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追上他!”
洛檠趁两拨人打斗时偷偷跑走,可暗卫手段过于阴狠,银甲兵本就人少,很快便被暗卫全部屠尽。
他们像猎犬一样紧紧追着洛檠,即使黑夜里跑进祁山上的幼童身影非常隐蔽而迅速,可还是逃不出暗卫的抓捕。
“啊......”前方没路了。
幼童的脸上全是汗水,他神情紧张。还未告诉姐姐和师父,现下无路可走,难道上天才施舍他一点希望又要再次将他扼杀?
洛檠看着身前的悬崖和身后即将赶到的暗卫,不由得神情恍惚。
他想起姐姐说的话,眼尾些许泛红,看来终究是有缘无分。姐姐的温暖让他短暂沉溺了些许时日,现下沉痛的命运又将他拉回现实。
洛檠紧紧抿唇,心下仿佛决定了什么一般,他快速将画卷绑到自己身上,现在也是一家人了......
不远处的暗卫已然赶到,他们拉出长弓,利箭瞬时飞出。
幼童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利箭擦过他的发顶一同掉落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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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以至初春,即使是枯林地上也布满了顶着嫩芽的春草。火势顺着地上的绿芽不断蔓延,噼里啪啦的声音骤然响起。
“要不是我替代了他,他到如今都只是碌碌无为的一个士兵罢了!”
颜茶晃了晃神,细细思忖男人的话语。林蒙和徐忠真的是两个人?虽然之前获得的所有线索都能证明徐忠真的存在过,但如今亲自听男人说出口,更是让她震惊。
现下听林蒙的话语,他和徐忠不仅认识,甚至还有不浅的渊源。
“你什么意思?”
男人抬头,眼神充满秽气,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把火灭了,我出去就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颜茶冷笑一声,神色愈发冰冷。“林蒙,你不会以为如今这幅局面你还能逃走吧?”
少女上前,顺势又添了一把火,围着男人的火圈再次紧缩了一分。
“你!”林蒙略显慌张地向后仰,他没想到当年那个温婉的侯府嫡女如今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心思深沉。
“颜茶!你如今杀了我也于事无补!你真正的敌人是玄武使!我只是听命办事而已!我有什么错!”看着火势的凶猛,男人慌张地想要起身,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
“别挣扎了。”
少女冷淡的话语让林蒙内心一惊,他快速摸到身后的剑柄,平日里对他来说轻快的长剑如今用尽全身力气却怎么也拿不起来。
被下药了?
林蒙阴着面孔,神情不甘,“颜茶!敌我不过,便行这下药的下作手段。叔叔竟然没想到你如此卑鄙!”
少女看着熊熊的火焰和空中弥漫的烟雾不由得内心愉悦,她望着地上的男人,仿佛在看牢笼里发疯挣扎的猎物。
这个蠢货竟然才发现?该说他愚笨还是自大?
“就算你今天不说出实情,日后我也会探查到,只不过可惜了,不能亲自听到你讲述了......”
少女言语极轻,在林蒙看来,颜茶此刻就像是已经处于理智边缘的女鬼。他不禁身体打颤,他还不想死!
“你得先灭火。”
颜茶笑意更盛,她岂会猜不透这男人的心思,既然猎物想玩,那她奉陪到底。
她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瓶,轻轻在火圈上洒了层白粉,火势竟小了几分,方才的灼烧感也减轻。
林蒙内心计算着时间,缓缓开口。“我和徐忠,以前是同窗。”
少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在分辨真假。
男人喉咙滚动,吞咽着嗓子缓解干涩,脸上火辣辣的烧感并没有消失。“我没有骗你,当年我们一起在军营。侯爷要挑选出征的精兵,可是竟然只选上了徐忠?”
林蒙露出嘲讽的笑容,仿佛在诉说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徐忠算什么东西,碌碌无为,胆小懦弱,这种人凭什么跟着侯爷进精兵营?三年了他都未升官,我再次见到他时依然是一个普通士兵。”
“后来......竟然让我遇见了玄武使!玄武使眼光真是比侯爷好千倍万倍,我成了银甲兵。突然有一天,他告诉了我一个计策。”
颜茶深呼吸让自己情绪不至于全然露出,“玄武使让你潜到父亲身边?为了那个秘密?”
林蒙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眼神深邃,看不出到底在思索什么。“玄武使让我想办法怎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藏在侯爷身边,他会全力帮我。于是我想起了那个懦弱的人,既然侯爷选不上我,那我就替代徐忠到他身边!”
