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江昼声的目光不时落在那个堪称豪华的狗屋上。
狗屋设计得极具巧思,整体呈阶梯式,底层最大,堪比一个舒适的婴儿浴缸,铺着柔软的垫子;二层稍小,带有透明的护栏;三层最小,像个瞭望台,放着月月最喜欢的几个玩具。每层之间都有小巧的楼梯连接。栏杆是透明的,四个角则立着米色的、毛茸茸的装饰柱,显得既高级又温馨。宋星意买的迷你对联背面带着魔术贴,刚好可以牢牢粘在那些毛茸茸的柱子上。
对联的角落还印着一串优雅的法文花体字,像是某个设计师的签名,无声彰显着其不菲的价格和独特品味。
江昼声看着那狗屋,忽然说:“我最近闲着没事,自学了一些做小狗点心,明天可以让月月来我那儿尝尝鲜。”
宋星意闻言笑起来:“我之前也试着给它做过,但它嘴可刁了,闻闻就走开了。不过我觉得主要原因是我技术问题,我尝了一口,是苦的。”
“我对我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保证让它吃了,这辈子都忘不了。”
宋星意眼睛弯弯的:“连小狗零食都会做?啧,又多了一个我喜欢你的理由。”
江昼声给他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奶油龙虾汤汤递过去,叮嘱道:“小心烫,吹一下再喝。”他看着宋星意低头小心吹气的样子,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还会更多。你会更爱我的。”
“你还会什么?”宋星意的注意力大半在香浓的汤上,问得有些心不在焉。
江昼声笑了笑,卖了个关子:“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赶紧吃饭,吃完我们把狗屋装饰一下。”
吃完饭,江昼声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对着那三副迷你对联研究怎么贴最工整。
宋星意则在一旁的储物篮里翻找,拿出好几件给月月买的小衣服,举起来比划:“江昼声,你看月月穿哪条小裙子好看?”
江昼声转过头,看着那几条精致的小裙子,有些诧异:“左边那条吧,月月还是只小母狗?”
“不是,”宋星意把月月抱到怀里,挠着它的下巴,“它现在处于一个‘半公不母’的状态。我担心它出去祸害别家的小狗,早就带它做了绝育了。”
江昼声失笑,伸手摸了摸月月粉嫩的肉垫:“那为什么还要穿小裙子?”
“穿裤子它走路不舒服,老是绊倒。只穿衣服我又怕它屁股着凉。”宋星意拿起一条红色格纹的厚棉裙,仔细地给乖乖吐着舌头的月月套上,整理好背后的蝴蝶结。
“这种小裙子又保暖又好看,多合适!”
月月穿上新裙子,似乎也很满意,在宋星意怀里扭了扭。
江昼声看着这一幕,眼神柔软:“它看起来还挺喜欢的。嗯,是条漂亮的小狗。”
宋星意很骄傲地扬起下巴:“对啊,谁说小公狗就不能穿裙子了?”
江昼声目光转向他,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那……你可以穿裙子吗?”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明显的诱惑,“就穿给我看。”
宋星意下意识捂住了月月的耳朵,仿佛怕它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他凑近江昼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你喜欢我穿裙子?”
江昼声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又深情:“你穿什么我都喜欢。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他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宋星意穿上裙子的模样——白皙的皮肤或许会衬得裙子的颜色格外鲜亮,纤细的腰肢被布料勾勒,还有那裙子下细长的腿,那双总是带着点无辜和倔强的眼睛,在裙装的映衬下不知会是何种风情……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他心跳加速。
宋星意也算是经历过江昼声无数次语言“袭击”的人了,虽然还是会害羞,但比以前冷静了不少,这次只是耳根悄悄红了。
他抿了抿唇,小声道:“如果只是穿给你一个人看的话,嗯…我会考虑一下。”
江昼声笑了,得寸进尺地靠近,几乎贴着他耳朵说:“那……如果我还要你穿其他更‘过分’的东西,也是只给我看……你会同意吗?” 他的气息灼热,话语里的暗示让宋星意心跳骤然失衡。
宋星意有些招架不住,脸上温度飙升,赶紧岔开话题,指着对联说:“……你看这个!你知道我这对联是哪里弄来的吗?”
江昼声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话问:“哪里弄的?”
宋星意立刻来了精神,仿佛找到了救星:“我是在网上找了一位非常权威的宠物大师!我把月月的生日、年龄、甚至平时在哪里上厕所都告诉他了!还有它爪垫的颜色!大师就给我批了这三副对联的内容,然后顺便在他家店里定做了出来!据说贴上之后,小狗会有无限好运,幸福狗生!”他说得一本正经。
江昼声一边听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狗屋柱子上旧的对联撕下来,随口问:“花了多少钱?”
宋星意:“大师平常批字都要一千多呢!” 江昼声:“所以?”
