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之魂栖岛·昼篇 第65章 壳

[4月27日，8:13am，海鹰扬房间]

天上积压的乌云依旧昏暗，若晴望着这个陌生的房间，还有几米处闭着的房门，恐惧感渐渐充斥了心脏。

没有同伴跟她在一起，只有手中刚拿到的重要线索，这个时候不管发生什么紧急情况，对独身一人的女孩来说都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

但是，她没有选择，必须一个人面对，一个人解决。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房门外；显然是奔着这个房间来的，或者说，是奔着她来的。

自己当时有没有锁过门？她努力回忆，但还是想不起来，于是小心翼翼地叠起纸张夹回去，合上笔记本，然后，拿起桌上刚刚用来拆卸螺丝的螺丝刀，轻手轻脚地往门边靠过去。

等了良久，门外再没有其他的动静。猜得到门外的人正等着自己出门，若晴深思熟虑了几秒后，腾出右手来握紧螺丝刀，用拿本子的左手按住门把手，身子贴在门边，小心地拉开一条缝。

昏暗的走廊，门口墙边处静静地站着一个男生，正在思考什么事情一般望着窗外，神色平静而漠然，有几分凌乱的发丝在脸侧打下灰色的阴影。

怎么都没有想到，门外竟然是宋天璘。

若晴一下子愣住了，有些心虚地低头看了看脚尖。

自从昨天下午他决绝地离开，将她抛弃在雨中之后，她一度认为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再修复了，甚至再没考虑过事到如今应该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或者说，还该不该再信任他。

眼见他的目光转来，停留在她的脸上；她一咬牙，干脆顺着内心最耿直强烈的念头，抬头直视向他的眼睛。

“你跟踪我？”

“……没有。”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窗帘没拉上，”天璘只是淡淡地往窗外瞟了一眼，“可以看到的，从另外一边。”

若晴偏过头，往那个方向看去，与三楼她和莫小奇的房间结构一致，天璘的房间位于海鹰扬房间的正对侧，在阳台上可以的确是看到另外一边走廊尽头的房间的情况，如果有望远镜，甚至可以看清房间里人的一举一动。

她暗觉大意，但打量着面前的人，另一个念头不知怎么就蹦入了脑海——四楼，他的房间也在四楼，并且……似乎还是个邻着紧急通道的位置。

“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么？”正想到这里，天璘忽然再次开口问道，话音仍旧平淡，不带一丝感情。

“没……”若晴本能地后退一步，把笔记本藏在了身后。

寂静，仿佛阴潮空气冻结后碎出细小裂纹。

他眼中那一瞬间的失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清楚地知道，她刚刚无意识的小动作也尽落入了他的眼底。

曾经知根知底地交流过，合作过，她不可能一点都不了解他。

“即便真的发现了什么，也没有必要全都告诉你吧，”若晴攥紧了手，下定决心，强迫着自己摆出刚硬的态度，“咱们两个信息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既然已经不再合作了，如果你继续隐瞒你的真实目的，那就别想从我这里再得到什么！”

隐瞒信息的是他，被欺骗的是她，她不能退让，也不能透出一点可以妥协的表情——除非，他主动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讲个清清楚楚。

“没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然而，天璘却没有丝毫留恋的意思，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后，若无其事地转身便离开。

冻结的空气终于彻底碎裂，若晴再也抑制不住地追上前去，用她能用上的最大声音喊出了他的名字。

“宋天璘，你为什么做那样的事！”

她只想要一个解释，想要知道他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曾经在众人面前演出来的完美面具，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你说清楚行不行，为什么背着我做计划，为什么要利用梓璃，为什么骗我，利用我，为什么明知道海鹰扬不是M，还一定要让梓璃杀了他？！”

“我知道我的做法不正当，”听到声音，他脚步停住了，却没有转身，“但没办法，我别无选择。”

“你不要敷衍！如果不解释清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再信任你！”她已经不想顾忌太多了，此刻只想要一个他的答案。

这一次，天璘终于是转回了半步，抬起头，直视向她的眼睛。

“随你喜欢就好，反正，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他仍旧笑得温柔，但是眼中无比复杂的目光中，却出现了一种她从来都没见过的的东西。

那是一种空洞。

这种空洞，让她觉得心里毛毛的，有些发怵。

“你看过他给你的东西了吧，既然选择了相信他，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依然是平静的话语，甚至还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淡淡柔和，但此刻在她听来却无比的生疏冷漠。

“这种环境下，只要你开始怀疑一个人，就会找出一万种理由去证明，只要有一种验证了的你的怀疑，就再也没法回归最初的清白。”

天璘说着，随意地抬起手，抚向她垂在脸侧发丝。若晴打心底里反感，本能地后退一步躲开；却见他只是无所谓般地笑了笑，收回了手。

“看吧，我们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层薄薄的信任，一旦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信不信随你，就这样吧。”

然后，他不再多说什么，也不理会她继续的追问，如在昨天下午的森林里一般决绝地转身，往走廊另一侧走去了。

若晴失落地低下了头，用力咬住唇，强忍着因为委屈而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他还是自己认识的宋天璘吗？

为什么连个理由都懒得编，怎么会绝情到这个地步……那个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认真地考虑别人的感受，谦和又有耐心，笑容温暖得可以把冰川融成水的男生哪里去了？

究竟是她不够了解，从一开始就看错了，还是他之前伪装得太好，一直骗她骗到了现在呢？

现在的他，一举一动都仿佛穿了虚伪的假面——明明一直在笑，那双直视她的眼睛却没有任何笑意，又假又空洞，仿佛在讲述着根本不属于他们的爱情。

她甚至想要冲到他面前揪住他质问他，逼他展露出真实的样子，把她喜欢的那个男生还回来，但转念一想，她终究只是看到了他的外壳，怎么敢说自己真正了解他，又怎么敢确定此时的他不是真实的样子呢？

