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练风霜起（探案） 第14章 雨势

魏砚回府之时，天边已然蒙蒙灰一片，月亮隐在云后，不见星辰。他仰头望了望，看这天象明日许是又有雨了，

“阿兄，你回来了。”清冽的女声将他拉回了神。

他扭头望去，少女噙着笑走来，环住他的胳膊，目光如炬地看着他：“阿兄，过两日上巳节，你陪我去郊外游春吧，或者打马球。”

魏砚有些为难，放软了语气：“我这两日公务缠身，下回再陪你。你找别人，如何？那些闺中好友，或者你去找常宁公主？”

“阿兄，你每次都这样，这么久了你一次都没陪过我。”魏珂闻言立马松开了胳膊，涨红了脸，侧过头去抱胸赌气。

魏砚倒是耐心地解释：“太远了，我去不成。”

“太远？那……东市，你陪我逛逛东市总行了吧。我记得那边新开了一家成衣铺，阿兄你陪我去看看，然后我们去惠仙楼吃饭。”魏珂神情多变，最后满眼希冀地望向他。

魏砚无奈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也好。”

“太好了，阿兄快来用膳，我可是吩咐膳房做了好多好吃的。”魏珂欣喜的推着他向屋内走去。

——————

翌日早晨，天气阴沉，薄雾朦胧。

大理寺内众人集聚一堂。

“少卿，死者与死者相关之人的籍贯身份已经有结果了，还请少卿过目。”吕若望将所查到的有嫌隙之人的身份户籍递给了他。

魏砚一大早便来到大理寺，现下案件相关之事终于又有了进展。

“少卿，下官已经将搜查来的药箱检验过了，箱子里的一些药膳用具皆有用过的迹象。除去用具，药罐里的药都是寻常治疗风寒、跌打损伤之药，没有毒药也并未发现异常。”

魏砚边听边点着头翻看文书，吕若望继续在他身边汇报调查情况。

郑旬意的身世确实同桓非晚、钟钰二人所说的大差不差。他是桓氏姐弟的同乡，亳州谯城之人，家中其父早逝，只有老母。其二十四岁通过解试，二十六岁及第。

而钟钰则是汝州人士，只是幼年，城内突发时役乃至父母双亡，始终颠沛流离直至遇到郑旬意后才相依为命，与其相伴。

只是魏砚却发现另一点，郑旬意的母亲好似只是略通医术并不精，且其母身世不详，是其许多年前才携郑旬意至亳州暂居下来。

而燕德忠的身世，从他身边所熟知之人得知，是个弃文从医之人。他曾亦参加过进士科选拔，只是始终无果，偶然间发现自己有着习医的天赋，便转而想要进太医署。只是造化弄人，叫他无意间惹了权贵。

辰初瞧他看的差不多，便开始汇报他那处的情况：“少卿，属下查了，马钱子有大毒，一般都向医馆或行医之人售卖。”

云归闻言也上报：“下官已经将少卿拿回的香囊辨过了，囊中丁香、肉桂之类的香料都有，就是没有马钱子仁。”他抚着胡子细细思忖着，“想必这马钱子仁应是凶手后来放进去的。”

“云先生确定死者衣角的香味里有马钱子？”魏砚却是有些怀疑，问他，“那日雨势较大，按理说香味早已被雨水浸湿。”

云归连忙辩解：“不敢欺瞒少卿，下官自己闻了是有的，且下官差了精通香料之人来辨，他说味重是因为马钱子被炒熟混入香料之中，那样味道更辛。”

“如此说，香味竟如此持久。若真是香囊，那便是佩戴了许久且出事当日死者仍佩戴在身侧。”桓榆这厢得知魏砚带来的线索，与他分析了一番。

魏砚了解完新线索与死者身世背景就向东市行去。昨日已然同桓榆说好一道前往郑宅，大理寺到郑宅途径东市，他便拐进东市准备将桓榆捎上。

桓榆也早早在书肆等着他了，她将坊间之事托给杨叔、品笺等人，便随魏砚一道。

她垂眸思索，又喃喃自问：“既如此，钟娘子拿的香囊并不是当日所佩戴的香囊，且出事当时死者的身边也没有，那么这真正的含有毒物的香囊在何处？”

魏砚瞧她一眼，推测着：“凶手作案后没有将香囊留在死者身边，自然是为了消除线索，那这香囊定是被凶手拿走了。”

“出事当日谁近了死者之身？”

“钟娘子！”

两人顿时脱口而出，刹时抬眸，视线相撞，皆瞪直了眼。

“可是，凶手难道不会在施针之时将香囊顺走吗？”桓榆又问。

魏砚凝眉摇着头：“我看过尸体，施针之处同香囊所在之处正是腰的两侧，当时人多，凶手也可能不方便将东西拿走，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如果真的是钟娘子，那含有毒物的香囊又在何处？”

