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一只触手异形 第11章 如果恨意有实质

第一研究所，地下监狱。

一个狼狈至极的人形被铐在刑柱上，四肢被拧成了一段段诡异的弧度，全身大半关节都处于错位的状态。

离奇的是，身体已经损伤到了这种程度，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昏暗的房间忽然亮起了刺眼的灯光，那人迷迷糊糊睁开眼，透过肿胀青紫的眼皮，目光从一双崭新锃亮的皮鞋，向上看到包裹在西裤中的修长双腿……

再往上已经超过了他能抬头的极限。

可他已经认出了来人。

“所……所长……为什……”他脖子咔咔着，发出绝望的惨呼。

林析在场的话，一眼就能认出这是那个被她暴揍的中级研究员。

“你似乎很疑惑，明明一切按照我的指示行动，为什么还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来人走到他身前，抬手摘下了他的眼镜，夹在食指与无名指间的烟头因为动作，蹭过了他额头、眉毛以及眼部的皮肤。

“啊！！！”

一点点的灼热与刺痛，相较于身体的扭曲无足轻重，但瞬间击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光亮的镜片上，一串血珠突兀地浮在表面，霍利斯将其装进密封袋，与方才从林析手腕处采到的血样放在了一起。

随后，他伸手拽住那个中级研究员为数不多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

几乎快被折断的颈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我有让你侮辱她吗？”

温热的吐息喷洒，碧绿色的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下仿佛游荡的毒蛇，吐着危险的信子。

“什……什么？”那个研究员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空白。

片刻后。

他疯狂地解释起来，每一句的尾音都是从嗓子里尖啸而出的，“不，不，您说要让林教授吸收提纯过的TPS物质！我才出此下策的，我我我，TPS必须放置在伤口上这您是知道的，我这才和她爆发了冲突，我划得很轻只有一点点血……侮辱……没有没有！怎么会……”

“是啊……”霍利斯轻声道，伸手擦过了研究员脸侧的最后一滴凝固的血珠，力度之大揉开了皮肤，带下一块血肉，“能触碰到她的血，将会是你这一生……最大的荣耀。”

话音落下，颈骨终于不堪重负地折了，几段骨刺从喉间刺出，鲜血喷溅四射。

霍利斯黑色的衬衣被血喷透，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对话框，一边打字一边开口：

“处理了。”

“是。”

一直守在门口的黑衣保镖飞快瞟了眼旁边垃圾桶里的豆浆油条，低头应下。

——

时隔四天，林析再一次来到了第七研究所所长的办公室里。

区别在于，四天前她规规矩矩站着，现在规规矩矩坐在真皮沙发上。

反倒是之前还十分冷静的老太太，正焦躁地走来走去。

“您说您字儿都签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现在着急也没用呀。”林析攥着那份借调函，无奈道。

老太太哼了一声，“白纸黑字？白纸黑字有什么用，只要没盖章和废纸有什么区别，再说那可不是我签的。”

林析看着明显不是老太太笔迹的“闻人兰”三个大字，乖乖坐直不说话了，只翻到了需要盖章那一页，将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过了大半晌，闻人兰终于停下了脚步，重重叹了口气，“要派研究员就派，可你都已经不是一所的人了，非让你这么一个半大的女娃娃去算怎么回事……是，我们寄人篱下，可他们第一研究所那么多高级研究员，怎么？都没胆子啊……”

“那个姓包的老东西不是能吹牛吗？说什么0号实验体……他怎么不去？就知道在实验室折磨……嗐，不说这个了。说那个挑事的不要脸……”

林析知道老太太也是关心她，就安安静静听她絮叨了大半个小时，直到座机电话再一次叮铃铃响起。

“催命鬼……喂……知道了！”闻人兰重重挂了电话，重重叹息一声。

“什么时候出发？”林析开口询问。

一通电话，耳提面命，闻人兰抓了抓已经灰白的头发，嘎吱一声坐在了她年久失修的办公椅上。

“后天。”

林析有些惊讶，“这么仓促？”

“后天的早上特遣队的人会来七所接你，先去秘密基地整理装备，所有可能用到的仪器设备试剂样品一所会送过去，下午出发去第九区，TPS不等人，波动随时可能消失。这两天交接一下工作，好好调整身体状态，需要治愈系异能就尽管去申请。”

闻人兰戴上老花镜，从保险柜里取出公章，用能将纸戳穿的力道重重盖了下去。

在重力异能愤愤的加持下，普通的印章竟盖出了钢印的效果。

“您放心。”

林析起身认真注视着老人。她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但所幸还有人牵挂。

“好！”闻人兰抬起头，看着这个相处了快一年的小姑娘，面色严肃地絮叨道：“但你要记住，没有什么样品比你的生命更重要，人活着才能创造价值。另外，我不放心第九区的人，特遣队的那几个人造异形，都是定时炸弹，我建议你再带几个人，必要的时候可以搭把手，也算是给下面的研究员一个进步的机会，不过我不干预你的决定，但是今儿中午你手下就有人来找了我……”

林析哭笑不得地又听所长分析了半个小时的利弊关系，说好的不干预，可字里行间却巴不得现在就团吧几个以邵乐宁为代表的研究员塞进飞机里，轰隆隆飞到第九区。

“知道了。”

