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如此真实,权世宥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但他只觉得,如果这是梦,那么再延长一些也无妨。
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抱起来,把她放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台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朦胧温软的少女轮廓。
骤然被移动的允真恼怒地踹了一脚出去,恰好踹到了权世宥的肩膀上,鞋底的灰尘在他名贵的西装外套上留下突兀的痕迹。
权世宥却毫不在意,只是按照他的感性行动,轻轻地脱下女孩的鞋,将它们规整地摆在门口的鞋架上,和自己的鞋摆在一起。
望着两双并排摆放的鞋,权世宥莫名感受到一丝自然的温馨——这个一向与他绝缘的词语。
就像是,他从前做过无数次相同的动作,所以已经成为身体的本能。
蜷缩在灰色大床中央的女孩宛如巨龙洞穴中深藏的珍宝,如此鲜明的弱小,却是巨龙独一无二的珍藏。
“把手给我,好不好?”
权世宥下意识将说话的语气调整得轻柔无比,像是生怕吓到眼前的女孩。
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在这里,很难不惊吓到以为他换人了,毕竟完全没有人会觉得“温柔”这个词能和权世宥有什么干系。
“不要吵我睡觉。”允真不耐地伸出手,想要堵住耳边噪音的来源,却被权世宥轻轻牵住,继而将她整个人笼在自己的怀里。
权世宥俯下身,在女孩的眼角落下一吻,他的吻逐渐向下,从温软的唇际蔓延到耳垂、锁骨,再缓缓深入……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腰际,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的气息变得安静。
权世宥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她嵌在他的臂弯,茸茸的发顶抵着他的下颌,呼吸的起伏与他胸腔的节奏逐渐同步,仿佛两片失落的拼图终于再次合上。
他伸手抚过女孩的眉眼,低声呢喃着两个音节,似乎是她的名字……可,究竟是什么呢?
迷惘的思绪掠过权世宥的心尖,被怀中女孩突然的动作打断。
允真挣扎着想摆脱权世宥对自己的禁锢,“我要去卫生间……”
她的力气和他比起来毫无胜算,权世宥轻笑一声,揶揄道:“我抱你去好不好?”
允真拧起眉头,巴掌乱甩,直接往权世宥脸上拍去,“走开——”
“给我一个吻,就放你去卫生间,好不好?”权世宥语气诱哄,允真迷蒙地半睁着眼,在他的脖颈边随意亲了一下。
权世宥无奈地扬起唇角,还是遵循自己的承诺,松开了怀里的女孩。
允真半梦半醒地走到卫生间,上完厕所后习惯性地低头一看,大腿内侧的突兀印迹撞进她的视野。
一个浅得马上要消失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