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 第19章 档案里的致命破绽

第二天一早，程磊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宿舍里还弥漫着未散的睡意，他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出李钰的消息：“档案批下来了，我爸已经去分局档案库取了，上午十点，咱们在市局附近的咖啡馆碰面。”

程磊立刻清醒过来，回复“收到”后，迅速起身洗漱。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运动服，把父亲的工作日记和笔记本塞进包里，又特意带上了那支钢笔——每次整理线索，握着这支笔，他都觉得能感受到父亲的力量。

“这么早就要出去？”赵宇揉着眼睛坐起来，语气里还带着困意。

“李钰拿到事故档案了，我们约了碰面。”程磊一边系鞋带，一边说道，“你们这边有进展吗？”

“我昨晚问了几个家在本地的同学，没人直接认识赵天虎，但有个同学说他爸是做建材生意的，听说宏图地产的项目经常偷工减料，还拖欠工程款，几年前盛景花园那边确实出过工人坠亡的事，当时闹得挺大，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赵宇打了个哈欠，“我今天再问问我爸，看看能不能打听点更具体的消息。”

“我早上去图书馆，查一下盛景花园项目的相关报道和工商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资金流向的线索。”林晓也坐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坚定，“有情况我们随时联系。”

“好，注意安全。”程磊点点头，转身走出宿舍。清晨的警校格外安静，只有早起训练的同学在操场上跑步，脚步声整齐划一，透着一股青春的朝气。程磊加快脚步，心里满是期待与忐忑——那份档案里，会不会藏着揭开真相的关键？

坐公交赶往市区的路上，程磊再次翻开父亲的日记，重点翻看提到盛景花园和赵天虎的部分。父亲在日记里写道：“盛景花园3号楼脚手架搭建不规范，钢筋直径不达标，已要求整改，但施工方阳奉阴违。”“赵天虎亲自出面施压，说项目工期紧张，要求简化验收流程，被拒。”这些文字印证了他的猜测，盛景花园项目不仅资金有问题，质量更是存在严重隐患，而父亲的坚持，无疑触动了赵天虎的利益。

上午九点五十分，程磊准时到达约定的咖啡馆。咖啡馆不大，装修简约温馨，里面人不多，弥漫着咖啡的香气。他刚进门，就看到李钰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个蓝色的档案袋，她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微皱着。

“抱歉，我来晚了吗？”程磊走过去坐下。

“没有，我也是刚到。”李钰抬起头，把档案袋推到他面前，“这就是几年前那个事故的档案，我爸特意让人复印了一份，原件还得放回档案库。”

程磊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伸手拿起档案袋，指尖有些颤抖。档案袋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的，可能是父亲遇害的深层原因，也可能是揭露赵天虎罪行的关键证据。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包括事故调查报告、尸检报告、证人证言、赔偿协议等。程磊按照顺序，一页一页仔细翻看。

事故发生在三年前的夏天，死者名叫孙强，是盛景花园3号楼的外墙装修工人，年仅二十八岁。调查报告显示，孙强是在搭建脚手架时，因脚手架卡扣松动，从五楼坠落，当场死亡。事故原因被定性为“施工人员违规操作，未按规定检查脚手架安全状况”，施工方赔偿了死者家属八十万元，家属签署了谅解协议，此事就此了结。

“看起来确实像是一起普通的意外事故。”李钰凑过来，看着调查报告，“证人证言都是施工队的人提供的，都说孙强平时干活有点马虎，那天确实没检查卡扣。”

程磊没有说话，继续翻看尸检报告。尸检报告显示，孙强的致命伤是颅骨骨折和内脏破裂，符合高处坠落的损伤特征，身上没有其他外伤，也没有检测出酒精和药物成分。

“难道真的是意外？”程磊心里有些疑惑，如果是意外，那和张彪、赵天虎有什么关系？张彪为什么要在审讯时提到高利贷，又为什么不肯透露赵天虎的信息？

他不甘心，又重新翻看档案，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当看到“现场勘查记录”这一页时，程磊的目光停住了。记录里写着：“现场提取到脚手架卡扣一个，经检验，卡扣存在严重磨损，不符合安全标准，推测是长期使用未更换导致松动。”

