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殿 第83章 傀儡的破绽

辛详妍十分好奇小景之前说的话，觉得很有意思，为什么说花蝴蝶的话里十句能有十一句是假的呢，然后就听小景解释道：

“多出来那句是他不动声色，故意不解释明白，让别人形成的误解。”

“哦，也难怪，他要是没这个本事，也做不出这样的幻境呢。”辛详妍感叹道。

“其实，这个幻境对你来说，也是个机会，司命总是能看透六界生灵的前尘过往，就鲜少会锻炼到真实不虚的观察力，来，这次我帮你，你按着我说的去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傀儡。”

小景拉着她走回了傀儡人那边，从背后抱着她，让她能继续看到那个假人傀儡，然后在她身后认真说道：

“注意它的眼神和周身的气息，先说眼神，你仔细看，会发现，它看着你的时候，它的眼睛是一直睁得很大的那种，是一种在仔细观察又怕人察觉的样子，眨眼会变少，但无论它做任何的表情，你仔细分辨，会发现他眼中并没有相匹配的情绪，反而一直是一种谨慎甚至是恐惧。”

小景伸手将它的脸下半部挡住，这样辛详妍的视线会集中到它眼睛的部分，果然这样会更明显地看出小景说的这个问题，怎么说呢，就是傀儡人眼中的情绪一直就没有变，无论他处于什么状态，在做什么动作，他的眼神，一直都是对对面人的观察和讨好，甚至还有一丝警惕。

这一点确实是容易忽视的，因为放到了整张脸上的时候，奇怪的部分很容易就会被整体的表情掩饰过去，可一旦意识到了，识别出来了，几乎就很难混淆过去了，毕竟这个眼神是一直没有变化的。

这个眼神真的挺特别的，即便这傀儡现在是在笑着的，也能看出它并不是想笑才笑的，而是希望对面的人相信它喜欢它才笑的，这是一种又官方又讨好的笑，而这样的眼神，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小景身上。

小景自然希望她喜欢他，但是他的希望不是讨好，不是一种试探或者算计颇深的诱导，他面对她时，眼神中流露出的从来都是他自己对她的爱，他的眼神从来都丰盈又温柔，既然心悦于她便不怕受伤，纯粹又直白。

辛详妍看懂了傀儡的眼神后，小景这边又继续道：

“然后是它周身的气息，和眼神一样，它即便是不看别人的时候，它的动作依然是关注着外界做出来的，你看这里，按说此刻他身上在受到魔气的撕扯，应该是疼得什么都顾不上的，神志别说清明了，这时候它都已经快消散了，哪还有功夫想这个，可你看，这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设计好的一样，真的痛苦，是没有力气再这样挪动、这么嘶吼，或者像它这样用力将手指抓入到土地里面去的，它的注意力就不是收敛在当下这个痛苦的自己身上的，而是散开到周围，时刻关注着外界，尤其是关注着对面的你的。”

的确是像小景说的这样，而且看出眼神问题后，就更容易看出这种动作上的不对劲了，之前的眼神她是没见过的，所以不容易分辨出来，但这种动作上的破绽按说她是不应该看不出来，对面的傀儡确实有很多故意地发疯一般地对周围的破坏，但真正痛苦的时候，生灵是蜷缩的，是不想和外界有任何多余碰撞的，因为这样的时候，哪怕是微弱的触碰，都会让他很疼。

而这些对于辛详妍而言，按说是应该能看破的，可刚才依然会被它引导出情绪，实在是因为关心则乱啊。

“你说的都对，我记住了，只是，我哪怕知道这是幻境，也还是会受不了的，就一想到万一哪天你真的这样了，可怎么办啊？”辛详妍此刻想到这一点，就又抽噎了起来。

辛详妍一边哭一边又转了回去，把头埋在了小景怀里。

小景轻抚着她的头，对她说道：

“不会的，我就算真有这一天，也不会让你难过的，而且无论怎样，都不会让你见到这样的我的。”

这哪是在宽慰她啊，明明就是火上浇油，她果然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断续说道：

“你看……就是会这样啊……不……不许你躲着我……要不你别做魔君了……我不想你痛苦……”

“好了好了，我错了，不逗你了，我不会的，个中原因以后再告诉你，但我现在能说的就是，我和以前的魔君是不一样的，对魔君碑的力量继承是不一样的，你不用担心，我并不会像那傀儡人一样的，不会有那一天的。”小景一看她哭得更厉害了，就赶紧解释了起来。

辛详妍听他语气这么坚定，就似乎相信了一些，他虽然并不清楚，但辛详妍却是知道的，魔君碑的力量就是昆舆神尊的力量，之前梁主簿也说过，小景的血脉是灵族、魔族、仙族兼具的，那理论上是不太可能继承昆舆之力的，可他既然继承了，那就一定是有自己独到方法，这一点和之前的魔君确实是会有所不同的。

