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 第16章 第 16 章

高中生活嘛，说无聊也无聊，日复一日机械的重复着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课程。说有趣，少男少女扎堆，脑细胞用来读书都不够用，犯中二的神经病的时候就更多了。

今儿翻个墙，被抓到了挨顿骂。明儿逃个课，抓到了挨顿骂。后天揪女孩儿的小辫，被人追着打躲进男厕所。这种无伤大雅的小错每天都在上演。

日升日落，在少年们未曾留意过的瞬间，窗外的银杏树上只剩下几片残存的枯叶，挂在枝干上摇摇欲坠。

临近寒假，本以为这学期就这么安静又充实的结束……

“都给我滚出去站着，屋里挺暖和是吧一窝蜂都钻进来了，滚出去！”胡明这回是真动了气，这几天刮大风，吹的人耳尖通红，现在好了，脸和脖子更红。

除了程亦然，教导主任和各自的父母都在屋里坐在。吃喝玩乐四人小组这会儿倒是都蔫了，站在门外跟一排稻草人似的，平时最能蹦跶的沈度也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事起因说起来特简单，现在想起来都纳闷自己是不是抽风了，但是当时火气上头的时候谁可都没手软。

今天晚自习，老师都被叫去开期末大会，就留下一个巡楼的老师。那么多班级，哪儿功夫挨个看仔细，几个人就起了小心思。

四双八只眼睛对视上，沈度一挑眉，不需言语，默契的加快了吃饭的节奏，回宿舍拿了手机就翻墙出门，相约老地方了。

许是近邻年根，外出务工的社会小青年都回来了，最近网吧里的乌烟瘴气格外浓一些，熏的人直流眼泪。

刚巧，他们前脚到，后脚就空出了个五人包间，不用坐大厅吸二手烟，美滋滋的进屋上机。

周一鸣激情开始了一把紧张又刺激的欢乐麻将，势必要练好技术，赢过宋白。其他三人猛攻航天，半个小时就破产了。心虚的无视掉程亦然杀人的眼神，靠着保险吃饱了的宋白乐呵呵叫人一起去快乐跑刀。

游戏刚开，三个烂仔正愉快的舔着人机哥的箱子，“咣”一声，玻璃门就被踹开了。

周一鸣被巨响吓得在椅子上蹦了一下，正要骂街，几个流里流气，染着上世纪杀马特发色的细狗小青年叼着烟就进来了。

屋里四个人没反应过来，看着对面仨人一脸黑人问号。

“有事啊哥们？”沈度站起身，友好的问候。

红毛小青年个子不高，还想俯视人，天花板的镜子都挺看清他的鼻毛，自认为****的开口：“小孩儿，哥哥们这两天兜里不太富裕，起来让哥哥们玩会儿，再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今天你们就能站着走出这扇门。”

旁边一个黄毛一个绿毛，抱着胳膊同款表情跟人站成一排，周一鸣实在是没憋住，谁在网吧看见红绿灯不想笑？

周一鸣一笑，沈度也憋不住乐，这个脑回路他还没get到，但是没关系，这并不影响他想笑的心。

俩人笑得红绿灯三人组的脸快跟绿灯一个色了，红毛率先发难，一巴掌就抽在周一鸣脑袋上：“笑你妈个屁呢？傻逼？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身体往往比脑子先做出反应，站在旁边的宋白一脚就踹在红毛的膝盖上，局势瞬间混乱起来。

本来就不大的包间，几个大小伙子站起来已经算得上拥挤了，宋白动手以后，黄绿灯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往起蹦，指甲盖里还有泥的手直往人脸上招呼。

六个人肉搏，程亦然拿着键盘死命往人头上抡。网管听见动静，制止声比人先到，红绿灯组合就被摁在地上了。

“干嘛呢？”网管看着地上被标准擒拿手按着的仨人，没推开门，好在机子只是被碰歪了，“一会儿都得赔偿啊，不然我报警，我们这儿可都有监控！”说完就往旁边走了几步，怕战场的余火再烧着自己。

