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鸟蒜鸟，赵总也不容易 第24章 chapter24

程廿放开他的手，沉默了许久，轻声道：“你如果真的这么想，就不会千方百计要转专业了。”

宋知习呆了一下。他上学年就着手准备转专业，为了拔高绩点每天殚精竭虑学习到后半夜才睡，疲惫与压力让他的身体状态更加不好。但他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很可能是一场空。他名校毕业又怎样，他学业优异又怎样，在那些人眼里他都只是给人打工的底层人群，还是个卑劣的B级Omega。

那就是这个社会的运行逻辑。以弱胜强、平民翻案、沉冤昭雪只存在于理想的影视作品中。在他心底其实很清楚这些，但他不愿意去想，因为一旦想明白，无力感就会把他逼疯。

可一旦知道仇人与自己正处于同一个城市，甚至那人时不时还会出没于他的校园，他就已经快撑不住了。

“您真的没有办法帮我进赵氏吗？”

程廿冷静剖析道：“你想得太简单。你一门心思想打入赵氏内部，可你知道赵氏内部也是有分割、有斗争的吗？赵极棋在哪个部门，负责哪个板块的内容，甚至他在不在赵氏任职，还是只是挂了个空职，你了解吗？”

“这些只有我进去之后才能摸清。”

程廿道：“要是你被录用后得到的是个边缘岗位，根本不能接触核心，浪费时间又耽误学业，岂不是得不偿失？听老师的，就算要进去，也得等你大四找实习的时候。”

宋知习眼睛一亮。

“那时候，或许你不再需要我的帮助，能凭自己谋得想要的职位了。”

宋知习默默坐着沉思，脸色从起初的惨白，经过因激愤而通红，直到现在的灰败死寂。程廿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冷静些了：“先别想这些，回宿舍休息会儿吧。别去上课了，我跟孙老师说一声给你批一天假，好吗？”

“好……”

宋知习走后，程廿坐下来，拇指按压着鼻梁，仰躺在座椅上，心中充满了同情和难过。

对于宋知习的恳求，他着实无能为力。让他将小宋送进赵氏的确不难，只要跟赵煊说一句。可宋知习的状态太反常了，如果他想不通，用不正当手段报复结果发生意外，这样既害了小宋，也害了赵煊。

他太知道愤怒对人的控制了，赵极棋招惹自己的时候，他也恨不得这人明天就离开世界，所以他很担心宋知习处于绝望状态下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已经极力劝说小宋要冷静处理，可惜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正如几天前在那个医院里遇到的怀孕女子一样，世间那么多不公平、恃强凌弱、伤天害理，他管不了，也没有那个能力。因为他也只是个没有背景的普通Omega。

宋知习后面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又赶到办公室向他道歉，说不应该那样逼迫老师。程廿安慰他一番，宋知习又恢复成往常那个恬淡懦弱，又勤奋乐观的好孩子。但程廿已经知道了他的过往，这个孩子在他眼里再不复从前的单纯阳光，而是多了无穷的心事。

·

为了在三十岁前拿到副教授的职称，他焦头烂额了好一阵子。

徐院长遇见他还老是问他同秦宏集团的洽谈进度，问话的是徐院长，可背后却屈秦风在向他不断发出邀约。翁主任日常使绊子，说话阴阳怪气劝他放弃项目，甚至开始有意挤兑他，程廿左耳进右耳出。学院的女老师们成天风风火火嘻嘻哈哈，乐子一天比一天多。

隔天学院有个学术会议，程廿正在准备会议材料时，赵煊突然来电找他，电话里谈到度假的事情。程廿纠结一番还是推脱说没有功夫，让赵煊的语气明显不愉快，信息素压差顺着电话信号传导过来。赵煊的要求程廿很少会拒绝，可现在程廿实在没有时间精力想这些事。

忙完了会议，他还得给海教授修改论文，这篇是要发SCI的，他是二作，魏明丽魏博士是三作，她是海教授带的女博士。是文学院里资历最浅的新手老师，专业能力还有进步空间。为了完成论文，她经常来程廿办公室请教。

这次她又来找程廿要一些宋代的文献资料，程廿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屏幕，魏明丽进来后，随意地走到程廿身旁，目光扫到亮着的屏幕，惊奇地发现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程老师竟然在看股票走势图。

程廿回头看到她，一惊，连忙叉掉界面。

“想不到程老师还玩儿股票。”

