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报到,他果真如晏鸣答应的一样,进了作战科。
一班16个人,都是翘楚。
他是翘楚中的异类。
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吹走了往日的阴霾。
作战科并不在军校上传的地图范围内。
而是单独被放在军校毗邻马路的一座硕大的长拱形建筑里,被特殊化处理的大门比一般的铁门重了许多,阮蘩费了很大的力气也仅仅只能推开一道缝。
大抵是听到了门外头的动静,门从里被拉开了。
“谢谢。”他喘着粗气礼貌对对面的人道谢。
“这里是作战科,你是不是走错了。”帮了阮蘩一把的青年打量过阮蘩,下意识地就觉得少年是走错了,“报到办的人没提醒过你你吗?”
阮蘩抹去额角的汗珠,点开手腕上的终端明确地将通知书上科系出来,笃定:“没有走错,我叫阮蘩。”
短暂的沉默之后,伫立在阮蘩面前的青年才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大声诧异喊道:“你,你——”
阮蘩知道面前的人想说什么:
你就是那个上过电视的阮蘩?那个寡夫!那个gift!
……
“叫什么叫,吵吵闹闹的。”
身着黑色立领紧身短袖的谢思乐皱眉大步流星走来,从背后锁住青年的喉咙,瞬间的窒息感让青年的眼白立刻有了上翻的迹象,“有什么稀奇的,是没见过美人儿吗?陆佳佳。”
阮蘩嘴角微动。
陆佳佳,好滑稽的名字。
门口的动静吸引来不少人,阮蘩略感局促,他出声提醒了一下谢思乐:“别太过分。”
谢思乐松了劲,转头凑到阮蘩的面前,毫不客气地细细审视了一番,还用鼻尖嗅了嗅阮蘩身上的味道,只剩下一股清香的皂味,这才舒展开面容来。
“不错,干干净净的。”
“……”
谢思乐吹了一声口哨,心情大好,“小美人,这么碰巧,又遇见了。”但其实他早就拿到了这一届同学的名单,早就知道了阮蘩会被转到作战科。
诧异,但诧异之外却更多的是欣喜。
旁人就没那么开心了,一个普通人,没有家世和背景究竟是怎么能进万里挑一的作战科里的?而且阮蘩,看着瘦弱的一阵风就能被刮跑的模样,估计连实操课都上不明白就要被送到抢救室里去。到时候还要和他们一起出任务,不是累赘是什么,到时候只会拖累死他们。
但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们寒暄,一道冷冽男声自阮蘩背后打破了满室的猜忌。
“今年作战科的新生,就是这样的吗?”
“都找地方坐下。”新任指挥官不容置喙的威严让刚成年的少年们都心生恐惧。
阮蘩没有看向身后的男人,他越过谢思乐,随便找了一个靠墙的位子坐下,谢思乐倒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紧挨着他。
晏鸣走到中间讲台,双手撑在桌缘上,腰身微压,剪裁良好的制服将男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他垂头翻了一下名单,随后站直身,环顾一圈,视线焦点落在阮蘩和谢思乐那处,自我介绍道:“晏鸣,你们的实战老师,接下来的日子里会由我带领你们亲自下地下城。”
“不过放心,那至少也得是一年之后了。”他轻笑一声。
突然,教室就被切断了所有的光线,立体投影从上方降下,开始播放起一支地下遗迹里的全息录像。
血腥场面和入学测试时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一室沉默。
“现在觉得害怕可以退出作战科。”
灯亮,却没有人退缩。
阮蘩心内略感怅然,沈春夜就是这样消失在遗迹里的吗?他已经不觉得害怕了,这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闪现过无数回,从最小时候的害怕、恐怕再到如今冷漠、麻痹……
虽然很残忍,但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这样,只有强者才有生存下来的可能。
所以沈春夜没有死……
他一定一定会找到沈春夜的。
然后把人带回来。
近乎癔症一般的执念吞噬一切,成了少年每晚、每夜都会做的梦,他会在梦里和沈春夜紧紧拥抱,然后成为一个整体。
不过梦醒之后,却只会剩下那张彩色的‘遗照’与他相对无言。
梦境里的体温、缠绵都变成了泡沫,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个港湾,可是柜子里沈春夜的气息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几乎就要感受不到了。
阮蘩的眼角湿润,落在谢思乐的眼中就是惊吓的模样,真实我见犹怜。
谢思乐想要出言安慰,可是却笨拙的除了捉弄的话之外说不出其他再多的言语。
-
作战科相对其他专业是半封闭的,十五天休息一次,提供学生宿舍,当然如果不嫌麻烦的话可以退宿。
晏鸣的第一课很具有威慑,方才血气方刚的少年都有些蔫头蔫脑,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去了自己宿舍区去看看分配给他们的室友。
整个作战科建筑由三大块组成,最前面就是阮蘩他们上课的教室,中间是生活区,最后是实战区。
走过透明回廊,盎然的绿意短暂让他们暂时放松了一下心情,交谈声也逐渐多了起来。
阮蘩从狗狗机器人那里领到了自己的行李,然后打开安了军校内网的终端,他找到自己要去的宿舍,3F。
悬浮梯停在3楼,和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人。
阮蘩肩膀一沉,清爽的少年气息倾泻而来,阮蘩侧头,谢思乐的脸就近在咫尺,他的眼睛亮亮的,嘴角永远是一抹无法褪去的笑意,看不透他的真实心思。
“小蘩、小美人儿,我们是室友哦~”
“哦。”
阮蘩没有别的想法,另外一个人是谁都可以,如果不是谢思乐的话会更好。
刷卡进门,阮蘩眼睛一亮。
说是宿舍,但其实特别宽敞,100平的大小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还有个巨大的阳台,可以俯瞰另一侧的校园,但不知道学校是怎么安排的,明明有着偌大的空间,但还是只安排了一个卧室。
谢思乐的嘴很碎,阮蘩从入学测试的时候就知道,现在更甚,一口一个小美人,轻佻、浪荡!