毕竟，自上岛以来，相逢，相识，相知，在到告白结定关系，他们只不过……才认识了这么几天而已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正在这时，走廊尽头处，天璘忽然又转过头，远远地说，“上午十点，一楼会客室，璨找我们大家有事情商量。”

若晴不知该怎么回话，也不想回话，只是点了下头。

“如果没有特别的事，记得下楼看看。”

又补了一句后，天璘的身影终于彻底在消失在了视野中，片刻后，古堡对侧传来了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若晴全程低头盯着脚尖，身子始终没动过，双手紧攥着从海鹰扬里找到的笔记本，直到关于他的一切声音都消失，整个四层走廊静得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

若晴这才放松手腕，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抬眼望向天璘离开的方向。

如果她的这份感情他从来没有珍惜过，那便权当是她看走了眼，先入为主地信错爱错了吧。

只是，在这场怪异的生死游戏中，有人想要真相，有人想要杀人，有人想赢，有人想逃，有人想活下去……

而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至少在那一瞬间，她有一种感觉——他并没有目的，他什么都不想要。

[4月27日，10:04am，一楼会客室]

十点钟，窗外始终没有一丝阳光，若晴再次独自一人走出了房门；不想去走那空旷又华丽的主楼梯，她抄了个近路，顺着破旧的小通道下到一层。

推开门，房间里已经坐了五个人——所有人都已经提前到了，只是分散地坐在不同的位置，似乎在各自有意保持着距离，表情同样的冷漠。

会客室的窗帘紧拉着，给并不宽敞的房间又抹了一层灰，足以喘息的空间变得更狭窄了。

并没有人在意她的到来；若晴随口说了声“抱歉，来晚了”后，默默地走进房间，坐在茶几旁边的沙发上，垂着眼帘看着茶杯中翻滚的茶叶，视线的余光悄悄扫了一眼天璘，又扫了一眼天璨。

在这种情况下再次把众人召集到一起，也许是有重要的决定吧。十二个人仅剩六个，M依然未知，未来的希望已经不可能系在某个特别的人手上，只能大家一起试着重新商讨了。

“好，既然六个人都来了，那我默认，大家应该还是想合作的。”宋天璨拍了两下手，声音回响在不大的房间里，瞬间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

“各位，你们有谁认为，海鹰扬就是M”

这句话一问出口，众人间气氛有了些细小的变化——叶梓璃看起来有些惊讶，天璘好似有些疑惑，莫小奇则不屑地把头撇向一边；而天璨仍坐在对面一侧的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神在众人间似有似无地扫着。

过了良久，没有人答话，朱娜轻咳了一声，语气柔缓地开口：“假设海鹰扬就是M吧，现在岛上没有M了，那我们是不是已经安全了呢？”

又过了几秒，依然没有人回话。

“好吧，我个人是不这么觉得，M是怎样的人，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吧。”朱娜有些意味不明地笑笑，缓缓捋着头发。

听到她的话，若晴胸口盘桓不去的担忧的心思更加强烈了。

如果海鹰扬的笔记不是谎言，那么显然事情还没结束，与“嘉明生物”相关的那个邀请者，才是目前隐藏在黑暗中最可怕的敌人。

“要我说，海鹰扬我们所有人中打斗能力最强的一个，又是比赛的第二名，有背景有头脑，而且显然，他接触枪械已经很久了，”天璨又接过了话，语气渐渐转为肯定，“他杀死了何娅跟莎莎，又以被邀请者的身份设计密室杀人；虽然他自己不承认是M，但你们不认为他跟M有关联吗？”

“我也觉得海鹰扬是相关者，但应该没这么简单，这不像是他一手策划的，M另有其人，很可能还躲在这座岛上。”若晴犹豫片刻，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现在需要更多线索，但在得到证据之前，她只能选择相信现有的部分。

“对，没那么简单，”天璨往她的方向瞟了一眼，似乎很在意她的回答，“可不可以做这样一个假设：海鹰扬跟M是一开始是合作关系，或者他本身就属于M团体中的一部分，上岛后两个人互相配合，完成那些不可能作案，但是，海鹰扬中途被你们揭穿了身份，所以M只能放弃他，独自一人完成余下的计划？”

“完全有可能。”

同个公司下的，甚至有可能是任务的委派者与被委派者，若晴这样想着，但没有说出来，在提取出笔记中的线索来之前，她暂时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天璨点头，早就组织好了语言一般：“没错吧，毕竟，从来没有哪条线索可以表明，M只能有一个，海鹰扬……”

然而，话还没说完，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玻璃杯被砸碎的声音，另一侧的女声破冰般响彻整个房间。

“不可能，海鹰扬绝对不是M，绝对不是。”

若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宋天璨却不意外般地偏过头，目光直指的方向，是角落中那个褪去了华丽光环后一身睡衣很不起眼的小女孩。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不可能？”

“他不会跟M合作，因为M是他的敌人，一直都想害他！”

刹那间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那个方向，气氛紧张的诡异，凝在些目光中的锋芒让人无处可躲——那是利刺一般的怀疑。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天璨缓缓放下茶杯，盯着叶梓璃的眼睛里带了几分冷意。

“我……”叶梓璃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不住地颤抖。

“叶梓璃，说清楚，你到底是是谁，还知道些什么！”

天璨站起身，顺着所有人的目光指向叶梓璃，坚决的语气里全是质疑。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之中，跟海鹰扬私下有合作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