“果然,靠着我自己的能力很快就取得了侯爷的信任。”他轻舒一口气,似在回味当年的得意。“要不是我,徐忠这辈子都没有姓名,他应该感谢我。”
“所以,十年前我离开边疆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蒙回神,看向少女的眼神露出贪婪,“想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拉我出去,我就告诉你!”他眼神紧紧锁定颜茶,露出狡猾的神色。
颜茶抿唇,她不动声色地上前,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
少女毫不犹豫地向前伸出手,柔嫩白皙的小臂刚伸进火圈,对面的男人便面目狰狞,眼神凶狠地想要抓住少女的手臂将她带到火圈里。
林蒙迫不及待地起身,宛如一头猎豹。
可猎豹终究是被关在牢笼里的猎物,颜茶快速后撤,背身的手从身后猛然露出,手里竟然紧紧攥着一把粉末。
霎那间,少女手里的灰粉全数泼到男人的脸上,并朝着火圈再次撒去。
男人双手伸出,只顾得拉少女下水,却未遮挡自己的脸面。灰粉撒到脸上的瞬间,只感觉面如火烧,他痛苦地喊叫起来,身体也骤然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颜茶勾起唇角,眼里露出快意。
“你不会真以为给你下的是普通软骨药吧,真是天真。”她早就识破了林蒙的诡计,如果他愿意配合,她会让他死的不会太痛苦。可既然他如此狡诈,那便趁他最有希望逃开之时,给他致命一击。
林蒙痛苦地在地上挣扎,脸上的灼烧感愈来愈烈。他想要抓挠,却连抬手之力都已失去,感觉自己的脸皮被腐蚀被扯碎。
“你......对我的脸......做了什么?”男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话语颤抖,整个人全凭痛苦支配身体下意识地翻动。
“对你谎言的惩罚罢了,如此烈性,你可喜欢?”少女理智早已崩塌,往日素雅卓然的气质早已消散,此刻的她才是真正阴湿邪魅的蛇灵。
男人顾不得言语,在地面上不停翻动。
“现在你可以交代了吗?这幅假面既然你不想戳破,那我就替你撕碎。”
林蒙痛地不停抽气,他感觉脸上的面具早已焚烧殆尽,此刻被灼烧的是他真实的皮肉。
他颤抖着身体微微爬起,阴恻恻地目光投向颜茶。可少女从不畏惧,她眸光如刃,直直迎上男人怨毒的眼神,不会后退半分。
“你们都该死!什么侯爷,他颜毅就是该死!侯府满门每一个无辜之人!”
林蒙被痛苦消磨地丧失了理智,已然看到生命的尽头,如今也口不择言,索性破罐子破摔。
“侯府满门何来该死之罪?”颜茶愤怒地开口。
“哈哈哈哈......”林蒙凄惨的笑声在枯林中响起,他眼睛流出鲜血,不再挣扎地瘫软在地上。
“你竟然不知道侯府的秘密,侯府有那个秘密,侯府就该死!所有人都该死!”他颤颤巍巍地侧头盯着颜茶。
“难道洛檠这段时间的反常都是因为你?”林蒙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转移话题。
颜茶沉默不语,林蒙见状更是印证了心里的猜测,“难怪......当年我就应该亲自杀了你!让你走不出边疆!”
“侯府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她不随着林蒙的胡乱言语回话,而是回到原本的询问节奏。
“你应该没想过,你的师父一个人在黄庄会如何?”
林蒙猝不及防的问题让颜茶愣住,师父?她和洛檠应该在一起。
“如果没记错,今晚玄武使派来接洛檠的人就到了。可今晚来的不止有银甲兵,还有平炎帝的暗卫。”林蒙已经失去挣扎,话语轻飘飘地,仿佛时刻都能闭眼丧失意识。
“你说什么?”颜茶怔然,最近忙着在外处理陷阱,竟忘了回军营的画里打探一番。现下听到林蒙的话语,难道师父和洛檠已遭遇不测?
师父武功高强,应能自保,但洛檠他……
糟了!
“恐怕,咳咳——恐怕洛檠此时早已死在了军营!”
她内心慌乱,但面目仍未有变。“看来我想要的,你不会告诉我了。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你最后一程。”
“替爹爹,替姐姐,替那些哑女,也替那些无辜之人。林蒙,你罪该万死!”颜茶将最后的灰粉抛进火圈内,火势熊熊燃烧,黑烟不停升起,整个枯林都被照亮。
林蒙闻声大笑不止,一声比一声凄厉。笑声冲破火圈,到最后变为痛苦的嘶吼,响彻在整片枯林,宛如地狱里不甘的怨鬼。
这火引极为猛烈,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火圈内便再无声息。
隔着逐渐降下来的火势,颜茶看见地上面目全非地林蒙,内心没有大仇得报地畅快,只有无边的虚无。
十年过去了,现已手刃第一个敌人,那未来的道路该如何?颜茶对前路不禁泛起迷茫。
所以侯府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竟可以让他们如此丧心病狂?
颜茶来不及继续思索,她上前摸寻着男人的身上,竟真让她搜到了一个铁盒。
“将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