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要听知晚所言,那男子又解开了她的哑穴。
知晚冷了冷眸,深吸一口气,再次对上了沈墨尘再平静不过的眼瞳,一字一句道:“他才不会这样做。”
“我的夫君,是一个聪慧理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行事光明磊落,我相信,即便我死了,他也不会像你这般阴暗、病态、凶残地对待我。”
知晚的声音不大,可耳力极好的沈墨尘,捏紧了缰绳。
“夫人,你真是可怜,事到如今,你的夫君身边都有另外一个女人了,你还这般将他称赞得天上有地下无?他若真的这般圣洁无暇,又怎会弃你于不顾,和别人相许一生?”
对方的声声嘲笑,宛若细针般扎得知晚的心又麻又酸。
她微微咬唇,不是这样的,他不会放弃她的……
沈墨尘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手执长剑向他们靠近,冷声道:“放了她。”
那红衣女子看了沈墨尘一眼,亦跟着下了马。
可那男子丝毫没有害怕,他知道,知晚是他手里最好的筹码。
毕竟这位,可是那不可一世大将军的妻子呢!
若非顾忌他会伤了她,沈墨尘早就派人将他灭了。
他拉着知晚一路往后退:“既然我们都是这么可怜的人,等会就让我送你和你夫君一程。我没有机会陪心爱之人一起死,我将这个机会送给你。”
知晚一愣,扭头看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那男子笑了笑,“你觉得呢?”
只见那男子另外一只手拿着暗器,暗器有两端,一端对准了知晚,一端对准了朝他们而来的沈墨尘。
只要他的拇指往下摁,沈墨尘便会一起被暗器所杀!
像是察觉到什么,沈墨尘眸光锐利,剑尖微动。
知晚大喊道:“沈墨尘!别过来!”
“师父!”
就在这紧急的关头,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个人,一道剧烈的碰撞声和打斗声响起。
那忽然出现的陌生男子,推开了知晚,和那手持剑刃和暗器的疯子扭打一处。
知晚见那救她于水火的人几近要被暗器所伤。
方才他唤她的那声师父,尤在耳畔回荡。
熟悉得就像是曾几何时,像是有人也这般唤她师父……
没有片刻犹豫,像是出自身体本能,知晚抬起手摸向发间。
沈墨尘本想要上前,可他伸手却没有抓住她。
知晚竟已比他更快一步地取下了发间玉簪,那缕裹挟着杀气的银光划过夜空,少女动作敏捷,翻身转眸间,毫不犹豫地将玉簪扎入那疯子的身体——
触目惊心的血喷溅而出,打在了知晚的脸上,头发上,又顺着她的长发,滴落在地。
沈墨尘一怔,对上了知晚的眼,却见她的脸颊沾着血,眼睛清冷无神,尤有杀意。
“知晚?”可即便是听到沈墨尘唤她的名字,知晚依旧毫无反应。
她冷冷地抬眸看着他,眼神冰寒。
在那一刻,沈墨尘仿佛不认识面前的知晚,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知晚,看他的眼神,满是炽热,可现在,他从她的眼中,只看到了森冷和漠然。
那在后头本欲看戏的红衣女子亦对知晚的举止,表现惊讶。
只是一瞬,知晚饱含疏离冷厉的双眸,变得迷惘,她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
她渐渐瞪大眼,惊讶地看着自己手中染血的玉簪,不可置信地抬手摸着从脸上滑落的鲜血。
再是错愕地抬眸看着沈墨尘,她……伤了人?
松手间,染着血的玉簪,掉落在地。
沈墨尘看她恢复神志的目光里,带着难言的杂色。
他的喉结动了动,最后只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朝廷通缉的要犯拿下?”
几名士兵领命上前将那受伤不能动弹的男子拖了下去。
“墨尘……”知晚无助地看向沈墨尘,染满鲜血的手捏紧了干净的裙瓣,她方才,就像是……让人控制了一般。
沈墨尘看出了她的手足无措,站在眼前的知晚,像是个无助的小血人。
衣服上,手上的血,都让她惊恐害怕极了。
可他并没有说什么宽慰她的话,反倒是目带审视地看向那名忽然出现,救下知晚的男子,他问道:“你是谁?”
薛季眠不屑地瞥了沈墨尘一眼,毫不客气地丢给他一句:“你管我是谁!”
知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薛季眠,好奇地问道:“我们……认识?”
薛季眠闻言,目光一颤,旋即立马摇头否认:“不……我们不认识。”
可她分明听那声“师父”熟悉得紧,知晚带着满腔疑惑,又朝他走近一步:“不认识吗?那你方才唤我什么?”
因为知晚的话,沈墨尘亦紧盯着薛季眠,薛季眠大脑飞速运转。
随后,大家看着穿着破烂衣裳的薛季眠竟从身后掏出了个破碗,用力地敲了敲,画风诡异的是,他竟然一指就敲穿了碗底。
眼瞅着场景尴尬得脚趾扣地,薛季眠急忙找补道:“我……我只是路过的乞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大恩不言谢,小的还赶着乞讨,先……先滚了!”
说罢,薛季眠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知晚本欲上前追,却只听什么东西清脆落地。
知晚想要叫住薛季眠,却见他早已跑得没影。
她蹲下身捡起薛季眠掉落在地的东西,用手拍了拍覆在上面的灰,发现竟是块散发着五彩霞光的圣洁玉石?
知晚的眉头皱了皱,若他真是乞丐,又怎会有这般珍贵玉石?
沈墨尘察觉不对,让人去追寻方才那自称乞丐的薛季眠。
“墨尘,无论他是谁,他都没有恶意,不要伤他!”知晚跟在他身后说道。
更何况,她觉得那人,看着很是亲切,是个极好的人。
能在危难之际出来救她,实属难得。
就连沈墨尘……也做不到这般,不是吗?
