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医生的休息室内摆放着的一台老旧电视机因为没有信号的缘故,屏幕上吱吱作响的雪花屏不断的闪烁着,而这种情况在半个月内已经发生不下五回了,战区这一块信号不好,章秋此时正猫着腰捣鼓着信号线,企图能修好它。
“又卡了?”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响起,来人身姿高挑,话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感,显然是刚结束一场手术。
章秋一见救星来了,泄愤般地拍了拍跟岩浆一样烫的电视机,不满道:“李医生,这台电视机在这一个月内第七次没信号了。”
李烛明扔掉口罩,洗净手后走到章秋身边,观察了下电视机出现的情况后,就接过章秋手里握着的那根信号线,柔声道:“我来吧。”
章秋笑道:“真是辛苦你了李医生,刚下手术就要修电视。”
李烛明扬了扬唇角,没有接话。以前他一个人住的时候,电视也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最开始会觉得棘手,但后来如果不是电视硬件问题的话他自己就能修复了,不用再找任何人。
雪花吱吱两声消失在屏幕上,电视里播道着最新的军事新闻。记者的声音混杂着医护人员的声音,听的不真切,战区地都不平,镜头跟着人晃了几下最后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镜头前。
男人慢条斯理的取下新式头盔,几根发丝黏着汗水贴在额头上,鼻梁上的痣挂着一盈汗珠,太阳穴上那道细小的疤痕被新上覆盖着,他淡漠的抬起眼,一双铅灰色的眸子深深凝视着镜头,似乎在看透什么。
下一秒,记者的声音响起:“中尉您好,请问您……”
“好了。”李烛明移开眼,努力将电视里的声音隔绝在外,“最近几天都会有大雨,你多留意一下电视的信号情况。”
章秋连忙道谢:“辛苦李医生了。”
李烛明淡然一笑,道:“没事的话,我先回宿舍了。”
章秋和他道了句再见,临走前还往李烛明手里塞了一袋子新鲜水果,李烛明和她互相推脱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
李烛明的宿舍是朝阴面,常年不见阳光,如今狭小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也终于不用强撑着脸上的体面。他把白大褂搭在沙发上,刚结束一场长达五个小时的高强度的手术,整个人虚脱无力的顺着墙壁坐在木地板上,手掌一下下规律的揉着刺痛的胃也无济于事。
大学时候忙于学业,毕业后步入社会参加工作,李烛明成绩优异,是众多老师眼中难得一遇的好苗子,可谓是前途无量。
他也没辜负老师的期望,在工作了一年多左右,老师就塞给了他几个刚毕业来医院的实习生,大多时候都是下了手术台无缝衔接的实习生们解答疑问,一忙起来既没有精力去想以前的人和事,也忘了吃饭这茬事,久而久之落下了毛病,空腹时间长就胃疼。
李烛明靠着墙壁强撑着站起身,打开冰箱里仅有的半包全麦吐司,跟兔子一样食不知味的咀嚼了起来。
吃东西时也没闲住,因为其中一个实习生在十分钟前刚给他发了消息,李烛明得处理。
全麦面包干的像沙漠,李烛明一口面包卡在嗓子眼,喝了半瓶水才顺下去。他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板药,挤了几片咽了下去。
李烛明收拾好桌子上的面包屑,打算躺着休息一会时,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打开门,迎面看见的就是他毕业后的老师。
“潘老师?”李烛明错愕,侧过身想让老人家进来,后者摆摆手紧皱的眉头就没松下来。
潘老师简洁明了道:“小李,战区那边人手不够。”
李烛明顿时了然,抓起白大褂快速穿好,跟着张老师回到他十几分钟前刚离开的地方。
“情况怎么样?”李烛明一边佩戴口罩手套,一边询问章秋。
章秋语速巨快:“不怎么样。有好几位军人都中了子弹,大出血的很多。有几个险些救了出来,但下半身双腿已经没了知觉。”
李烛明冷静道:“判断患者的骨折位置,安顿好他们的情绪,不要让二次受伤。”
章秋:“好。”
这种情况下骨折,轻则简单骨折,重则骨头断裂,再严重点的,粉碎性骨折亦或者其它,种种都有可能。
他刚交代完章秋,不远处医疗室走廊的另一头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担架上躺着一个衣服都被血染尽的男人,两只手无力的垂在两侧,仅看一眼都触目惊心。
李烛明已经戴好了手术帽,对站在角落里满头大汗的男生抬了抬下巴,道:“徐华。”
徐华是李烛明最开始带的实习生,现在还在读研究生期间,帮李烛明做手术时打些下手什么的事情。
李烛明穿好手术服,深呼吸一口气,进了手术室。走廊里的喧闹声隔绝之外,手术室上方的指示灯亮起,一场与死神的博弈悄然无声的拉开帷幕。
与静默的手术室截然不同的是外面此起彼伏声不断的战区。
这次战争的开始是早有预料的,一个月之前,沈怀霄带着一批人收到了上级下发的空军侦查任务。几个月前,他也带过人去侦查,敌方跟尊大佛似的,敌不动我也不动,但这次他们通过卫星和侦察机锁定了敌方的目标,如所有人所料,他们果然动手了。
“沈中尉。”说话的是一个比沈怀霄小不了几岁的男生,这是他第一次跟沈怀霄出任务,声音都有些发虚,“陆军和海军那边情况不太好。”
沈怀霄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手心出了层薄汗,厚重的防弹衣穿在身上很快就闷出了汗,眼下情况很不好,十分钟前才通过电磁波雷达干扰了他们的红外制导弹,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一架来自敌方的歼击机正朝着他们开来!
