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玄阁-日-内)
门内的碎裂声已经停止,只剩下死寂。但那寂静比任何声响都更让人心慌。
张笑天听着里面毫无动静,猛地扭头看向苏秋秋,眼睛赤红:“秋秋妹子!你办法多,快想办法啊!把那些胡说八道的帖子都黑了!”
苏秋秋已经重新打开了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得带起了残影,声音沙哑:“我在试……但对方准备了海量的账号和平台,我们刚封掉一个,就有十个冒出来。他们……像是有组织的病毒。”
明枢的投影展开幽蓝色的数据光谱,其中代表负面情绪的猩红色区域正急剧扩张,如同正在吞噬一切的癌变组织。
【警告:怨憎能量浓度超过阈值。】
【目标生命体征:精神波动峰值突破安全线,影钥能量场极度不稳定。】
【物理定位失败,攻击源为分布式节点,具备高度隐匿性。】
辰知玄闭上眼,指尖在星盘上轻轻一点,微不可查的涟漪荡开。她试图追溯这股恶意的源头,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充斥着无数尖叫与咒骂的、混乱不堪的精神泥沼。
“找不到。”她睁开眼,声音低沉,“施术者藏在千万人的‘恶意’背后。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被煽动和放大的人心之暗。”
(知玄阁内室)
门内,死一样的寂静。
林砚舟背靠着门板坐着,额发被冷汗浸湿。手机被扔在远处,屏幕碎裂。
他左手的指甲,依旧无意识地、狠狠地抠抓着腕上那道旧疤。结痂的伤口被再次撕开,鲜血淋漓,染红了指尖,在白晰的皮肤上触目惊心。疼痛是如此的清晰而真实,却奇异地压制住了脑海里那些几乎要将他逼疯的喧嚣和恶毒的幻听,也勉强压制着体内那躁动欲叛的影钥。
他需要这份疼痛,来锚定自己即将涣散的意识。
(知玄阁外间)
张笑天一拳砸在墙壁上,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苏秋秋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等等!有一个最早发布视频的源头账号,虽然层层伪装,但明枢和我配合,或许能抓住它的尾巴!只要能找到最初的造谣者……”
突然——“砰!!”
一声巨响从里间传来,不同于之前的摔砸,更像是人体重重撞在门板上的声音。
门外所有人瞬间噤声,心脏揪紧。
(门内)
林砚舟用右手死死抵着门,额头布满冷汗,瞳孔因剧烈的精神冲击而微微涣散。他刚刚在与体内失控的影钥及无形能量的对抗中险些彻底崩溃。
他听着门外同伴们焦急的议论。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绝望与愤怒的情绪,猛地冲上了他的喉咙。
他用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隔着门板低吼,像是在问辰知玄,又像是在质问这荒诞的命运: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你错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停顿了漫长的一秒后,才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颤音,问出最后半句)
“你是不是……就真的错了?”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寂静的知玄阁内,漾开了无尽的悲凉。
就在这时!
前厅角落,林砚舟那部被遗忘的私人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带着令人不安的执着。
张笑天一个箭步冲过去想按掉,辰知玄却抬手阻止了他。
她走到电话旁,指尖在听筒上方虚划了一个符咒,一道微不可查的金光一闪而过,然后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一股庞大的、混合着无数人诅咒、辱骂、恶意揣测的负面精神洪流,如同决堤的污水般冲了出来!那声音扭曲变形,几乎不似人声,更可怕的是——在那污浊的声浪中,一条由火焰与扭曲咒文构成的暗红色毒蛇,猛地从听筒中钻出,獠牙直扑辰知玄的面门!
“散!”辰知玄眼神一厉,指尖金光大盛,凌空画出一道斩邪符箓,如同利刃般将那条诅咒之蛇从中斩断!
电话那头的噪音戛然而止。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但那股冰冷的恶意,已经像寒风一样灌满了整个知玄阁。
张笑天脸色发白,喃喃道:“……这他爹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辰知玄面沉如水:“恶意化形……攻击已经不再局限于虚拟网络了。”
(门内)
林砚舟靠着门,听到了外面的一切——苏秋秋的挫败,明枢冰冷的结论,还有那通仿佛来自地狱的电话,以及辰知玄斩灭诅咒之蛇的瞬间。
他低头,看着自己右手腕。旧疤已被抠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小指蜿蜒流下,在素色的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疼痛依旧尖锐。
但这一次,似乎不够了。
那无形的墙,那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正透过门缝,透过墙壁,无孔不入地挤压着他。他开始耳鸣,眼前闪过扭曲的画面和文字,那些恶毒的诅咒开始在他脑海里自动生成声音,一遍遍回响。而他脚下的影子,如同活物般开始不安地蠕动、拉伸,边缘变得模糊而危险,仿佛随时会化作择人而噬的怪物。
他猛地用后脑勺撞了一下门板,发出沉闷的“咚”声,试图用物理的疼痛驱散精神的侵蚀和影子的异动。
(知玄阁外间)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闷响。
辰知玄深吸一口气,那通电话和化形的诅咒让她明白了。火部的首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操盘手,正在享受这场狩猎。他在戏耍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折磨林砚舟,并汲取这极致的痛苦与怨憎作为养料,同时催化影钥的失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秋秋,明枢,集中所有算力,寻找任何可能的‘逻辑漏洞’,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异常!笑天,准备好,我们可能需要一次‘物理’上的拜访。”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扇门上。
必须找到突破口。
在林砚舟被这无形的墙彻底压垮、被他自己的影子吞噬之前。
(画面渐暗,只留下门缝下那一线微光,以及地毯上那抹愈发刺眼的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