“不符合安全标准？”程磊的眼睛亮了起来，“施工方使用不符合安全标准的卡扣，这难道不是事故的主要原因吗？为什么调查报告里说是孙强违规操作？”

李钰也凑了过来，仔细看着那段记录：“对啊，这明显是施工方的责任，怎么能怪到死者头上？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程磊继续往下看，现场勘查记录里还附了一张卡扣的照片。照片上的卡扣锈迹斑斑，边缘磨损严重，确实像是长期使用且没有更换的样子。他又翻到赔偿协议那一页，协议上的赔偿金额是八十万元，签字日期是事故发生后的第三天。

“赔偿速度太快了。”程磊皱起眉头，“一般来说，这种事故的赔偿谈判至少需要几周时间，甚至几个月，而这里三天就达成了协议，八十万元的赔偿金额虽然不低，但对于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来说，也不算特别离谱，这里面会不会有猫腻？”

“有可能是施工方想尽快平息此事，避免影响项目进度。”李钰猜测道，“盛景花园当时是重点项目，工期很紧张，出了人命案，如果拖延下去，可能会被停工整顿。”

程磊摇了摇头，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再次翻看父亲的日记，找到关于盛景花园3号楼的记录：“3号楼脚手架搭建不规范，钢筋直径不达标，已要求整改，但施工方阳奉阴违。”父亲提到的3号楼，正是孙强坠落的那栋楼！

“我爸当时已经发现3号楼的脚手架有问题，要求施工方整改，但施工方没有整改，结果就出了事故。”程磊的语气有些激动，“这绝对不是意外，是施工方明知脚手架有安全隐患，却为了赶工期，没有整改，最终导致了孙强的死亡！”

“那为什么调查报告要定性为孙强违规操作？”李钰问道。

“因为有人想掩盖真相。”程磊眼神坚定，“施工方肯定是受了赵天虎的指使，赵天虎为了不让项目停工，为了避免承担责任，买通了相关人员，篡改了事故原因，把责任推到了死者身上。”

“张彪当时是负责项目安全的，他肯定知道真相。”李钰补充道，“他作为直接负责人，应该对脚手架的安全状况了如指掌，事故发生后，他参与了掩盖真相的过程，所以他才会被赵天虎抓住把柄，后来借高利贷还不上，只能用工程款抵债，最终走上骗保和杀人的道路。”

程磊点点头，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赵天虎为了项目利益，使用不合格建材，忽视安全隐患，导致孙强死亡；为了掩盖真相，他买通相关人员，篡改事故结论，赔偿死者家属封口；张彪作为安全负责人，参与了此事，被赵天虎控制；后来张彪借了赵天虎的高利贷，卷走工程款抵债，又想伪造事故骗保，被程建国发现后杀人灭口；而程建国的死，不仅仅是因为阻止张彪骗保，更因为他发现了盛景花园项目的质量问题和孙强死亡的真相，威胁到了赵天虎的利益。

“真相应该就是这样。”程磊握紧了拳头，心里充满了愤怒，“赵天虎为了钱，草菅人命，还买通关系掩盖真相，简直无法无天！”

“但我们现在只有这些推测，没有实质证据。”李钰冷静地说道，“档案里的记录虽然有疑点，但不足以证明赵天虎篡改了事故结论，也无法证明他和孙强的死有直接关系。我们需要找到更有力的证据。”

