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 第28章 面具之下

黑色越野车的车灯刺破夜色，在三号仓库前的空地上停下。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繁忙却又暗藏静谧的码头显得格外突兀。

程磊潜伏在不远处的集装箱后面，指尖紧紧攥着对讲机，掌心沁出冷汗。他透过集装箱的缝隙望去，越野车的车门打开，先下来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警惕地环顾四周，像是在排查是否有埋伏。

“注意隐蔽，别暴露。”刘警官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压得极低。

程磊身旁的李钰屏住呼吸，手里握着一根事先准备好的钢管，眼神紧紧锁定着越野车。她能感觉到程磊身体的紧绷，悄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用眼神传递着安抚。程磊侧头看了她一眼，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彼此的紧张都消散了些许。

两名黑衣人排查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其中一人朝着越野车点了点头。车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皮手套的男人走了下来。他身形挺拔，头上戴着一顶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一片苍白的嘴唇。

“是‘影子’？”李钰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程磊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男人的步伐沉稳，走到仓库门口，朝着里面喊了一声：“东西呢？”

仓库里立刻走出两个人，正是之前和张宏勾结的几个打手之一，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影子先生，东西都在这儿，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

男人伸出手，接过行李箱，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放在地上，用脚轻轻踢了踢，似乎在确认重量。“张宏那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器处理，听起来沙哑而低沉，分辨不出真实音色。

“听说已经被警方抓了，但他没招供任何关于您的事情。”打手恭敬地回答。

男人“嗯”了一声，弯腰准备提起行李箱。就在这时，刘警官突然对着对讲机大喊：“行动！”

瞬间，潜伏在各个角落的便衣民警纷纷冲了出来，警笛声划破夜空，刺眼的警灯将整个码头照得如同白昼。“不许动！警察！”

两名黑衣人反应极快，立刻掏出腰间的匕首，挡在男人身前，朝着冲过来的民警扑去。仓库里的另外几个打手也纷纷拿出武器，和民警缠斗起来。

“抓住那个穿风衣的！别让他跑了！”刘警官大喊着，率先朝着“影子”冲去。

“影子”显然没料到警方会有这么大的阵仗，脸色一变，转身就想往越野车的方向跑。程磊和李钰立刻从集装箱后面冲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站住！”程磊大喝一声，朝着他扑了过去。

“影子”反应迅速，侧身躲过程磊的扑击，同时抬起腿，朝着程磊的腹部踹了一脚。程磊猝不及防，被踹得后退了几步，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程磊！”李钰大喊一声，挥舞着钢管朝着“影子”的后背打去。

“影子”回头格挡，钢管和他的手臂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吃痛，后退了一步，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李钰。

“小心！”程磊瞳孔骤缩，不顾腹部的疼痛，猛地冲过去，将李钰推开。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擦过程磊的胳膊，打在了旁边的集装箱上，溅起一串火花。

李钰被程磊推得踉跄了几步，回头看到程磊胳膊上渗出的鲜血，眼睛瞬间红了：“程磊！”

“我没事！”程磊咬着牙，朝着“影子”扑去。此时，刘警官也已经冲了过来，和程磊一起，对“影子”形成了夹击之势。

“影子”手里有枪，原本占据优势，但民警们已经制服了大部分打手，纷纷围了过来。他顾此失彼，开枪的机会越来越少，很快就被程磊和刘警官逼到了绝境。

程磊看准时机，一拳挥向“影子”的面部。“影子”躲闪不及，被一拳打中脸颊，宽檐帽掉落在地，露出了他的头发——竟然是一头花白的短发。

他踉跄着后退，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再次举起手枪，对准了程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钰从侧面冲了过来，用钢管狠狠砸在了他的手腕上。

“啊！”“影子”惨叫一声，手枪掉落在地。刘警官立刻上前，一脚将手枪踢开，同时掏出手铐，将他的双手铐住。

“终于抓住你了！”刘警官喘着粗气，看着被制服的“影子”。

程磊捂着流血的胳膊，走到“影子”面前，眼神冰冷：“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和赵天虎、张宏勾结？当年的化工厂、孙强的死、我父亲的死，是不是都和你有关？”

“影子”低着头，沉默不语，任由民警将他架起来。

“把他的口罩摘了！”刘警官下令。

一名民警上前，伸手摘下了“影子”脸上的口罩。当口罩被摘下的那一刻，程磊、李钰和刘警官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口罩下面，是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周明！

那个声称自己是父亲同事、提供了录音笔线索、一直被警方保护在安全屋的周明！

“怎么会是你？”程磊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周明，和之前那个苍老、憔悴、充满悔恨的形象判若两人，此刻的他，眼神冰冷，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怯懦。

周明抬起头，看着程磊，沙哑的声音不再是伪装，而是他真实的音色：“没想到吧，程磊。你一直以为我是在帮你，其实，我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程磊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当年的化工厂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父亲的文件呢？录音笔里的内容，是不是你故意伪造的？”

“伪造？”周明冷笑一声，“录音笔里的内容是真的，张宏和赵天虎确实勾结，化工厂也确实在生产违禁产品。但你不知道的是，当年和赵天虎合作的人，根本不是张宏，而是我！”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得意：“当年，我和你父亲一起调查化工厂，本来我也是想揭露真相的。但赵天虎给了我一笔巨款，让我背叛你父亲，把关键证据藏起来。我动心了，就和他勾结在了一起，成为了他幕后的‘影子’。”

“你父亲发现了我的背叛，想把真相公之于众。我没办法，只能和赵天虎联手，先一步处理掉了所有对我们不利的证据，还让张宏当了替罪羊。孙强的死，也是我安排的，谁让他发现了盛景花园的质量问题，还想上报呢？”

“至于你父亲的死，”周明的眼神变得阴狠，“他太固执了，明明知道真相会害死他，还非要追查到底。我只能让张宏暗示张彪，只要杀了程建国，之前的债务就一笔勾销。张彪那个蠢货，果然上钩了。”

听完周明的话，程磊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悲痛。他一直以为周明是帮助他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是杀害父亲的真凶之一，是隐藏在幕后最阴险、最狡猾的恶魔！

“你这个畜生！”程磊忍不住冲上去，想打周明，却被民警拦住了。

“程磊，冷静点！”刘警官按住他的肩膀，“他已经被抓住了，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周明看着程磊愤怒的样子，笑得更加猖狂：“程磊，你以为抓住我就结束了吗？我告诉你，这只是开始。我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胡说！”李钰怒视着周明，“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不要再妖言惑众！”

周明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笑着，被民警押上了警车。

程磊看着警车驶离码头，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心里的痛，比身体上的痛更加强烈。他走到李钰身边，脸色苍白：“我竟然一直被他蒙在鼓里，还把他当成好人。”

李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这不怪你，周明伪装得太好了。现在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被抓了起来，你父亲的冤屈，也终于可以彻底昭雪了。”

刘警官走过来，拍了拍程磊的肩膀：“周明虽然被抓了，但他刚才说的话，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背后可能真的还有其他势力，我们必须尽快审讯他，查明所有真相，把所有的罪犯都绳之以法。”

程磊点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没错，我们不能松懈。还有很多真相等着我们去揭开，还有很多罪犯等着我们去抓捕。”

他看向李钰，李钰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支持。程磊知道，虽然这次的真相让他备受打击，但他不能倒下。为了父亲，为了孙强，为了所有被伤害的人，他必须坚持下去，直到将所有的罪犯都绳之以法，让正义得到真正的伸张。

码头的警笛声渐渐平息，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的战斗，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