程廿轻咳一声：“没炒，就光看看。”

“就算炒了又没什么，没规定学校老师不能炒股吧。”魏明丽笑道，“还是说你怕被地中海看到说你不务正业上班摸鱼啊。”

“也不知道整个s大最精通摸鱼的是谁哦。”程廿假笑道，一句话带偏了话题。不是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炒股，实际上他就是没炒，他只是怕自己过度关注赵氏集团的端倪被人发现。

魏明丽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她无数次想调侃程廿结果全是自讨没趣。没办法，程老师的一张嘴得理不饶人，谁都不想招惹的。

程廿又点亮屏幕，光明正大地看曲线图。魏明丽不炒股，于是举起左手，欣赏起无名指上那颗璀璨的钻石戒指，表情那叫一个显摆，那叫一个矫揉造作。

程廿瞥了她一眼，平静地说：“我是不是该说恭喜了？”

“说不说都无所谓，”魏明丽把手背转过去向他展示，“你只说戒指好不好看？”

“好看！”程廿道，“什么时候办婚礼？”

“没定呢。”魏明丽道，“别到处说啊，我还没想好嫁不嫁呢。”

说是这么说，可程廿猜魏明丽已经向全学院炫耀过了。

“一克拉DR钻戒，VVS净度，颜色是最干净的，看这火彩！”她转着手腕，全方位展现戒指折射的光芒。

“听起来厉害。”程廿不不吝夸奖。

魏明丽失望道：“你啥也不懂，我跟你找不到Omega的共同话题。”

“我是不懂戒指，但我懂审美啊，我说它厉害，就是很好看、很昂贵的意思嘛。”

“唉！”魏明丽叹气，“遗憾啊，这已经是我们家舍友能出得起的最高价了，比不了女明星周珍和的同款，那可是颗五克拉红钻！赵氏集团真有钱。”

程廿眉间一跳，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你为什么说赵氏？”

“周珍和要嫁到赵家去了啊，赵家给媳妇定做的戒指，用的阿盖尔的特级红钻，五克拉！”周珍和是近两年风头无两的国民级女星，传媒龙头周家的长女，优渥的3S级Omega。

“赵家的哪个人？”程廿追问道，在他印象中，赵氏嫡系里只有赵煊和赵极棋两个适婚年纪的Alpha，赵极棋不大可能，那么只有……

魏明丽的回答果断印证了他的猜想，“他们总裁赵煊啊，前天半夜里官宣上的热搜，深夜炸弹，你没看吗？孙老师都快疯了，说十年暗恋崩塌了哈哈！”

程廿握着鼠标的手变得冰冷，尖锐的耳鸣在脑子里炸响，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不应该，着实不应该。几年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各大软件上搜索赵氏总裁的讯息，不管是生意场上的博弈还是私人生活的瓜都是他热衷了解的，试图隔着小小的屏幕就能将距离拉进一些。但是这些日子他偷懒了，也多不关注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完全不知道。诡异的是，他心中更多充斥的情绪不是懊恼，不是气愤，不是悲伤，居然是自责，类似错过工作群通知后的内疚情绪。

更难过的是，群里没人提醒他。

他就这么蒙在鼓里，直到隐瞒不下去的那一天。

赵煊要结婚了，对象是周家。突如其来的炸弹将他轰得体无完肤，措手不及。

为什么赵煊不告诉他，包括赵氏内部知道他存在的人，他不相信叶廷与老陈提前没有听到风声，可是一个个的都有意无意地瞒着他，赵煊的父母也没有找过来要他离开。

又或者，程廿悲凉地想，是因为他们不关心自己的存在。绝顶的天娇，当配极品家世和相貌的名媛。赵家的联姻关他一个寻常的A级Omega什么事？他又能对这桩婚事产生什么影响呢？

无数思绪蓄满心腔，屏幕上，赵氏集团股票曲线越来越模糊。

魏明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颗戒指闪着耀眼的光，就连这样一颗被魏明丽“嫌弃”的戒指，也是他此生求而不得的。

魏明丽喊他：“程老师，你怎么了？”

程廿脸上血色全无，目光空洞地盯着电脑，声线却平稳地可怕：“没什么，跌停了。”

看不懂股票的魏明丽道：“是吗？一片血红，看着是有点惨。”

一片血红，是因为股票涨得厉害。赵氏与周氏联姻，正在给股票和证券市场传递强劲的刺激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