“放心哥，我们赔。”沈度没心没肺的笑着，拍了拍红毛的脸：“哥们，这算解决完了吧？我们还忙着跑刀呢。”

红毛不服气，又不得不低头“嗯”了一声。沈度把人放开，其他那俩也从地上爬起来。

红绿灯三人组倒是没什么伤，就绿灯的脑袋被抡的有些犯迷糊，被黄灯搀扶着往门口走。

“下次别那么嚣张，碰上硬茬了遭罪的是自己～”周一鸣幸灾乐祸道，被程亦然踢了一脚。

红灯走到门口，恶狠狠的回头看了眼沈度坐着的背影，一咬牙，从兜里掏出个反光的东西就刺了过去。

宋白不放心，余光一直盯着他们，电光火石间，小刀距离沈度的后脑勺只剩下不到十公分。

宋白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用手拦住，刀刃划破空气刺穿掌心撕裂的声音至今还在沈度耳边。

后来发生了什么，沈度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回头时宋白掌心溅入他眼睛里的血。

据剩下三位当事人回忆，沈度当时红了眼，每一拳都砸在红灯的脸上，那么重的电竞椅都要抓起来砸人。拉架的周一鸣眼窝青了，程亦然要拦，被周一鸣挡在身后。最后还是宋白身残志坚，死死抱住沈度的脑袋，嘴里颤抖，却不断的说“我没事，别怕，我没事。”

坐进救护车的时候，宋白的身上早就被血浸透了，沈度麻木空洞的看着医生忙碌，大脑全然宕机，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被扎穿的血洞。

护士带他去检查，沈度不回话也不动，紧紧跟在宋白后面。然后宋白就被送进了手术室，沈度就站在门前，一直站着。

程亦然和周一鸣被带去强制做完检查时，和沈度的父母一起到了。

金秀玉踉跄着跑到沈度面前，双手颤抖的检查儿子的身上：“有没有哪里痛？你告诉妈妈，没事，不怕了，妈妈来了。”

沈度的眼睛里终于聚起一丝焦，摇了摇头，听到没事，程亦然和周一鸣被警察带到旁边问情况，沈如山在旁边了解。

金秀玉的哭泣怎么也止不住：“怎么回事啊？小白怎么了？你说话啊！”

又气又急，再好的性子也没办法平静下来。

沈度呆愣愣的站着，眼泪混着血，无声的砸在地面上，绽开血花。

她的儿子，很小的时候被一群大孩子围着打，鼻青脸肿的回来，鞋都丢了，泪痕都没有，从来不让大人插手，能自己在家琢磨好几天该怎么报复回去。

从小就不爱哭的孩子，在这种时候落的泪，每一颗都砸在金秀玉的心上，砸一次，心便沉一分。

金秀玉跌坐在地上。

周一鸣的母亲，黄广海和教导主任刚到，把金秀玉扶到椅子上坐着，半天没找了解情况的医生。

宋致远是最后和医生一起到的，边走边了解自家儿子的情况。

金秀玉看见医生，扑上去抓着白大褂，慌乱的问：“孩子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宋致远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伤到手了，小手术。”

安慰人的话脱口而出，宋致远的手藏在袖管里止不住发颤。

没人会比他更在乎亡妻留下来的独子，但他了解他的儿子，并且相信他不会有事。

虽然语言有些混乱，事情的经过总算也理清楚了，宋致远揽着沈度的肩膀，轻拍了拍：“不怪你，孩子。人总有自己的选择。”

后面这句话说的很轻。

人的一辈子，总有那么几次不计后果的勇气。

白澍当年瞒着自己，生下了宋白。先天性心脏病让她预感自己的身体状态告急，拼死生下孩子给还活着的人留下的念想。

那么瘦弱的女孩儿，需要多大的勇气他并不知道。

他的儿子从来都像他的母亲，一直都是让人骄傲的男人。

勇气需要付出代价。那些游手好闲的犯罪分子，宋致远绝不会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