阮蘩收拾完床铺,冷声不耐烦对着一旁瘫倒在床上的人说:“谢思乐,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的。”
谢思乐闻言转瞬就来到了阮蘩的面前,眼神十分认真诚恳。
“我知道,阮蘩。”
两人间的距离抵得格外之近,谢思乐眼睛里的倒影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满满的都是他自己。
阮蘩刚想出言,惊觉一丝不妙。
“喂、谢思乐你干什么?”阮蘩浑身僵硬,脸红的能够滴血,乌黑的眼珠里透着几分不可置信。
彼此的胸膛紧紧贴着,贴近的心跳声被放大传达到胸腔。
“阮蘩,我运气真好。”
阮蘩推搡着想要推开谢思乐,但是他的脸越来越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两人身量和力气都相差过大,阮蘩于谢思乐而言就像一个巨大玩偶,伸手就可以完全拥进怀中,摩挲着娇嫩的皮肤。
青年的呼吸声就洒在耳侧,豆大的汗珠从阮蘩下颌滴落,浅浅的呜咽声从唇瓣流泻,他挣扎却感觉彼此都越陷越深。小腿勉强靠在床脚,才不至于带着两人摔在床上。
谢思乐好重、腰也好痛……
“其实我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好看,但是家里的长辈从来都说,你是沈春夜的人,那个老男人凭什么能毫无负担的拥有你。你肯定想不到我们是什么时候见面的。”
“沈春夜那个人古板、不解风情,一心就扑在所谓的任务上,有屁用啊,他不是照样就死了,真是可笑。之前老听别人说沈春夜、沈春夜。沈春夜到底有多厉害,不过如此。切!”
“我真的很喜欢你啊,阮蘩,反正老男人死了,你考虑考虑我呗,我比老男人年轻、比他有钱、比他有潜力,他能做到的我早晚有一天也可以做到的。”谢思乐搂着越发紧,说出来的话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
一字一句戳刺着阮蘩的心脏。
“他没死。”
谢思乐愣住。
阮蘩趁机推倒了谢思乐。
“谢思乐,你是来上学的还是来做第三者的?是,沈春夜是死了,但是名义上我还是沈春夜的妻子。”阮蘩说的正义凛然,可他身上的卫衣短袖凌乱,言语也带着不堪和紊乱,窗外阳光柔和,照的他像一尊淌着泪的破碎瓷娃娃。
谢思乐扬起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只是其中四颗犬齿尖长,看起来能随时撕碎一个人。
“你真好玩,阮蘩。”
“原来你那么喜欢沈春夜吗?人死了还要物理给他守寡吗?”
“你真是我见过最纯情的一个人了。”
——“咣当”
谢思乐的脑袋顿时被阮蘩砸出一个洞,大片大片的流着血。
铁锈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里,让人很不舒服。
谢思乐也有些被吓到,他因惯性跌倒在地,失血也让他冷静了下来,审视起面前的少年来了。
阮蘩泄了气,原本被忽视的五感因为疲惫而被放大,他的口腔开始分泌起大量的唾液,世界也变得天旋地转,巨大的饥饿感席卷上头,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地上谢思乐的样貌模糊起来,倒是不停地散发出香甜的味道,勾起越发强烈的食欲。
不对,是臭臭的。
“你怎么了,阮蘩。”
谢思乐慌不择路,哪怕他此刻很虚弱但还是一脚迈到阮蘩身边,“阿阮?阿阮?”
吵死了。
吵死了。
谢思乐再度被少年推到,他见过一次这个阵仗,入学测试的时候,阮蘩就有些奇怪。
不容他多想,一股力量几乎让他动弹不得,对面纤细的少年眼中亮起璨红的光,而他的身体正在发烫,体内的血液好似燃烧一样,谢思乐突然有些怕。
“好饿。”
他听见面前的少年这样低语着。
目前还是亡夫回忆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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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亡夫回忆录(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