宋星意:“我买这三副对联,加上春节特价,仅需888元一副!一共2664元!还包了我的手工费呢!”他语气里甚至带着点“捡了大便宜”的小得意。
江昼声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傻瓜。你以后迟早被人骗得连裤子都不剩。”
宋星意心里小声嘟囔:早就被你骗得裤子都不剩了,连一套海景房都要送出去了……
他没好气地说:“那又怎样?买都买了!” 江昼声看着他微鼓的脸颊,心软成一滩水,语气纵容又无奈:“是是是,买了就好。我们月月值得最好的。下次想买什么,告诉我,我陪你一起‘被骗’,好不好?”他这话既是哄他,也是真心想参与他所有孩子气的、却充满爱意的举动。
“滚吧你!”
贴好对联,又陪着月月玩了一会儿,时间不知不觉晚了。
江昼声起身,叫上宋星意准备一起回自己家。
宋星意却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我……明天中午再过去吧。今天……还是想待在自己家里。”
他感觉自己有点像那种得到心爱糖果、却非要留到最后再吃的小孩,似乎觉得今天就和江昼声回去,那份属于“大年初一在江昼声家”的独特开心,就会被提前预支而变得不那么特别。
他需要这样一种仪式感来放大明天的幸福。
江昼声有些惊讶,但看着宋星意认真的表情,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了一句:“好。那你自己好好休息,锁好门。” 说完,便离开了。
送走江昼声,宋星意心情颇好地哼着歌,去给月月拿它最爱的冻干,作为今晚让它陪自己睡觉的“报酬”。
刚拿起冻干袋子,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走过去看,是他的星标好友“自私鬼”发来的消息。还是一个委屈巴巴的哭哭表情包。
宋星意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江昼声耷拉着眼皮、故作可怜的模样,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心里一阵暗爽。
他回复:“怎么了?” 发出去又觉得有点太冷漠,赶紧追加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
“自私鬼”秒回:“我迷路了。你来送送我。” 宋星意一看,立刻套上外套就跑了出去。
刚推开别墅大门,就看到江昼声根本就没走远,就站在门外不远处的路灯下。
看到宋星意跑出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宋星意跑了过去,夜风吹起他两边的头发发,在江昼声看来,像一只迫不及待奔向主人的小兔子。
“那我送你出去吧?”宋星意跑到他面前,微微喘气,“你家司机来接吗?”
“嗯。”江昼声应了一声,趁其不备,偏头快速在他敏感的耳廓上亲了一下,得逞后语气自然地说:“好的。”
宋星意用手摸了摸被亲得发痒的耳朵,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伸手拉住了江昼声的手。
两人并肩往小区大门走去。
江昼声家的车果然安静地停在门口一棵茂盛的香樟树下。热恋中的少年,连这短短几步路都舍不得分开。
快到车边时,宋星意松开手,说:“再见。路上小心。” 江昼声却还拉着他的手,过了几秒才松开,然后低声要求,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宝宝,你再抱我一下。”
宋星意拿他没办法,只好走过去,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很快松开:“好了好了,现在真的有点晚了。”
江昼声却顺势低下头,鼻尖几乎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嗅了一下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得寸进尺:“那你再亲我一下。”
宋星意耳根又红了,羞恼地叫他的全名:“江昼声!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他看了看周围,虽然夜深人静,但车还等着呢,“注意一点,旁边还有人呢!”
江昼声微微蹙眉,似乎对“旁边有人”这个理由很不满意。
他忽然手臂一伸,将宋星意轻轻推着抵在了身后粗糙的香樟树干上,一条腿强势地挤入他双腿之间,将他困在自己与树干之间。
宋星意紧张地抬头,心跳如擂鼓。
看着江昼声近在咫尺的、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眼神,他飞快地凑上去,在江昼声的唇上碰了一下,一触即分,声音发颤:“……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不好。”江昼声声音沙哑,说完便不容拒绝地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温柔,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和饥渴,力道大得让宋星意下意识地绷紧了腰肢,手指无助地抓住了江昼声腰侧的衣服。
他被动地承受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臂已经环上了江昼声的脖子,生涩却又无法控制地开始回应。
在车辆和树影构成的隐秘角落里,两人仿佛要融化在彼此的气息里。
不知过了多久,江昼声才勉强放开他。
宋星意气息不稳,嘴唇被吻得红肿,眼里蒙着一层水汽。
江昼声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唇角,眼神深暗,声音低哑:“明天早点过来。”
宋星意胡乱地点点头,看着江昼声转身上车,车子驶离,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腿都有些发软。
他捂着还在狂跳的心口,慢慢走回家。
回到空旷却不再冰冷的房子里,心脏依旧怦怦直跳,脸上烫得厉害。
他先去浴室用冷水冲了把脸,然后走到狗屋旁,打开了周围的地暖。
他躺到狗屋旁边那张矮矮的、铺着柔软毯子的沙发上,把已经在床上睡着的月月轻轻抱过来,搂进怀里,拉过温暖的羊毛毯盖住自己和狗狗。
他把月月软乎乎、带着肉垫清香的爪子轻轻放在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上,感受着那一点点凉意和真实的触感,低声喃喃,像是在对月月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晚安。”
