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日记 第13章 随性一场篮球

两人骑着双人自行车一路招摇而过，虽然在后面看不见叶明究的表情，但薄钦自己还挺厚脸皮的，一点没把居民们投来的诧异目光放心上。

自行车一路向下，自高处滑行，风便从耳畔掠过。

车轮沉稳滚过路面，薄钦什么也没说，但心情终是在这样畅快的骑行中得以放松。

叶明究说的小路，其实也不是七扭八拐的街头小巷，而只是一条中途会穿过公园的小路，到这会儿他们骑着双人自行车倒不显得突兀了。

虽然这家湖畔公园并没有自行车出租的相关业务，但在路人们的概念里，双人自行车好像就是会出现在公园或景区这样的环境里，而不是之前的别墅居民区。

叶明究没一路把薄钦带去学校，而是忽然在公园一张长椅旁忽然踩了刹车。

薄钦还在踩脚蹬，幸好他一路偷懒没怎么踩实，否则两个人这么没默契，肯定要摔了。

“你还记得这里吗？”不等薄钦开口质问，叶明究先问了一句。

“嗯？”薄钦有些疑惑，四处看了看。

车子停在了公园深处一条无名小径的中央，周围没什么特别的，到处都是些生搬硬套的景致。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地方，当时你架起了画架，正在写生。”叶明究没下车，只回头看了看薄钦，神色平静。

“什么......？”薄钦完全没想到。

他想过很多次叶明究注意到他的场景，却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个平静的地方，他做的......还是这么无聊的事。

薄钦根本不会画画，所以当年他在这里，大概也只是在家里呆不下去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叶明究说他在“写生”，则完全是恭维了，那会儿他肯定是胡画一通，浪费颜料而已。

叶明究谨慎地观察薄钦的表情，发现他似乎想不起来，也并不觉得失望，那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只是——叶明究直到那天才发现，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和他一样，人原来是可以这样浪费时间取悦自己的。

或许薄钦已经忘记，但叶明究始终记得，小少爷往画纸上糊上一层又一层无意义的颜料时，脸上得意又漂亮的笑容。

那时他就知道，薄钦是一个很自由，很自我的人。

他不会在乎很多事情，比如其他人的眼光，比如学校的规训和家长的管教，是个和他截然相反的人。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多少也学到了薄钦的几分。

忽然扬起一抹笑，叶明究征求薄钦的意见，“我们继续走吧？”

“噢。”回忆无果的薄钦下意识应道，只是他很快为自己被叶明究牵着鼻子走而感到不爽，不由冷哼一声，“等回来我要骑前面。”

“好。”叶明究只是笑，今天的他好像看开了什么事，脸上的表情生动多了，短短时间就笑了两次。

薄钦怔了一下，目光追随过去，叶明究却已经转了回去。

他轻啧一声，抬眼盯住了叶明究，无声重复了一遍。

“等回来，我肯定要骑前面的位置。”

伴随着叶明究的引路，眼前的景象也慢慢变得熟悉，薄钦打量着学校周边的样子，离他毕业也才三四年，除了某些店铺倒闭换了新店，其他还真没什么变化。

薄钦忽然想起一件事，“孙焱豪组织了我们班的同学聚会，可以带人一起去，你要不要来？”

“这个假期吗？”叶明究微微侧头，先询问了时间，随后才点头道，“我的荣幸。”

“这有什么好荣幸的。”薄钦懒洋洋道，“到时你别临阵脱逃就行。”

“不会逃了。”叶明究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不可闻，“我已决心......勉力一试。”

“什么？”因为叶明究在前面，两人之间隔了段距离，薄钦并未听清那模糊的字句。

叶明究侧头的幅度更大了些，目光垂落了一瞬，几乎要向后看来。

但他终究没有言语，唇边却忽然极轻地，泄露出一点无声的笑意。

“奇奇怪怪的。”看向叶明究犹带笑意的侧脸，薄钦没有纠结这句话，只忽然轻踢一脚叶明究的小腿，警告道，“看路。”

看不见叶明究的表情他也不开心，叶明究真回头来看他了也不满意，薄钦真是个难相处的人。

再几步就到了学校，叶明究往校门口一站，保安大叔自己就认出了他，不仅热情放两人进校门，还拍胸脯保证看好他们的自行车。

往校园内走了几步，离那位热情的保安大叔稍远了一点之后，薄钦没忍住哼了一声，“哼，好学生。”

这句话也说不上是嘲笑还是讽刺，总之叶明究理亏，全盘接受了薄钦突如其来的脾气。

只不过在路过学校小卖部时，他还是指了指小卖部二层的一扇小窗户。

“那里就是我从前观察你的地方，从小卖部后面有个楼梯可以上去，那里是个废弃的楼梯间。”