程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愤怒，开始冷静思考：“我们现在需要找到当年的证人，问问他们事情的真相。档案里有施工队其他工人的联系方式，或许我们可以试着联系他们，看看能不能找到愿意说实话的人。”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工人可能已经不在本地了，而且他们当年肯定受到了威胁，不一定敢说实话。”李钰有些担忧。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试试。”程磊语气坚定，“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另外，我们还可以调查一下那个不合格的卡扣来源，看看是哪个厂家生产的，有没有相关的质量检测报告，或许能找到施工方使用不合格建材的证据。”

“我来联系工人，你负责调查卡扣的来源。”李钰立刻分工，“我爸认识一些以前在盛景花园干活的工人，或许能帮上忙。”

“好。”程磊点点头，把档案里的施工人员联系方式抄了下来，“我现在就去查卡扣的生产厂家，有进展随时告诉你。”

两人起身离开咖啡馆，分别行动。程磊按照档案里记录的卡扣品牌和型号，在网上搜索相关信息。很快，他就找到了生产这款卡扣的厂家——一家位于邻市的小型五金厂。

他拨打了厂家的客服电话，说明自己的来意，想查询三年前盛景花园项目是否从他们这里采购过卡扣，以及相关的质量检测报告。客服人员表示需要查询订单记录，让他留下联系方式，有结果后会尽快回复。

挂了电话，程磊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厂家会不会配合调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证据。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拿出父亲的日记，再次翻看。父亲在日记里写道：“孙强之死，疑点重重，奈何无证据，无法深究。赵天虎势力庞大，需谨慎行事。”

原来父亲当年就怀疑孙强的死不是意外，但因为没有证据，加上赵天虎势力庞大，只能暂时作罢。程磊的心里一阵酸楚，父亲一直没有放弃追查真相，直到他自己遇害。

“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让赵天虎和所有涉案人员都受到应有的惩罚。”程磊在心里默念，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赵宇打来的。“磊子，我问我爸了，他说赵天虎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表面上是慈善家，背地里干了很多不干净的勾当，除了放高利贷，还涉嫌偷税漏税、非法拆迁等，但他背景深厚，和很多官员都有勾结，之前有人举报过他，但都被他压下去了。”赵宇的声音里带着愤怒，“我爸还说，几年前盛景花园的工人坠亡事故，当时就有人怀疑是赵天虎搞的鬼，但没人敢出来作证。”

“果然如此。”程磊的心里更加确定，“赵天虎就是幕后黑手。你再帮我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知道孙强家属的联系方式？我想问问他们，当年赔偿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好，我让我爸帮忙问问。”赵宇说道，“对了，林晓那边有进展了，她查到盛景花园项目的资金流向确实有问题，有一笔巨额资金转到了一个空壳公司，而那个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很可能就是赵天虎的亲戚。”

“太好了！”程磊的心里一阵激动，“让林晓把相关资料整理一下，我们晚上碰面再详细讨论。”

挂了电话，程磊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厂家客服发来的消息：“经查，三年前我司未向盛景花园项目供应过该型号卡扣，该项目使用的卡扣可能是假冒伪劣产品。”

程磊的眼睛猛地一亮！假冒伪劣产品！这就意味着，施工方使用的不仅仅是不符合安全标准的卡扣，而是假冒伪劣产品，这无疑是重大的犯罪证据！

他立刻给李钰发了条消息：“查到了！盛景花园项目使用的卡扣是假冒伪劣产品，厂家根本没有给他们供货！”

很快，李钰回复了：“太好了！我这边也有进展，我爸联系到了当年施工队的一个老工人，他愿意和我们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

程磊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真相的曙光终于出现了。他站起身，朝着约定的见面地点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可能依然艰难，赵天虎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有朋友的支持，有父亲的指引，更有心中不灭的正义信念。

下午三点，程磊和李钰在一个偏僻的公园见面，老工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老工人名叫王德福，今年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和不安。