除夕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宋星意就醒了。心里惦记着要给新房子添置东西,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没有吵醒还在熟睡的月月。
他提前收拾好了一个大纸箱,里面装了些他平时喜欢的摆件、几本常看的书、一套舒适的睡衣,还有特意为江昼声准备的一套新茶具——因为他发现江昼声似乎对喝茶有点研究。
箱子有点沉,他叫来了司机小李帮忙抬上车。车子驶向那套位于海边的排屋。
小区很新,环境幽静,采用的是电梯直接入户的设计,私密性极好。
站在光可鉴人的电梯里,宋星意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专属的门禁卡刷卡,按下了17层。
选择17层有两个原因:一是这是江昼声的17岁生日,二是因为自己的17岁遇见了他。
想到江昼声,宋星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嘀咕:这么说起来,江昼声比我还小几个月呢?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能长那么高,身材还那么……结实。
每次靠近他,似乎都能想象出衬衫下那轮廓分明的胸肌和腹肌,让人莫名就……想往他身上靠,好像有什么特殊癖好一样,渴望增加皮肤接触的面积,感受那份力量和温暖……
“少爷,到了,我们出去吧。”司机小李的声音打断了他有些旖旎的遐想。
小李提醒道,“您那边用力一点,箱子有点重,小心别倒了。”
“哦,好。”宋星意回过神来,赶紧用力抬稳箱子,脸上有点发烫,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感觉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吓人,竟然渴得喉咙发干。
两人把箱子抬进屋内。房子是精装修交付的,但因为新家具刚刚入场,还缺少些生活气息。
宋星意去开放式厨房的嵌入式净水器接了两杯水,递给小李一杯:“李叔,喝口水歇会儿。”
“谢谢少爷。”小李接过水杯,有些局促地打量着这间宽敞明亮、视野极佳的海景房,“这房子真大,真好。”
“是……朋友眼光好。”宋星意喝着水,重复着之前的借口,心里却有点虚。
他转移了话题,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李叔,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您最近……好像有时候会忘记来接我。” 他知道小李一向工作认真负责,这种情况以前几乎从未发生过。
小李放下水杯,双手搓了搓,脸上露出些为难和窘迫,酝酿了一下才开口:“少爷……不瞒您说,是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妻子……她生病住院了,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宋星意的心揪了一下,立刻关心地问:“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他虽然从小生活优渥,但对身边人的疾苦并非毫无感知。
小李看着宋星意真诚关切的眼神,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带着感激和一丝哽咽:“我一直很感激先生夫人,还有少爷您这些年的照顾……确实……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少爷帮帮忙……”
“您说,只要我能帮上,我一定帮。”宋星意毫不犹豫地说。
小李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少爷……能不能……能不能拜托您跟夫人说说情,不要开除我?我……我真的快没钱了,这些年攒下的那点积蓄,都快花光了,全砸在医院里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和无助。
宋星意愣住了,十分惊讶:“开除?李叔,您的工资不都是日结的吗?怎么会……我妈怎么会开除您呢?” 他完全没听到任何风声。
小李叹了口气:“唉,大概是两三个月前开始吧,工资有时候就会晚发,或者偶尔漏掉一天。我想着夫人可能是太忙了,忘了,也没好意思天天催问。当年应聘的时候,我就是被日薪1500给吸引来的,投简历的人有几百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选中了我。我高中文凭,什么也不会,就会开个车。第一次开您家那辆宾利的时候,我手心里全是汗,紧张得不得了……可是这个月,夫人一次工资都没给我打过……我实在是……我老婆那边等着钱用……我就怕……怕是不是夫人对我有什么不满意,要……要辞退我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慌。
宋星意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母亲的助理负责发放这些薪酬,他从不直接过问。
他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含糊地说:“我……我不知道啊……可能……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他看着小李焦急又期盼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了想,低头快速解下自己手腕上那块价格不菲的腕表,塞到小李手里:“李叔,这个您先拿去。应该能值些钱,就当是补上您这几个月的工资了。先给阿姨治病要紧。”
小李看着手里沉甸甸、明显价值不菲的手表,手都有些发抖,连声道谢,声音更加哽咽:“谢谢……谢谢您少爷!您真是……真是太谢谢您了!等我老婆好了,我……我给您开一辈子车!我不要钱!”
宋星意心里酸酸的,摆摆手:“没事的李叔,您先回去吧,好好照顾阿姨。工资的事……我会想办法问问的。”
他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甚至隐隐有些不安,感觉司机口中的异常,或许和他之前察觉到的阿姨们“无故缺勤”、母亲转走大额资金等事情隐隐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