轰隆!空中发出一声巨响,沈怀霄在敌方向他们投放子弹的前一秒同样发射出子弹,可惜为时已晚。歼击机在空中摇摇欲坠,上风腾的升起巨大烟雾,紧接着,噗通——歼击机重重的从万米高空摔落在地。
全身上下的骨头都仿佛被炸开了,沈怀霄感觉到自己整个人正在分崩离析,防弹衣被炸出了巨大的窟窿,内里**不堪。他仰躺在地面上,看着不远处火急火燎朝他们奔来的陆军们;看着一个个曾经并肩作战过的脸庞,在模糊晃动的视线里,他看见了一道日思夜想了无数个黑天白夜的身影,那个人笔挺挺得站在远处,如同被钉在那了一般。
他看不清李烛明的表情,但这一眼,就够了。
沈怀霄缓缓阖上眼,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见队友在他耳边祈祷他平安无事的焦灼声。
砰。
几个小时前炸在空中的那枚子弹的后作用力一直延续到了李烛明身上。他刚结束一场无缝衔接而来的手术,此刻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一只口罩挂在一边耳朵上,他面前的手术室从红灯亮起,到熄灭,再到绿灯亮起足足长达八个小时,而小护士一句无声的呢喃至今回荡在他的耳边。
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的扼腕长叹,李烛明愣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仿佛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主治医生从李烛明身旁经过,眼神空洞的人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医生的衣摆,李烛明一寸寸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怎么样了。”
医生脸上尽显疲怠,拍拍李烛明的手背,摇摇头,三言两语概括所有:“很可惜,还有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毁了。刚才听他的上级说,等这场战争结束,就给这位中尉升官。哎,这信号不好,进手术室前就在联系沈中尉家属,死亡通知书都下发了。”
很可惜。
很可惜。
大好年华。
中尉。
中尉。
沈中尉。
死亡通知书。
李烛明无力的脱下手。
医生还有别的事要忙,和李烛明说些什么便走了。
李烛明独自站在原地,他很想冲上去,告诉那些人我是沈中尉的家属,然后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上字。也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有什么资格呢?你们不是恋人,当年的断崖式分手后连朋友也算不上,现在为什么会生出如此搞笑、幼稚的念头,五年前你们就分开了,这不是你提出的吗。
是,他李烛明,连沈怀霄的朋友都算不上了。他又想到沈怀霄看向他的那一眼,眼底的情绪是只凭一眼难以读懂的,或许有不甘、愤懑、自责、不舍、释然,还有很多是那个少年时代的沈怀霄不会出现的情绪,但一双眼里唯独没有怨恨。
“李医生?”女护士轻声细语的喊了声眼前的人,李烛明从空白的大脑里抬起头,一说出口他都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怎么了?”