知晚定定地看着沈墨尘的背影,眸光带着几分失落。
夜风吹过,翩卷起沈墨尘的发带,知晚只见他微微点头道:“放心,我不伤他。”
沈墨尘沉思片刻又叮嘱道:“你先回府,这段时间不要到处乱跑。”
他说完,正欲上马,身后却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沈墨尘回眸,一双尤见可怜的眼睛看着他,知晚的声音带着委屈:“墨尘,路有点远,你骑马带我回去好不好。”
知晚不是说笑,她是真的腿软了。
方才让人用刀指着划伤脖子不说,又险些看着人伤了沈墨尘,害她心惊肉跳。
而她又像是被什么操控了一般,失了神志,竟敢用玉簪伤人,这换做是平日,是她想都不敢想这会是自己做出来的事。
幸好最后一切都化险为夷,可她今夜,早已没了精力。
还未等沈墨尘说话。
那站在一侧的红衣女子上前道:“墨尘,这恐怕不便吧,我们……”
她又看向知晚,接着道:“还望沈夫人体谅一下,墨尘他,实在是还要要事要同我一起去做呢。”
她的声音惑如媚骨,就连知晚听了,也觉得骨头酥软。
也难怪,沈墨尘这么喜欢她,去哪都带着她,知晚不止一次听到下人们在议论沈墨尘军营住着一个女子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知晚开口道。
那女子长睫微颤,似乎有些意外。
知晚的语气,在北翘听来,多少含了点正宫审视小妾的感觉。
敛去眸底杂色,她还是微笑柔声答道:“小女子名唤北翘。”说着,北翘朝她微微福身。
这次福身,倒没了她们二人初见之时,那般真挚,反倒是带着知晚能感觉到的敌意。
知晚看着她手上提着的紫鸳灯,又看了眼花灯节上,大家又都热闹起来的场景。
她明白了,沈墨尘和这位唤作北翘的姑娘要做的要事,怕是还要再继续约会呢。
沈墨尘感觉到,那抓在他手臂的手的力量,消失了。
知晚松开了他,强忍着什么,深呼一口气道:“那你先去忙,我先回府了。”
“知晚。”沈墨尘开口叫住了她。
知晚的眸光闪了闪,正欲回头,却听他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知晚的心头一颤,眼眶更加灼热滚烫了,她仰起头,吸了吸鼻子,又倔强地摇头:“不用了,墨尘。我还想再走走。”
“听话。”沈墨尘这次的声音里,竟有了那么一丝知晚熟悉的感觉。
知晚定了定神,拼尽全力想要抓住那丝属于沈墨尘话语间的柔情。
沈墨尘又道:“你晚了回去,祖母会担心的。”
原来……只是因为担心祖母吗?
知晚的心像是彻底漏了风,呼呼地吹着,她极力地控制在眼眶打转的泪珠不要往下掉。
她拼命地仰着头,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本欲追上去护送她回沈府的士兵,都因知晚的手势,停在了原地。
在沈墨尘的角度,丝毫不察她有异样,只道她经历这般腥风血雨之事太少,遇事则慌。
知晚忍住哽咽的声音,深吸一口气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不会让祖母,担心的。”
她忽然抬手指向一处:“看啊!那边好像还有什么好玩的,我还想去看看呢,好不容易来到上京,我可得好好玩玩。”
“沈墨尘,你有要务在身就先去忙吧,我自己也可以。”
她默了默,又对他道:“你放心好了,我玩够就会回家了,不会太晚的。”
还不等沈墨尘说话,他便看着她提着裙子猛地扎入了人潮里。
离开沈墨尘视线范围的知晚,一路跑,含在眼中的湿润,终究是再也藏不住了。
“将军,我们还要跟着夫人吗?”
沈墨尘将目光从人潮中收回,微微蹙眉道:“她既不喜有人打扰,你们便远远地跟着。”
几名士兵领命,跟着知晚的方向追去。
“好了,墨尘,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夫人安危无虞,我们便快回去向皇上复命吧。”北翘将手中的紫鸳灯提了提,向他示意道。
沈墨尘看了她一眼,骑上马,二人共同骑着马离开了。
不远处,一直观望着他们这边情况的薛季眠,气得咬牙切齿。
“这真是个破法阵,害我师父伤得那么深!”他几近要将手中的破碗捏成齑粉。
“我师父乃是美如云中仙,圣洁如皎月的神女,归于神位之巅,就这么被那么薄情寡义的人给伤透了心!”薛季眠永远难忘,寂遥神女一出,众神魂神颠倒的场景。
他站在万千的弟子之中,仰望着她圣洁孤傲的身影。
林岚一个回旋踢,猛地踹了他一脚:“还说!都怪你!差点让你师父醒过来了!你知道强行破坏法阵的下场是什么吗?!”
薛季眠不置可否,别开了脸,不看林岚。
师父若是在法阵受伤,法阵外真身也会受伤,他舍不得师父受一丁半点的伤。
林岚抓着他的手臂,恨铁不成钢:“薛季眠,你现在还要怎样?你已经破戒化形去寻你师父了,你我分明都知道这一切没有办法改变,我们能做的只能寻找破阵的办法!”
薛季眠沉默不语,林岚所言,确为真理。
“等等……你闻到了魔气吗?”薛季眠忽然开口道。
林岚一怔,变得警惕起来:“你说什么?”
只见薛季眠一向吊儿郎当的人,竟有了这般严肃的神情。
林岚蹙眉道:“难道……魔族的人,也进了法阵?!”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大惊。
亲妈呐喊:纯情女鹅!他真的不会吗?[菜狗]他只会更疯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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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