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鸟蒜鸟，赵总也不容易 第8章 chapter8

程廿住的这套房子赵煊很少来，里面的生活设施和装修家电都维持着四年前程廿刚来时的布局。程廿并未添置什么大家具，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占据庞大的储物空间的一角，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就好像这是一个临时住所，而住在里头的人正随时准备从中抽离。

进门之后，小区门口的低气压似乎也跟着蔓延到了室内。赵煊在观察屋内的一切蛛丝马迹，再细微信息素都将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程廿尚未注意到他的变化，他将几只瘦骨嶙峋的虾放进水槽接水，水快漫出来才发现屋子里还有第二个人似的，他看了看挂钟，心神不宁走向冰箱：“你饿不饿？我先做饭吧。”

赵煊在沙发上坐下，摩挲手指上的Cartier戒指：“不用了，你去洗澡吧。”

程廿放在冰箱门上的手一顿：“我昨天新买了糕点，是动物奶油做的，味道不怎么甜，你要不要试试看？”

“不用了。”

程廿关上冰箱：“……那我现在就去洗。”

在热水的浇淋下，皮肤温度也会变高，信息素的气味会比寻常时候浓郁。可洗完澡后程廿却闻不到任何茶香味的信息素。遇到亲生父亲让他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心情对内分泌的副作用太严重了，这让他对与赵煊接下来要做的事有点力不从心。每当这时，程廿都希望赵煊来找他不是为了泄欲，而只是想与他在一起平静地度过一段时光，在高压工作过后回到港湾缓解一身疲乏。可赵煊不需要什么“港湾”，程廿与他众多的绯闻对象比起来也不具有特殊性，自己仅剩下的价值，只有与赵煊长期上床后练就的“合拍”。

程廿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走出来，头发半干，还在向下滴水，两条腿白皙又修长，肌肉薄而柔软，一看就知道是属于Omega的腿，它主人却永远将它包裹进薄厚不一的布料中，从不示人。

程廿走进房间，想找条干的毛巾，却见床头柜的抽屉开着，赵煊架着长腿坐在卧室沙发里，只有台灯开着，将他立体的五官打出一片阴影，屋子里除了乌木信息素，还有淡淡的雪茄味。

“怎么了？”

程廿头发挂下的水淌到衣领里，风一吹，脊背阵阵发寒。他盯着赵煊的手，那手里捏着一张五颜六色的发廊充值卡。

“或许你欠我一个解释？”赵煊声线冰冷，淡漠的目光移到程廿脸上。

在3S级Alpha信息素构成的压力下，程廿竟生出了些逆反心理：“在酒店那天我就想跟你说的，可你不想听。那天下午我去修剪了头发，理发师一个劲推销，我没好意思拒绝就充了卡片，他……是他自作主张写上去的，我也没办法……只是一张卡片而已，我又不会真的去联系人家。”

“不会联系？”赵煊哂笑，“充值之后不会三不五时去消费吗？你经常路过那家店不会碰面吗？卡片放在床头柜里，你哪天无意中翻到，就一点波澜也没有吗？”

赵煊极少说那么多话，尤其是听着像爱侣吃醋的话。程廿知道他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赵煊的言下之意是，如果一个Omega不干净，到处沾花惹草，又何必养着碍自己的眼。若有朝一日程廿真的跟别人发生了关系，相信赵煊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抛弃。

“我们不谈这些了好吗？”

赵煊两指将卡片咔嚓一声捏断，再轻飘飘丢进垃圾桶里：“我几个月没见你，你是怎么过的？”

“我只是照常上班、下班、生活。除非加班，周末也只是在家里呆着，偶尔会用……抑制剂，你如果不能给我最基本的信任，我也没有办法。”程廿的心情已经很糟糕，这种话他以前绝对不敢说出来。他已经忘记下班刚见到赵煊的欣喜和在车上的小心翼翼。也许是程举良的出现提醒了他什么，他压抑、忍耐、克制着过了十年，也将日复一日的怨气积攒了十年。如今一点小小的火星就能导向那个他恐惧又期待的结局。

他终将离开赵煊，而这一天，已然不远了。

“你累了，”赵煊捏了捏鼻骨，看起来累的不是程廿而是他自己，“或许今天我来得不是时候。”然后站起来，径直走向门口。

程廿悔不该乱说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一句：“对不起。”

赵煊脚下一顿，并未回头，打开了门。

“赵煊！”程廿很少喊他的大名，事实上，程廿就没怎么称呼过他。偶尔的一次见面，都会避免称呼对方，只有几次叫过他“赵总”。因为程廿从来没摆清过自己的位置，他到底是赵煊的什么人，男朋友？那是痴心妄想；地下情人？可赵煊从没有过其他正式交往对象；定期约p对象？连房子都让他住着，赵煊给的又超出范围太多。

程廿忙接着说：“下个月二十七号，我再去找你。”

“再说吧。”随着电子锁的滴答声，那一缕冷涩的乌木信息素也彻底消散。程廿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背靠墙壁缓慢地滑坐在地。

第二天上午。

程廿对着电脑屏幕，秦宏集团收购“新宋生物研究院”并正式成立“新宋检测有限公司”的版面亮了又暗下，暗了又亮起。他的心绪早已飘到百里之外。

来自中年女性Bata的声音响起：“万年单身狗怎么对AO婚前检测机构感兴趣，难道是要恋爱闪婚了？”

