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鸟蒜鸟，赵总也不容易 第103章 chapter103

程廿沉默片刻，思考了一下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无所事事的生活后，他坚定地说：“是的。如果是您，您会仅仅为了躲避一些挫折，放弃你打拼了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家族事业吗？”

许婷：“你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

程廿不卑不亢道：“大学教育行业是我的事业，我的职场。在三十岁生日之前评上副教授职称，这是我这些年为之奋斗的目标。即使现在接连出现意外状况，清楚了这个目标大概率不可能做到，我也不会放松努力，如果注定失败就自暴自弃，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那我还将持续性地失去更多东西，并且再也找不回来了。”

许婷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程廿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否说动了她，亦或者是起了反作用。

半晌后，电话那头终于响起女子沉着的声音：“好吧，就依你，送你去风城，飞机我来安排。现在暗中监视你的保镖里有一半是我的人，剩下一半我来解决。你找机会摆脱那个叫赵迅的。”

程廿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还想好了脱身的办法，他终于体会到许夫人做事那雷厉风行的风格和效率。

程廿咽了口唾沫：“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对付一个Alpha保镖？”

许婷轻淡地说：“你住的房间里左边床头柜最下格的抽屉里，有个隔层，里面有一种精神毒素，下在水里稀释，找机会让他喝下去。”

程廿走到床边，打开抽屉，往里摸了一把，还真有，他从小小的隔层里拎出一包透明袋子装起来的白色粉末，白色的内含物大概只有零点几克，像某种不可描述的违禁药品。

“这是犯法的！我怎么能做这种事。”

许婷哼笑道：“胆小怕事的人呐，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可你一旦放弃，就得一切听我的安排，不能有任何异议，清楚了吗？”

程廿嘴唇有些哆嗦，太阳穴突突直跳。能干大事的人果然都是疯子。而他，终究不是同类。

程廿纠结得有点久了，许婷等不下去，说：“等你考虑好要放弃，或者真的准备好了，再给我消息吧。”说完，听筒里传出忙音。

三天后。

许婷告诉他，那种毒素只要一丁点混合在水里，就算是接受过严酷训练的最强横特种兵Alpha，喝下去也会浑身麻痹、不省人事、直到一天一夜后缓慢转醒，且之后身体会持续晕眩三至五天。等身体代谢尽之后完全恢复正常。

程廿向许婷再三确认不会危及生命，以及细节性的剂量问题，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后，暗暗下定了决心。

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坏事，不过上次揍了钱伟那次不算，那是他自作自受，一来就整这么刺激的，他晚上想想都要做噩梦。但他必须这么做，不搏一把，永远不能打破困局。就算被发现了，以那个Alpha的性子能把他怎么样？赵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把他扭送警察吗？那他就谢天谢地了。如果这点风险都不愿意冒，那他活该被人控制软禁，一辈子窝窝囊囊地度过好了。

做通自己的思想工作之后，程廿冷静地将那包粉末中的一部分倒进了一杯新开的矿泉水中，放进冰箱的冷藏柜里。

晚饭后，程廿借口出门散步，顺利把赵迅引到外面。

这几天他也没跟人家搞搞关系套套近乎，只因这人性子实在太冷，看一眼那张写着“生人勿进”的长脸，就让人想绕道走。每次程廿提出要求，一律不准、不让、不行。除此之外，没什么必要的话他一个字也不多说。若换成是张峰齐，这些天还不至于这么无聊。

程廿走过两三个街区，在一座健身公园里逛了两圈，这边居民多，时不时经过几个出来遛狗的年轻人，程廿在一只纯黑的罗威纳犬面前蹲下来，征询了主人同意之后，大着胆子摸了两把。

罗威纳犬精瘦体健，精神抖擞，因其强悍的气势和迅猛的速度广泛用于军警犬中，是聪明强壮，容易亲近的犬种，可一旦发现威胁，会在霎那间露出凶悍的獠牙，随时撕裂罪犯的喉咙。程廿这个陌生人蹲在彪悍的犬科动物面前，犬齿离开他的脖子只有几公分远近。暗中注视他的赵迅也不免心惊肉跳，走上前很大一段距离，盯着程廿一截纤细柔滑的脖颈，害怕那畜生突然暴起，张开大嘴一口轻松嚼碎。

程廿能感知到他的不安和警惕。

狗主人已经牵着绳子走远，那狗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他两眼。程廿酝酿了一番，慢吞吞地直起腰杆，找了个没人的公园长椅上坐下。