“昨日搜查并未注意香囊。”魏砚心下叹息，注意到此事。

“不过若真的是她，她又怎会将东西放在家中，定是早已处理。”

“桓娘子说得不错，我们还是先去再探探她的口风。”

现下钟钰嫌疑甚大，两人毫不犹豫便向死者住处再次行去。

只是没走几步便听身后有女子声音唤道：“阿桓。”

两人回眸，只见那人款步走来，看见魏砚，柳眉微扬：“魏少卿？”

“阿疏？”桓榆没意料到她来。

“你们二位这是要去哪？”云疏眼眸疑惑地在二人身上打转，问向桓榆。

“我们正要去坊间查案。”桓榆回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对魏砚说，“魏少卿，云疏识毒识香，不若同我们一道？应当能帮上忙。”

魏砚凤眸扫向云疏，微微颔首。

彼时钟钰正在家中做绣品，倏然院外“砰”的一声，屋外院门被破开，数十名侍卫一涌而入。

她被突如其来地声音吓到，一时不察扎中了手指。她用力抹去血迹，放下绣品，慌张地踏出房门看去。

“魏少卿，您这是作甚？桓娘子也来了？”她又看向桓榆身旁，问，“这位娘子是？”

云疏不语，只盈盈一笑。

“叨扰娘子，大理寺需再次搜查，望娘子见谅。”不等钟钰再次发话，魏砚便向后扬手，身后侍卫们立刻领会，窜进各个屋内一丝不苟地搜寻。

钟钰见状紧捏着手指，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她有些求助的向桓榆看去，后着却是冷若冰霜，直视前方，瞧也不瞧这边。

须臾，侍卫们带着几个香囊从钟钰房内出来。

魏砚斜眼睨去，而后看向云疏。

桓榆在路上已将大致情况告知云疏，她自然是懂魏砚这一眼的意思。

于是她抬手提起香囊的挂绳凑到鼻前，单手扇了扇香气。而后又将香囊解开倒在桌面上，从腰间荷包取出夹子拨弄。片刻她又拿起另一个，重复做着这些。待所有香囊都查看完，她抿唇抬头对二人摇了摇头。

“除了这些，可还搜到了什么？”

魏砚问向苍宇，却见他和侍卫们亦都摇着头，便又转向钟钰。

“娘子为何有这么多的香囊？这些都是钟娘子所作？”

“是，这香囊是我闲暇时绣的，一些给意郎备着一些自己带，还有一些拿去售卖。”钟钰耸拉着眼帘，侧目问，“少卿上回就问过，这香囊到底是怎么了吗？”

魏砚不回，又示意苍宇。几名侍卫霎时走上前，抚着剑柄立于钟钰两侧。

钟钰左右看了看，黛眉垂成八字，面色略显不愉：“魏少卿这是何意？”

“钟钰娘子得罪了，还请跟我们回趟大理寺，配合调查。”

“为何？少卿，少卿莫不是觉着……”钟钰满脸不可置信。

魏砚不理，扬声高喝：“带钟钰娘子回去。”

众人离开屋宅，天上乌云集聚，空中凝着的水汽终是化成雨滴落了下来。

还好几人都留了心眼，备了雨伞。

云疏撑着伞，歪头看着远处被带走之人的背影，啧叹道：“这姑娘看着实在是不像，不知是真不是还是演得好。”

桓榆忽然想到什么：“那日钟钰同我们一道被带回了大理寺，我记得大理寺有搜身，也未搜出香囊？”

“许是未曾注意。”魏砚回她。

“大理寺这事都办不好？”桓榆瞟他一眼。

魏砚一噎，黑眸一转：“难不成是丢在了去大理寺的途中？”

桓榆闻言转过伞柄，转身看向魏砚，正色道：“魏少卿，我觉得有必要再去趟礼部。”

雨势渐渐趋大，很有几日前放榜那时的架势。春风中夹着雨水擦过几人身侧，几人踏着雨水来到礼部。

礼部之人见魏砚再次前来，却是有些苦恼，他无奈领几人又到放榜之处。

“江寺郎，那日放榜之后清理现场可有发现什么？”

“那日是礼部下人打扫的，并未听闻有何异常？”

魏砚问：“打扫之人在何处？”

江寺郎唤人将下人带来，几人站成一排。其中一人战战兢兢的回话：“好像是有过一个香囊，不过不是在此处，是在沿街的那条路边上，黄色的，下官记得瞧着怪好看还献给了下官娘子。”

“现下在哪？大理寺需要取证。”

回话那人连滚带爬的去找香囊，留下几人在偏房等候。

魏砚同礼部侍郎打着官话，桓榆却撑伞再次来到东墙下，榜单前。

那日的雨同此时一般，淅淅沥沥的落着。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雨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