现年三十五的孙芸孙老师是中文系辅导员，她平时不太跟系主任和教授们聊天，与年轻的讲师比较聊得来。程廿的职称比她高，她的年纪又比程廿大，Omega与Beta在文学院的工作环境里也是平等的关系，程廿跟她相处就像进入了舒适区，经常互相开玩笑。

程廿抬头看了一眼孙芸：“别瞎说，就想查查看这个新公司的股票。”说完，电脑界面切换，出现了整块黑屏，上头无数红绿曲线，和让人眼花缭乱的字母和数字。

“程老师，啥时候你也炒股了！”孙芸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是资深股民。十年前赵氏的股票大涨后就开始买入，虽然错过了赵煊接任那年的迅猛大涨，后面也陆陆续续赚回了本金，现在全副身家都投进去了。她见程廿也对股票感兴趣，忙搬来自己的笔记本看了看赵氏的股票走势图，比上次涨了一点。喜悦之情不加掩饰，笑声里都带了一点猥琐：“我家走火脸在江山在，哈哈哈哈姐姐亲亲！木啊木啊木啊！”

孙老师对着手机锁屏界面一顿猛亲。没错，她的锁屏照片是西装革履的赵氏集团总裁，时而把他当成财神爷顶礼慕拜，时而把他当成顶流明星犯犯花痴。她还用人家的名字的半边给人家起了个外号“走火”，希望股票一路红红火火，涨上天际。

“您能不这么说话吗？”程廿尴尬地笑了笑，“像妈妈桑在夸奖自己的摇钱树。”

换来孙芸一顿捧腹狂笑，“你说对了，人赵总裁日理万机赚钱，集团生意越来越好了，不就是咱们小股民的摇钱树吗？”

程廿连连称是，跟着笑起来。他由衷地羡慕孙老师，也羡慕每一个能远远眺望赵煊的人。因为他们离得够远，便不会生出贪婪的妄念。在他们眼里，网络上的明星、企业家、成功人士等都是拿来消遣、谈论、揶揄的，换言之是为自己服务的。孙老师能光明大方地将偶像的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反观程廿，他伸手垫脚够一够，真的触及到了那人的生活，却连一张合影都藏在电脑硬盘深处，不敢让任何人窥见。

赵氏集团的股票在屏幕上红成一片，程廿知道赵煊整天都在看这些，他自己不太懂，但是他就是很喜欢看，视野中一条条曲线渐渐扭曲，弯折，最终成了那条属于他的回归曲线，而赵煊又落在哪一点呢？

·

赵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

宽敞明亮、极尽奢华的总裁办公室，两股高阶Alpha的信息素之力在无形中对冲，似矛与矛的激烈交锋。

而这两股信息素，竟出自同源，一方浑厚广博无孔不入，另一方蓬勃炙热锋芒毕露，却都是同一种气息——乌木沉香。

扣门声骤然打破僵局。“赵总，是我。”

“进来。”赵煊收敛信息素，对门外沉声说。

厚重的实木大门打开，走进来一位身材中等相貌端正的Alpha，手里捧着一个蓝色文件夹。他进门就看到总裁办公桌上坐着的另一位Alpha，以及室内汹涌难遏的两股信息素，好像走进了毒瘴森林，吓得脊柱一寒，冷汗立马就下来了。

“赵……赵董，您也在啊。”

“嗯。”赵鹤行板着那张与赵煊极其相似，只多了二十年风霜沉淀的脸孔，他看了看门口的Alpha，“是小叶啊。”

总裁助理叶廷拿到调查报告后，兴冲冲来找赵煊汇报工作。没想到赵煊的父亲，赵氏集团董事会的二把手也在，而且正与他亲儿子闹得不愉快。

赵煊看了看叶廷手里的文件夹，说：“没什么急事的话，晚点再来汇报吧，你先出去。”

“好的好的。”叶廷心领神会，以他在在赵氏效力的几年里听说总裁家的八卦，他觉得还是别让赵董知道这事儿为妙。

“你就是这么对待工作的？”赵鹤行突然发难，对象是赵煊，嗓音透着不容违逆的威严，“今天不论是谁在这里，对待下属的报告也不应该拖延。”

赵煊坐在靠窗的真皮沙发上，向办公桌的方向抬眸，那冷峻敌视的眼神，实在不像是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

正打算溜之大吉的叶廷握着门把手卡在两扇门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室内两股信息素有如浪潮，一轮退下，下一轮又翻涌了回来。

最终，赵煊收敛了信息素，朝门外道：“那你就一五一十地汇报给赵董听听。”

叶廷心念电转，立马从脑子里熟背的集团财报中截取了三五十行内容，清清嗓子，准备开始忽悠。哪知赵鹤行又道：“不必了，把你手上的材料拿来我看看。”

叶廷无奈地看了一眼赵煊，可赵煊垂目望着地面上虚空的一点，没有给他明确的指示。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个是集团位高权重的大佬，他一个打工社畜，真是左右为难。

叶廷只好一点一点挪进了办公室。他也是A级Alpha，抖开全幅防御也无法抵抗两道顶级Alpha肆虐的信息素重拳，没办法，信息素压差太大了。他把文件夹放在赵鹤行面前，鞠个躬后，马上又退到了门口。

赵鹤行翻开文件，看到轻飘飘的数页纸张上，针对某个无关Omega的追踪调查记录，本就难看的面色愈发沉了下来：“老二都把儿子召回国争股份了，你还在那个低贱小情人身上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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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