女护士道:“701床的病人醒了。”
李烛明清了清嗓子,对护士点点头,示意自己马上过去。他换了副新口罩,按照七步洗手法麻木的把手来来回回洗了三遍,最后一遍他泼了捧清水打在脸上,企图冲洗掉浑浊的大脑。
医学需要冷静、沉稳,在这点,李烛明必须做到。
整理好仪容仪表后,李烛明不带任何情绪,恢复往日的身姿挺拔朝单人病房走去。
结束工作已是凌晨了,这在医院里并不少见,李烛明只庆幸今晚不是自己值夜班,他在前些天已经连续因为倒班值了三天夜班,今天又连着两台大手术,一台小手术,身体和精神上都快熬不下去了。
其实熬不下去的远不只是精神与身体,他只想有一个私人空间,有一些堵在心口的情感需要自己消磨。李烛明不知道这种情感他独自一人要磨多久,或许一个晚上;或许两天,亦或许半年,但至少现在,精神的他已经在向肉/体的他投降了。
李烛明的办公室桌子上常备着一些小饼干,苏打饼干占比最多,是为了缓解他的低血糖或者胃痛,比如现在。
他咀嚼着最后一片苏打饼干,听着夜晚值班的护士们聊今天一天遇到了哪些奇葩病人、发生了哪些抓马事情,偶尔李烛明还来搭上几句。
“那个沈中尉的死亡通知书最后到底有没有家属来签字啊?”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这里,李烛明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虚虚的握着,自虐般想要继续听下去。
“来了啊。”徐华接过话道,“还是个女生呢。”
“沈中尉二十多了吧,女朋友来签字也不奇怪。”
女朋友……
李烛明想扇死一分钟前要留在这里的自己。
也对,这么多年过去了,同性恋都有可能变成直男,即便取向是男有什么用呢。
他重重摁下把手,席卷着消毒水的气味和一身低气压,大步走出了医院。
拖着沉沉的疲惫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李烛明把包挂好去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猫粮盆,六六三从一开始瘦骨嶙峋脏兮兮的小橘猫,在李烛明爱和金钱的滋养下变成了肥嘟嘟,叫起来底气十足的肥猫。
李烛明摸了几下猫脑袋,就回屋脱掉要换洗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然后进浴室洗了澡。
他习惯把头发擦到滴不下一滴水后躺在床上,李烛明侧躺着,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照在他笔直的鼻梁上,那束暖黄的灯光向下照射,为两副泛黄的照片打上阴影。
两张照片早已刻入他的大脑,深入他的骨髓,即便如此,李烛明仍旧执拗的在睡前每天看一遍,直到心脏彻底麻木,脸上的泪痕彻底干涸,才愿意放弃折磨自己。
摆在最前面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对肩膀靠在一起的男女,俩人亲昵的挨在一起,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在按下快门的那瞬间看向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的眼睛,二人穿着同样的白大褂,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女人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
这是张女士怀李烛明时拍下的照片,那时候的父母都还很年轻。
摆在后面相框里的照片,是沈怀霄高三时送给李烛明的。
照片中的男女脸上盛着笑意,有着对未来最淳朴的期待,一人身穿陆军战队统一下发的衣裳,一人身穿海军战队统一下发的衣裳,对着镜头做出敬礼的手势。
李烛明常常会将这对夫妻和沈怀霄联系在一起,穿校服的沈怀霄、上课打游戏的沈怀霄、给他带饭的沈怀霄,等等,最后无一例外都会停留在沈怀霄送给他自行车的那个夜晚,眼睛是那样的亮,那样清澈。他见过沈怀霄许多面,唯独身穿空军战斗服的那一面,李烛明不曾见过,如果没有今天,他大概这一生也没机会见到,亦想象不出。
更想象不到沈怀霄会死亡。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李烛明放下照片,由侧躺转为平躺,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小说里的破镜重圆俩主角还能说上话,讥讽也好,算旧账也罢,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可沈怀霄,连生命倒计时的前一刻看向他的那一眼都是夹缝求生。
他们,连破镜都没办法重圆。
李烛明用胳膊捂住他的眼睛,静默的房间里只剩下蝉鸣声,许久,蝉鸣声变得微弱,他放下手臂,袖子上洇出一片深色。
第二天依旧会到来,世界从不会因为谁的消失而改变。李烛明仍旧过着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医院、学校、家,三点一线永远在他的行驶轨迹里不断运动。
李烛明看了下腕表,现在是七点半。
天空依然那样蓝,草依然那样青,蝉依然叫的人心烦意乱,医院依然如往日一般,永远有病患家属对着手术室的大门跪地祈祷,有人死亡,就有人从手术室里发出一声哭啼。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中尉的死亡,所有人都只是在可惜。
半个月后,远在大洋彼岸的方汶给刚吃上午饭的李烛明打了电话,这些年方汶忙于创业,四处各地的奔波,有些事情总在后知后觉。
又过了几个月,李烛明在咖啡馆给徐华讲解疑问时,遇见了杜莫温。
杜莫温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让李烛明陪着她拼拼图的小女孩了,她看见李烛明的时候,俩人均是一愣,李烛明对徐华说了声失陪,移步到徐华视线的死角处,和杜莫温面面相觑。
“上大学了吧。”李烛明打破死寂。
杜莫温神情古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道:“嗯。”
“学的什么专业?”
