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无限流] 第43章 第 43 章

达芜芜的夜，潮湿而阴冷，就像是一块长满了霉斑的旧毛毯，压得人喘不过气。这场重逢没有想象中的寒喧，白逾时躺在维多利亚风格的床上，想起来还是止不住皱着眉，依简告诉了他这一周之内发生的事情，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猜想。

怎么会？

门口响起敲门声，是苏得，他的胡须凌乱，眼神空洞，眼窝深陷，黑眼圈很重，大概率这几事都没睡好，他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木板上，走到壁炉前，那里的灰烬早已冷却，就像他的经历。

“逾时……”，他开口，声音中带着灰暗的痛苦，向窗外纷纷的雪花，“我不能……你也不能……”

白逾时垂下眼眸，没回话，莫名想起玩家中心的教堂钟声，原来早有提示。

“不……”白逾时低声呢喃，沙哑地像风穿过破旧的风琴，“我不能决定……该由苏获来一一”

“我说了不能！——”苏得猛站了起来，寒义从脚底直窜上脊柱，分割的光线照亮他暗沉的脸，“那是我哥！我说不行就不行！”

明是他大声强调，却先止不住哭泣，泪珠渗出来，擦过脸庞，划过脖颈，滴在镂空的身体里，“我、我……唔唔……不行……唔……别告诉他……”

苏得摊在椅子上，掩面而泣。

白逾时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时钟的滴答声和人的抽泣声，长长叹了口气。

他能怎么办？

……

一切从一周前开始。

那时依简收到影鸦送的信后放心带着苏得前往达芜芜，因为身份，格温多琳先和冰雪公爵及其伴侣会谈，回来时却道：冰雪公爵的伴侣，也就是这次婚礼的另外一位主人公，与苏得长得一模一样。

没有人会长得一样，除非那是一对双胞胎。

是的，前任no.3失落者就在达芜芜，并且有了一位伴侣。

……

“他失忆了。”白逾时轻声念着，“你怎么知道他想不想见你，你们可是兄弟——”

“够了！”苏得红着眼，扯着脖子上的项圈大吼：“我就是个累赘！你懂吗？累赘！我是疯子，是病毒，管它什么，但我绝对不能这样活着！靠一个项圈维持人生，这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他快把项圈扯断了，但还是松开了手，“我哥、他……已经够了，没必要再为我付出些什么……没必要……”，苏得强撑着自己笑起来，很难看，“摊上我已经够倒霉的，就让他好好渡过余生吧……”

“苏获不会这样想的。”白逾时知道苏得为什么会这样想，“他不可能用回忆‘等价交换’，他不会抛弃你一一”

“那又如何！”

“……”白逾时靠在床上，面无表情，“你很吵。”

“……”

“很烦人。”

“……”

“多愁善感并且徘徊不定。”

“白逾时！”

白逾时没回答他，只是望着窗外落下的乌鸦，含糊不清道：“明天再说吧，你需要休息而不是和我争论……你应该带着你的小丑玩偶，不然你就不会失眠了。”

苏得瞪大眼睛，摔门而去，发出的巨响惊走了窗外的鸟儿。

风在叫，雪在下，白逾时望向床边摇曳的烛光，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早就提醒过他，一些必要的礼仪知识能避免意外。”

“这不怪他。”浮雕红木衣柜打开，一位青年走了出来，如果有第三个人在一定会惊讶，因为这人的长像竟然和苏得一模一样！

苏获——如果他承认自己是的话——他坐在沙发上，打个响指，壁炉的火又重新燃起来，边做这些边为苏得说话：“怪我没教，但他不需要学习这些，我知道就行了。”

苏得并不了解贵族的事，也不知道在他进入达芜芜后便有人报告给了冰雪公爵，他单纯地以为只要自己躲在房间里面不出来，就不会有人发现他，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

“苏获，你总是偏摊他。”

苏获摆摆手，语气无奈，“他可是小得啊一一我会亲自和他谈的，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和你合作，毕竟我失忆了，不是吗？”

白逾时笑起来，淡淡的，并不真切，“因为教皇，他是引申义的狂热爱好者，并且乐于捉弄别人，包括帮助自己死里逃生的失落者。”

“愿闻其详。”

……

如果教皇知晓自己的未来，他会不会让弄拙帮忙预测其他人的未来，甚至改变呢？

在德尔送信的途中，白逾时抽空去一趟胖裁缝那里，询问后得知当年裁缝开工厂时得到了“自己”双倍的资助；回到傅翌那后，影鸦从【黑森林】回来，传信说秋得尔莎找的那个男人曾是教皇的追随者……

假如这是一场戏剧，那么主题便应该是失而复得：依简与故友重逢，白逾时的本源复苏，秋得尔莎再次获得爱情，傅翌再次遇见白逾时……

“最后便是你与苏得。”白逾时停顿一下，继续道：“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重逢，但哥哥却失忆了，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戏剧的了。特别是在你。”

“我？”

“‘人总是在不断失去。’你总这样说，可是你想想，一个相信自己失去了一切的人失而复得，这难道不戏剧吗？”

“可我不明白一一教皇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对他并没有好处。”

白逾时无奈地摇摇头，现在的苏获忘了太多事情，“他是我们的朋友，不需要好处。而且他可是教皇，人格魅力可不是捏造的，不然他哪来的几万教徒？”

“苏获，去和苏得谈谈吧，他是个敏感的孩子，来木屋的第一晚便哭了。”

苏获点了点头，出去了。

白逾时仍靠在床头上，仔细听着风雪声，他比谁都清楚，不管结果如何，苏获都不可能离开达芜芜，这次短暂的重逢之后便是漫长到望不到边的离别。

楼上传来桌腿刮蹭地板的声音，沉寂了许久，依稀传来哭声。

“失而复得……下一次又是什么？”

这章完了[烟花]下一章可以猜猜主题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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