从所长的办公室出来，天已经擦黑了。

一条消息忽然弹出，来自霍利斯：

【是一种异能催化剂，包元明手下的人知道你精神力高，想用你试药，方便后续实验品异能移植比对】

【已经处置了】

后面的文件是关于这种催化剂的详细文献说明。

林析眉头微蹙着快速阅读。

省去一大堆没有用的专业术语，大概讲的是：他们从数个血液异能者体内提取到了影响血液异能形成的因子，通过实验操作合成了靶向异能催化剂，通过注射此催化剂可以让普通人觉醒血液相关的异能。

但由于不可避免的实验误差，这个“普通人”的精神力值需要达到S级才不会癫狂致死——这一震古烁今的研究成果显然与废品无异。

研究小组走投无路之下就把脑筋动到了她身上……

林析总觉得文献里有哪个地方说不太通，但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的项目，对其中作用关系并不了解。

总而言之，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挑衅，林析来了一场字面意义上的“大换血”。

报告显示，她现在可能拥有的是“血液共鸣”的初级技能：共鸣及情感同步。

她当初在D级污染区能看到老板的记忆，就是共鸣发作的原因。

而情感同步则是在共鸣的基础上，将自己的情绪强加给目标或感受并放大目标自身的情绪。

两者使用消耗的都是精神力。

没用的异能消耗没用的精神力，还挺合适。

穿过一段安静的走廊，林析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区里，有条不紊地和别的研究员交接好了手头的工作。

准备回家时想起老所长的交代，登入OA系统准备处理邵乐宁的申请，才发现这小孩已经倒反天罡自己同意了。

林析：“……”

她一向懒得处理这些流程杂事，账号都是交给邵乐宁代管的。

【收拾东西，后天准时出发。】

【收到！[敬礼][耶耶耶]】

经过治愈系异能者治疗，已经活蹦乱跳的邵乐宁从家里的床上弹起，快乐地打字回复道。

——

“什么？又要出任务？！”

人累到极致的时候，连惊呼都是有气无力的。

位于第一区深山老林的秘密基地内，小离绝望地躺在地上，指尖蹦了半天，只出来了一丝轻微的火花。

不远处的会议桌角落，褚列安静地坐着，抱着自己的触手正往断口处涂碘伏，看似十分认真。

“好了，别装，快坐起来。”管理员王主任头疼地看着这帮问题少年，一脚踹在了小离屁股上，后者顿时一声惨呼。

可怜王主任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为麻烦队员做任务前的心理疏导。

当然这个“可怜”是她自封的，心理疏导失败的话她就会略施拳脚，因此在小离等人眼里，管理员王大人是比旷世魔头还可怕的存在。

毕竟凭一己之力管理着几十名定时炸弹的人类能是什么善茬。

“你为什么不骂他！我躺地上这么文明也不行吗？”小离啪地丢了个火球在会议桌上。

一阵滋啦响后，躺在桌子上的人还是半天没有动静，王朔月深吸一口气扶额看着眼前一幕。

牧元软软地瘫成了一片，宽一米五长三米的会议桌，硬生生让他一个人铺满了。那个火球大约落到了他肚腹的位置，此刻正一股股冒着白烟。

桌子上有一只耳朵动了动，又很快恢复了安详，悠然躺平享受美好生活。

“你们知道，现在是晚上吧？”王朔月阴恻恻一笑，手掌合拢、旋转，掌心间竟出现了一抹亮黄色的光晕。

她的异能人如其名，可以控制月相，将其转化为自身能量加以利用，夜间威力视天气情况最多可以翻10倍。

一只眼睛顺着桌面游动，透过窗户看到了未被云层遮挡的上弦月，咕叽一阵水声，那一团不明物体迅速变回人形，牧元飞快跳下桌子，“冷静，王姐，冷静……”

小离迅速抄了一把椅子，飞速跑到褚列旁边正襟危坐。

片刻后，小离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捏着碘伏认真消毒的身影，“列，你忙活什么呢？”

……擦药的速度甚至还比不上修复的速度。

没有回复。

小离再仔细一看，发现他目光早就放空了。

小离：“……”

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人，但只要受了严重的伤，就会默默缩在角落不吭声，连智商都下降到三岁小孩水准。

看来指望不上了。

可她不想只和牧元去啊！牧元吵死了，她的耳朵可怎么办啊！！

“好了说正事，这次任务是上面点名的，需要深入一个A级精神系污染区取一个东西出来，第九区全程最高礼仪接待，最高精尖设备配置，对你们来说难度不高，完全可以当作休息度假。”

牧元：“嚯！”

小离：“喔！！”

褚列茫然抬头：“？”

“但是……”

重点当然在这个但是上。

不过听了前面的那些话，但是后面跟什么都不要紧了！

休息！度假！！

听说第九区的水果超级无敌好吃！！！

“但是……”王朔月叹了口气，知道后面的话这些人都不爱听，但却不得不说：“……要带研究员一起，样品采集全程听从她们指挥，任务过程以保障其人身安全为首要目标，必要时甚至可以放弃样品。”

整个基地，没有人没承受过来自一所毫无人道的摧残，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剩最后一个讨厌第一研究所研究员的人，那这个人一定出自特遣队。

如果恨意有实质，那一所那些高级研究员，早已经曝尸荒野了。

王朔月只需一句话，瞬间让吵吵闹闹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牧元：“……”

小离：“…………”

褚列茫然地垂下头：“？”

[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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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如果恨意有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