赵迅没再离远，就这么安安静静在一颗树后面杵着，像个影子，没有形体，没有体感，没有唇舌，没有情绪，只有眼睛和耳朵随时随地关注程廿的动向，一旦被他捕捉，便如蛆附骨，永远不能摆脱纠缠。

程廿坐了十分钟左右，肩背微微弯曲，两眼无神，嘴角下拉，做出精疲力竭的神态出来。

他冲那棵树慢吞吞道：“我累了，实在不想走了。”

实际上他体力在Omega里算很不错的，每年教师运动会都会报个一千五百米练练。但他打赌那个傻大个儿不知道，而且Omega身娇体弱的形象一直深深存在于广大Alpha心里，闷在屋里一个星期，出门就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喊累也很正常。

赵迅站着，没有回应。

程廿咬咬牙：“你背我回去吧。”

装弱，他实在不适应。这一声不像示弱，听起来倒像命令。

赵迅终于走上来，杵在他侧边，一个礼貌的社交距离：“您怎么了？”

“腿疼。”程廿盯着地上那颗草，隐约听到自个儿的脸皮一寸一寸剥落的声音。

有对小情侣腻腻歪歪往他们面前过，看到一站一坐的俩人，感觉有点尴尬，快速地闪了过去，于是他们又沉默了片刻。

“需要去医院吗？”赵迅说，“我马上去开车。”

程廿心里骂这人也太上纲上线了，抬头道：“不用去。”

赵迅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程廿低头，想到即将要对他做出不厚道的事儿，就不敢跟人对视：“只是走累了腿酸而已，我以为坐一下休息会儿就会好的，可是现在越来越疼了，估计就这么走回去，半夜肌肉会疼得很厉害。”程廿越编越流畅，“你要是不介意，背我一下就好，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赵迅皱了皱眉头。程廿心里打起了鼓点子，等待他的反应。心里暗骂第一步就这么不顺，接下来可怎么搞？他似乎已经看到失败的结局在不远处向他挥手招摇了。

下一秒，他面前出现一张宽阔的背脊。

赵迅折起两条修长利落兼具力量感的腿，蹲在程廿身前，把背后交给这个才认识了不到两周的Omega。

不知为何，程廿的鼻子微微泛起酸涩。

“您上来吧。”沉稳、刚硬、持重的嗓音响起。与之并行而来的，是透过信息素贴纸，传递过来渺茫的Alpha信息素，一种混合了皂荚味的松柏气息。

Alpha的腺体，就在他面前一臂之遥的地方。

那是每个Alpha最脆弱的地方，是必须守护的险要之地。覆盖在厚厚的信息素贴纸之下，那底下的私密，只能被他们最亲近的亲人和相伴一生的爱侣触及。可是程廿这个与他无甚交集的陌生人，居然利用一点微末的特权，利用他的迁就和责任感，哄骗一个高傲的Alpha弯腰低头，凭什么？

那一刻，程廿心中强烈想要远离这个Alpha，远离陌生的信息素，远离他不适应的欺骗伎俩；那一刻，放弃这个疯狂计划的念头达到了顶峰。

人家竭尽全力地履职，为自己的安危忧心，不分昼夜地保护他，可他却要恩将仇报，多过分，要是赵迅知道他此番矫揉造作的举动都是处心积虑，那该多愤恨。

但另一种想法跳了出来，化身成两个旗鼓相当的小人，在他脑子里拉锯。

换一种角度看，赵迅名为保护，实际上就是监.禁，限制他出行和自由。他的尽职尽责也是对他的雇主负责，作为受害者，想不痛不痒地反抗几下，还要顾及加害者团体高不高兴，任由多年教育塑造出的道德包袱捆住手脚，不是太荒谬了吗？

赵家逼他到这份上，他的事业和未来，其实只有很少的空间允许他自由发挥。要是他连这点机会都不争取，错过时机，结局就是彻底辜负了唐老的期许和院长的一番好意。

关于道德良心和权益自由的颅内拉锯又耽误了两分钟，直到赵迅扭头提醒他：“程先生？”

程廿拉回神志，拍了下脑袋，暂时压下杂念。起来轻轻抚上他宽厚的双肩，靠了下去。

也许是从来没被Omega保护对象这么要求过，程廿感觉赵迅的脊背连同腺体所在的脖颈都有点僵硬。

同时，心里升腾起一股深深的懊恼。

——他应该先问问人家有没有对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