“设计。”
像在查户口。李烛明噤了声。
恢复沉默,李烛明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上大学后,他还碰到过一次杜莫温。
那时还没有和沈怀霄分手。
那次杜连带着她一家子去旅游,结果中途因杜莫温想去参加一个竞赛,杜连不同意,意见不和闹了别扭,小姑娘一个人打车凭记忆来到了李烛明的大学。
她说给沈怀霄打电话没人接,李烛明就跟她解释沈怀霄很忙,让她以后想来就可以找自己。
“小李哥。”杜莫温忽然开口,“谢谢你。”
李烛明:“谢我什么?”
杜莫温垂下眼,“前两年我办了一个艺术展,来看的人很多,其实过程很坎坷也很难,我差点就坚持不下去了,但你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就还想试试。”
他说了什么?李烛明自己都忘了。
杜莫温笑道:“你说,有些时候,不一定要取得什么成就才叫成功。有一条路,你踏上去,走下去了,你就是胜利者。”
好像是说过。那些陈年往事因为这一句话,好像又勾了起来。
李烛明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道:“那是因为你本身就很厉害。如果一个人单靠别人的一句鼓励,不靠自己的毅力和努力,是很难取得成就,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
“小李哥。”杜莫温忽然泄了气,“你最近是一直在战区工作吧。”
看着杜莫温眼中不自禁浮起的悲伤,嘴巴几次开合话似乎就卡在嘴边,李烛明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我知道的。”
李烛明重复道:“我知道的。”
杜莫温手指搅在一起,像是积攒了多日的情绪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撕开了一般,在安静的咖啡馆内,手捂着脸再也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我哥他……怎么会这样…我去医院签字那天,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杜莫温说一句抽泣一句,“我,我不敢认。”
李烛明无视旁人的侧目,抽出纸巾递给了她。
等杜莫温恢复好情绪,她鼻尖还有点红。
杜莫温临走前拿笔在纸巾上写下了一行扭曲的字,站起身塞到李烛明手里,然后再也不敢回头一样的冲了出去。
李烛明摊开手掌,片刻,他看清了那行字——是一处墓地地址。
一年多以后,屋外暴雨将至,屋内暖气十足。李烛明摘下眼镜放在办公桌上,手指用力捏着鼻梁和眉心,他这两天头疼得厉害,刚准备喝几片药,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进。”
门被缓缓敞开一道缝隙,李烛明度数不高,除工作外不会戴眼镜,所以他现在还算清晰的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周义程。
“是你?”李烛明略略错愕,他高三毕业时,周义程还发消息问他准备考哪个大学,学哪个专业,如今看到他穿着与自己同样的白大褂,顿时都了然了。
周义程嘿嘿笑着,坐在李烛明对面,有些羞涩道:“学长,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李烛明稍稍向后靠去,微微笑着。
周义程不想寒暄太多,犹豫几秒,从包里掏出一封红色请帖。
李烛明尾调上扬:“你这是?”
“学长,”周义程道,“下周我就要结婚了。说实话,没有你我也不会站到现在的位置上,所以,学长你想来参加就来吧。”
李烛明接过请帖,笑道:“放心吧,大喜的日子,我怎么不会去呢。”
周义程喜道:“谢谢学长!”
李烛明微笑送客。
一周之后,李烛明如约参加了周义程的婚礼,曾经的学弟穿着熨烫平平整整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新娘手挽着周义程的胳膊,称得上郎才女貌。
李烛明随完份子钱,就坐到了朋友那一桌。
周义程过来敬酒的时候,周围人都在叽叽喳喳搂住他的脖子打着他的趣,李烛明一开始还心不在焉,两双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周义程拍了他的肩膀,才回过神。
“学长,想什么呢。”周义程的嘴角这一天就没下来过。
李烛明无声的摇摇脑袋,像是想起了自己现在在的地方,便也举起酒杯,脸上又恢复那往日对待他人疏离又亲近的笑容:“新婚快乐,终于有个可以管住你的人了。”
周义程哈哈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李烛明亦是如此。
回忆章节结束!ヽ(*^^*)ノ下章回归开头的时间线。关于空军作战这一块并不是很熟悉,有些写的很无厘头,望谅解^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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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