“你们就是想了解孙强事故的人？”王德福打量着程磊和李钰，语气有些犹豫。

“是的，王师傅。”程磊点点头，语气诚恳，“我们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孙强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王德福叹了口气，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意外，绝对不是意外！孙强是个很细心的人，干活从来不会马虎，那天他明明检查了脚手架的卡扣，怎么可能会松动？”

“那为什么调查报告里说他违规操作？”李钰问道。

“是赵天虎逼我们说的！”王德福的声音有些激动，“事故发生后，赵天虎亲自来工地，威胁我们说，如果谁敢说实话，就让我们全家不得安宁。他还说，只要我们按照他的意思说，就给我们一笔钱。施工队的老板也给我们施压，我们没办法，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做了。”

“那你知道卡扣是怎么回事吗？”程磊追问道。

“知道！”王德福点点头，“那些卡扣都是假冒伪劣产品，是赵天虎让人送来的，比正规厂家的便宜一半还多。我们当时就提出异议，说这样不安全，但施工队老板说这是赵总安排的，让我们别多管闲事。孙强就是因为这个才出事的！”

“你有证据吗？”程磊急切地问道。

王德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递给程磊：“这是我当时偷偷藏起来的一个卡扣，和孙强出事时用的是同一个批次的。你们可以拿去检测，肯定是不合格的。”

程磊接过卡扣，入手沉甸甸的，表面锈迹斑斑，边缘磨损严重，和档案里照片上的卡扣一模一样。他的心里一阵激动，这就是关键证据！

“谢谢你，王师傅。”程磊握住王德福的手，语气诚恳，“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揭露真相，让孙强安息，让那些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王德福摇摇头，眼里含着泪水：“孙强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没了，家里还有老婆和孩子。这些年，我一直良心不安，现在能把真相说出来，也算是给孙强一个交代了。”

离开公园后，程磊和李钰立刻带着卡扣去了司法鉴定中心，申请质量检测。检测结果需要三天才能出来，但两人都充满了信心。

晚上，程磊、李钰、赵宇和林晓在宿舍碰面，整理所有的线索。林晓把整理好的资金流向资料放在桌上：“盛景花园项目有一笔五百万元的资金，转到了一个叫‘鑫源商贸’的公司，这家公司表面上是做建材生意的，但实际上是个空壳公司，没有任何实际业务。我查到，这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一个叫赵四的人，而赵四是赵天虎的远房亲戚，没有任何经商经验。”

“这说明赵天虎通过空壳公司挪用了工程款，可能用于放高利贷或者其他非法活动。”程磊分析道，“张彪卷走的工程款，很可能就是被赵天虎用来填补这个窟窿，或者是用来偿还高利贷了。”

“现在我们有了王师傅的证言，还有假冒伪劣的卡扣，加上资金流向的证据，已经可以证明赵天虎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罪、包庇罪、挪用资金罪了。”李钰说道，“等卡扣的质量检测报告出来，我们就可以把这些证据交给警方，让他们立案调查。”

程磊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他拿出手机，给刘警官发了条消息，把他们调查到的情况告诉了他。刘警官很快回复：“感谢你们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正在秘密调查赵天虎。请你们注意安全，不要打草惊蛇，有新的证据及时告诉我们。”

看到刘警官的回复，几人都松了口气。有警方的介入，真相很快就能大白于天下，赵天虎这个幕后黑手也终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程磊看着眼前的三个朋友，心里满是感激。如果不是他们的帮助和支持，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查到这么多线索。他知道，这场正义之战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拿起桌上的旧台灯，轻轻按了按开关，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桌上的证据和笔记，也照亮了几人的脸庞。“爸，你看到了吗？真相很快就要大白了，那些伤害你的人，那些草菅人命的人，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程磊在心里默念，“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刑警，守护好这片土地的正义与安宁，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窗外的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与台灯的光交织在一起，温柔而明亮。程磊知道，虽然已经掌握了不少线索，但赵天虎势力庞大，肯定会负隅顽抗，接下来的调查可能会遇到更多的危险和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