狐疑地观察了叶明究两眼，薄钦确认他没有挑衅的意思，只是在平静地袒露自己曾经所做作为后，反而来了兴趣。

“能上去看看吗？”

“应该可以。”叶明究不假思索点点头，“其实那里是很多男生的秘密基地，只是......你不抽烟，所以不知道。”

发现叶明究观察他的地方根本也不隐秘后，薄钦立刻失去了兴趣，只是他审视叶明究两眼，“你不抽烟吧？怎么会知道那里？”

“不抽。”知道薄钦讨厌烟味，叶明究露了点笑，“只是因为关注你，才会发现这个地方。”

“而且，从我发现这里后，这里就很少有人过来抽烟了。”叶明究轻描淡写道，“只是我毕业几年，这里应该又被其他新生发现了吧。”

所以，最好别让薄钦上去，他不会喜欢那样的环境的。

“你还挺有威慑力？”薄钦嘲讽一句，却没怀疑叶明究话里的真假。

从门口保安大叔过了几年还能认识叶明究这件事来看，上学时叶明究的成绩实在太出色，而坏学生们的确会避开这种程度的好学生，为此废弃一个据点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是叶明究的身高实在瞩目，他们这儿长这么高的帅哥还是挺少见的。

两人在校园里逛了一圈，教室都锁了，老师们也放假了，空荡荡的校园逛起来也没多大意思。

薄钦正有些意兴阑珊，叶明究却适时提出：“要不要去打球？”

“走。”薄钦有些心动，虽然大学几年没怎么打过球，但高中时他可擅长了，“我知道哪里有球。”

虽然他们都毕业了三四年，可体育器材室还是那个老样子，薄钦领着叶明究去偷了个篮球，两人兴致勃勃来到球场。

学校的旧球场被梧桐树的浓荫切割，上午的太阳光不烈，两人稍微跑跑互相传球，只觉得神清气爽。

“来。”薄钦难得张扬地笑起来，抛球道，“1V1？”

叶明究点头，在三分线外稳稳接球，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几乎不需要任何调整。

双脚微屈，手腕轻抖——如同被秋风指引，篮球划出一道低平的、完美的弧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网兜甚至没有多余的晃动。

“好球。”薄钦有些惊讶，夸奖的声音中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

他弯腰捡起滚远的球，手指轻巧地拨弄着，篮球仿佛粘在指尖跳舞，“没想到你还挺会打球的，高中时候没见过啊。”

叶明究轻轻呼出一口气，呼吸平稳道：“你在这，我不敢来。”

而且，他也不喜欢激烈的身体对抗，那种肌肉碰撞的闷响和随之而来的力量对抗让他本能地抗拒，他追求的是距离、角度和那一瞬间的纯粹感觉，像计算一道优雅的数学题。

高中时的叶明究偶尔会一个人打球，也不学别的，仅仅是投篮，每个球投中的瞬间，他有时会想到球场上肆意的薄钦，有时候又什么都没想，只觉得整个世界只有自己。

薄钦很快发现了叶明究的弱点，他都不需要用多么绚丽的技术，很容易就能晃过叶明究。

轮到薄钦进攻，他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变得专注而难以捉摸。

篮球如同活物，在他手中盘旋、跳跃，轨迹莫测，叶明究不得不微降重心，试图预判。

突然，薄钦一个极快的体前变向，看似要向右路突破，叶明本能地略微跳起封堵投篮路线，就在这瞬间，薄钦收势、沉肩，身体几乎贴着滞空的叶明左侧切了进去。

“呃！”叶明究落地时一个趔趄。

薄钦的突破路线选择刁钻，速度不快，却恰好卡在那个微妙的、无法完全避免接触的缝隙。

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汗水与阳光气息的味道在那瞬间传递过来，让叶明究的心跳猛地漏掉一拍，他站稳，耳根有些不可抑制地发热。

薄钦轻松上篮得分，回身看向叶明究，唇畔笑意更深了几分。

空气里只有篮球撞击水泥地的单调回响，以及偶尔卷起几片早秋落叶的微风。

叶明究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不喜欢对抗，但此刻，薄钦带来的并非球场上的冲撞，而是一种更汹涌、更难以定义的压迫感，一种将他严密包裹、无处可逃的暖昧。

“你这什么表情？”薄钦歪了歪头，“我才两分吧？你上来就投了一个三分球，怎么现在一脸输了的样子？”

“我早就输了。”叶明究道。

他的心跳太快，但这场1V1，也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球场上的风，不知何时彻底停息了。