而且昆舆之力严格说是上古神力，和仙族灵族的血脉亲近，他应该是有办法化用的，也确实是不一定会形成，魔力和昆舆之力的冲撞的。

辛详妍此刻依然是有难过的心绪的，但是这么思考了一下，就渐渐平静了不少，然后抬头说道：

“你不许骗我，你确定不会有事的？”

“不骗你的，具体的，等以后再告诉你，但我现在就能保证，不会有你害怕的事情发生的。”小景语气十分笃定。

“真的？”辛详妍还是不放心，要再三确认。

“真的，没问题的。”小景笑着回答道，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她。

他俩之前将近一年的时间都在一起，突然分开这一阵子，互相都很想念对方，便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然后辛详妍突然想到还有个人呢，便问到：

“月百聆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收集占卜师的气运啊，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我还没问他，不过大概能猜到一些，走吧，先出去，回头我再跟你细说。”小景这边一边说就一边扯着她要离开了。

“哥，哥，还有个我呢，焚愚你先打开啊！”

那边的花蝴蝶毕竟是这幻境的主人，虽然离得远，也是知道这边的情况的，而且这么半天也够他自己运功解开禁言术了，所以此刻就听他扯着嗓子喊到。

“我没加术法，你自己解开，自己出来吧。”小景回答道。

“哥，不是，这家伙没有术法也很疼的啊！哥！”

小景拉着辛详妍出了幻境，花蝴蝶的种种求饶都被关在幻境里了。

出来之后，竟然是个庭院，估计就是刚刚那个拐角处边上的院子，虽然现下已经是晚上了，院内却都点着灯的，还算是亮堂，整个院子应该是有结界的，阵法就在后墙边上，正好收集墙外占卜师聚集的街市上的气息。

小景拉着他轻车熟路地在院子中走着，一边走一边问到：

“你怎么会在壶落湾啊，有任务？”

辛详妍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说到：

“有点事情，想过来看看。”

确实是这样，也不算说谎，主要是她刚才光顾着难过了，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休沐还有出来玩的事情，还都没和他说呢，毕竟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她之前一直在司命殿，他说就暂时不打扰她，让她忙完了告诉他，现下这情景总有种偷跑出来玩，被他抓到了的感觉呢。

而事实是，好像真的被他抓到了，小景很快就继续问到：

“我的确是出来找阿月的，但会来这幻境，并不是因为他的呼救，他是发给老沙的，我是因为在这附近察觉到了你受到攻击，才过来的，你是在它上面施加了什么术法吗，除了刚才它被触发时，我能感知到外，最近一直都感知不到呢？”

很显然，小景问的是足链的事情。

“嗯，之前司命殿有其他任务，需要隐匿踪迹，所以我得守规矩啊。说个开心的事情吧，我开始休沐了。”她的隐瞒没有坚持过十息，从小师父就说她不擅长撒谎，现在看确实如此。

之前她写命簿，自然需要这么做，后面没把术法撤下来，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但此刻她也不想解释太多，就这么说过去了。

本来按照小景的细心程度，他应该是会察觉她有奇怪的地方的，但怎么说呢，他神色不太明朗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又恢复了，然后说道：

“果然司命殿是这六界少有的好地方啊，还有休沐，真好。”

“我看你也挺开心的啊，明明就是魔君，也应该是有很多事情要管的，却也经常往外面跑啊，看起来也挺清闲的啊。”辛详妍确实觉得，小景作为魔君似乎不怎么在魔界待着呢。

“倒也是，我确实更喜欢待在你身边。”小景一边说一边就拉着她进了个旁边的屋子，坐了下来。

果然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小景还是这么“直言不讳”呢，辛详妍赶紧换了个话题。

“这是哪里啊？”辛详妍问到。

“是阿月置办的宅子，你住哪里啊，是已经找了落脚的地方了吗？”小景一边说，一边挥手又是一桌。

“嗯，已经找好了，对了，听你刚才说这次出门，就是来找月百聆的，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还有，他家里人呢，这宅子怎么是空的啊？”辛详妍确实觉得有些好奇的。

刚刚小景告诉她花蝴蝶是霏宫月百聆，估计阿月是他们兄弟间的叫法，这月百聆一个魔族的霏宫，竟然是个灵族还是鹜川族，确实挺令人意外的，不过以霏宫的地位，能有实力在这壶落城的闹市区附近，置办这么大个宅子，倒也在情理之中，可为什么没把家里人都接过来呢？

说到这个时，就听小景那边娓娓道来了，辛详妍感叹，这月百聆的身世也确实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